臉色暗淡的還有范姜婉兒嬌豔如花的容顏,那笑容斂去同時,屋內的光線一剎那也變得黯然起來,房間內似乎有一顆心破碎的聲音。
腳步未停,走到窗邊的孤桐,嘆了一聲,淡淡說道:“小姐請回吧,我要休息了……。”
范姜婉兒吃了一驚,因爲他因爲她過分的舉動生氣了,一時之間竟然無可適從的站在那裡,聶聶的說不出話來,如同鮮花一般的面龐瞬間像進入寒冬一般,凋零、枯萎。
孤桐沒有回頭,後腦像有一雙眼睛一般,知道範姜婉兒的臉色變化,又嘆了一聲,說道:“明日,去看看大少爺!”
話中雖然是說“大少爺”一人,實質上卻表示明日要去摸摸敵方的勢力。
范姜婉兒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聽聞此話,她喜出望外,如花的俏臉猶如得了甘霖的滋潤,瞬間變得光彩耀人,嬌軀微微躬身,柔聲道:“多謝先生。”
孤桐頭也沒回的招了招手。
范姜婉兒眉頭皺了一下,眼眸流轉,終究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出屋子,順手帶上房門。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急促的消失在院子中,站在窗前的孤桐才收回目光,望着緊閉的門扉,眼神閃爍不停。
他這次離歌樓的試煉,潛力突襲北寒極地,雖然手刃仇敵,卻也得來無數挫折煩惱。
本以爲一路北上,不過是順道而爲,不料那披風四刀竟然搭上了狼神閣的線,更讓他心思煩愁的,便是任何線索都顯示有人在暗地裡對付他。那日魅姬示警,然他有所準備,卻依舊被對方借刀殺人的手段無可奈何。
現在的局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孤桐再也沒有運籌帷幄的把握。
實力,依舊是實力在說話。
一個傲神姬冰,獨立開山關前,便讓他這個兩世爲人的劍客,束手無策。
終究是技不如人,沒有話語權。
不知不覺,孤桐雙手慢慢握緊,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心中也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起,一時間充滿了對力量的期盼。
古玄大陸的劍道,我便走上一走!看看能夠走出如何一條通天大道!
他在心中,暗地說道。
孤桐思索無果之後,便再次坐在牀頭,打坐療傷。再次醒來時已是暮夜,身上的內傷外傷終於基本痊癒,武力恢復到完美狀態,更隱隱有所突破,他在通竅六階完美境上愈加圓滿,已經離着不滅境越來越近。
像差了一層薄薄的紙一般,捅破了就是海闊天空。
隱隱中,他覺得自己修爲已夠,只是還差機緣而已,而且境界的突破似乎也與他獨創的《斷浪訣》有着絲絲關係,極爲重要。
睜眼但見桌上孤燈熒熒,說不出一種心中悽清孤零零之感,忍不住突然坐起來,心中警覺漸起,環視四周,順手長劍出鞘,眨眼之間再次歸鞘,不着一絲痕跡。
那燈罩清脆地響一聲,登時片片破裂,火苗也打滅了。
屋裡,頓時暗了下來。
做完着一些後,孤桐才自嘲的哼了一聲。他也是獨處慣了,乍遇上自己房內被點上燈,便以爲有敵人侵入身遭,故纔出劍擊碎青燈。現在想來,真是可笑之極。雖然他修爲不高,如果有殺氣的人,莫說走進他的房間,就算在十丈開外,也必然將他驚醒。
現在開樣子不是隔壁房間的小七,便是范姜府的僕人丫鬟所謂,這些人,怎麼會對他有殺氣?
想通此節之後,又使人覺得特別地冷寂,獨處的人,總是格外的敏感。
上一世,他作爲一個殺人的劍客,便沒有什麼朋友,這一世,也是一樣,除了區區的斷腸幾人,再也沒有可以信任的朋友,可是就算能夠信任,卻沒人能夠交心,因爲他心中暗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莫名的心中忽然閃過紫鳶倩影,便涌起千萬縷自怨自憐的情緒,他自負爲能夠成長到江湖中的巔峰,如今卻禁不住自憐起來,而且,還帶着被遺棄的悲哀,那是無可奈何,早被命運所安排的悲哀。
那個姐姐,你爲何不來尋我?
思念的情緒到了最高潮,便氾濫起來,孤桐再也沒法打坐,心亂如麻。站起來,來到窗前,打開已經被闔上的窗戶,深呼吸了幾次,平復了一下思念的情緒。右手握緊後鬆開,再握緊,如此往復幾次,藉以減輕心中的哀傷,攀然間想起許久未見的范姜敬野,那個曾經羞辱他的大少爺,如今不知怎樣了?
還有,這位大少爺所拉攏的後臺,又是那些人呢?
