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片靜悄悄,偶爾有風吹起,落地的葉子發出與地面輕輕摩蹭的聲音。
塘娃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一股雄厚的暖流藉由小虎的臂力傳送到自己的體內。她享受着這股暖流,卻似乎又怕這股暖流變成一股洪流將自己淹沒。
小虎在她耳邊輕輕說:“我喜歡你。嫁給我吧。”
塘娃沒有吱聲,身體不由自主地輕輕顫動了一下。
小虎感受到了塘娃的這一反應,憑着直覺,他感覺塘娃對自己應該也有好感。
小虎又在塘娃耳邊輕輕說道:“咱倆一起過日子吧,讓我照顧你和孩子。”
塘娃擡起頭,看着小虎說道:“我是個有孩子的女人,村裡比我好的姑娘多了去。你可以找個年輕的。”
“我注意你好久了。你勤快,人好。大嫂原先說要替我跟你牽線的,我想還是等機會合適了。自己跟你提比較好。”
“我是外鄉人,要是趕明兒你又喜歡上別人了,我可是連個落腳地都沒了。”塘娃擔心地說道,文噋帶給她的陰影投在她的心底,並未散去。
“不會的,我會讓你守着我一輩子。咱倆都是有過家的,知道該怎麼好好兒過日子。”小虎篤定的說道。說着,他俯下身子,吻住塘娃。
塘娃一開始沒有反應,小虎的吻越來越深,塘娃的腦子一片空白,她的雙臂自自然然地圈住他的腰。
他們忘了時間,忘了夜的冷清,忘了世間的一切。
吻,由淺入深,又由深入淺。擁抱着的雙手的力度,隨着吻的深淺而變化着。
當男女自發地相擁而吻的時候,空氣是不是也會有了熱度?此時,塘娃只覺得渾身漾滿了暖意。
“走吧。”放開塘娃,小虎拉着塘娃的手說道。
“嗯。”塘娃羞澀地應道。
經過剛纔的親密,不光是塘娃,就連小虎也覺得渾身是勁,走路沒那麼累。
在小小的老玗村,雖然家家戶戶沒有廣播,可那村婦的舌頭比廣播還要快速和生動。
小虎和塘娃還沒回到村子。那村前村後便流傳着小虎喜歡塘娃,陪塘娃回去帶了孩子,兩人要一起過日子的話來。
傳聞有聲有色,有的人還添油加醋描述出某日某時那塘娃在地裡幹活,小虎瞅她半天的事兒來。
又有傳聞說,那小虎其實早就跟塘娃好上了。塘娃就是衝着小虎才搬來老玗村住的。
這些傳聞給沒有色彩的老玗村抹上了一抹浪漫,有想象力豐富地人們,又把想象之力附加在那平日的一點‘巧遇’上,使得人們堅信小虎和塘