好奇心一起,便不可停止。他扭腰一挺,整個人便凌空飛起,從窗戶飄出,施展開輕功身法,霎時飛檐走壁,趁着夜色,往范姜敬野住所的位置掠去。
他終究對范姜敬野有着恨意的,這也是他願意留下來幫助芳姜婉兒的緣由。心中想着,腳下絲毫不停,宛如隕星飛墜,長空急瀉,眨眼間已到了范姜敬野住的小樓外。
腳尖微點處,飛躍上小樓屋檐飛角,撲面一陣晚風,帶着樹木的香味,他不由得深深吸口氣。
在這頃刻間,他心頭閃過一幕幕往事,范姜敬野雖然是一個大公子,卻修爲低劣,就算以前的孤桐,都可以在出其不意的時候殺死他,可那次范姜敬野侮辱他的時候,孤桐竟然忍氣吞聲。
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何以那一次,他竟然沒有反抗?
范姜敬野住在小樓的二層,但見房間內尚有燈光透射出來,孤桐躡足挪到窗外,俯下身側耳細聽,房中竟有聲音穿來,清脆明亮,帶着一股自傲,一時間似乎有些熟悉的樣子。
“敬野,你姐姐回來了?”
“是的……”范姜敬野聲音很恭敬,對方的自傲與冷淡讓他不得不放低姿態。
“可有什麼可疑人物?”那股熟悉的聲音繼續問道。
范姜敬野說道:“兩個年輕的面孔,與我相差無幾,怎麼看也不像是高手。”
那股聲音沉吟了一番,然後說道:“不可大意,你也是知道範姜婉兒的手段,不可小覷。”
范姜敬野恭敬說道:“好的,表哥!”
這一聲表哥,讓孤桐心頭一震,腳下一軟,如不是他輕功卓絕差點掉了下去。
怪不得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竟然是司馬星宇!
孤桐暗中咬咬牙,差點兒磨出聲音來,心中狠狠忖道:“沒想到,在范姜府再次碰到司馬星宇,這一次一定要將那次被冤枉的事情,弄的水落石出!”
接着又想到,范姜敬野所拉攏到的後臺竟然是司馬星宇?
以司馬星宇的眼高於頂的性格,怎麼會去幫助范姜敬野這個扶不起來的阿斗?而且,司馬星宇和范姜婉兒之間可是有千絲萬縷非一般的關係,事情的轉變,似乎超出了孤桐的所知。
這三年,這三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此刻雖然是暮夜之初,離着三更還遠,可大荒草原的夜色已經漆黑一片,明月遮瑕,不露光芒,除了范姜府內的點點燈光,似乎天地間,都低沉起來。
房中又傳出說話聲。
司馬星宇說道:“敬野,有一事我不得不問。”
范姜敬野訝然問道:“表哥,有話直說即可,敬野知無不言。”
司馬星宇卻沒有立刻出聲,分明正在猶豫當問還是不當問。窗外的孤桐心中一緊,便知道他要問的事情,絕對是緊密無比,不然以他的性格,怎麼會一個問題而猶豫不決?
片刻,司馬星宇的聲音才響起:“敬野,你是如何認識紫師妹的?”
這番話鑽入孤桐耳中,心頭便泛起疑惑,什麼時候又冒出一個紫師妹?難道,范姜敬野所拉攏到的後臺,不僅僅司馬星宇一人?還有一個神秘的紫師妹?是藏劍閣的另一位真傳弟子?
能夠被司馬星宇稱之爲師妹的人,絕對不會簡單。
正思索間,范姜敬野的聲音傳來:“表哥,我不認識她啊?”
司馬星宇一窒,臉色冷了下來,沉聲道:“敬野,你莫不是有事瞞着我?”
范姜敬野吃了一驚,匆忙從大椅上站了起來,雙手無措的擺動着,急急說道:“表哥,是真的,我以前從沒見過她。若有虛言,天打雷劈!”
這小子果真是個慫貨,只會欺軟怕硬,司馬星宇稍加逼迫,他竟然連發誓的招都使出來!
“那就怪了,既然你從沒有見過紫師妹,她又爲何來范姜府中,還指名道姓找你,這事情來的蹊蹺。可是怎麼看,怎麼想,你們范姜府跟她們也從未有過交際啊……”
話聲末歇,忽然傳來噗一響,孤桐莫名其妙,司馬星宇已經罵罵咧咧的說話。
他道:“哎,敬野你怎麼毛手毛腳,咳,你的性格就跟小的時候一樣,遇事慌慌張張,連倒個水都倒不好……”
卻是范姜敬野見司馬星宇似乎生氣,便想給他倒點水,誰知心情緊張之間,茶碗中的水滿了也沒有發現,溢出的茶水,濺到司馬星宇的衣襟上。
范姜敬野哪敢反駁,只能連聲道歉。
“行了,你確定跟紫師妹沒有關係?”
“表哥,敬野不敢妄言,真心跟哪位姐姐沒有任何關係……”
司馬星宇忽然笑罵出聲,說道:“你個小子,紫師妹比你還小呢,你竟然稱她爲姐姐。”范姜敬野囁囁的說不出話來。
兩人此後,便拉家常一般,閒聊起來,再也不說什麼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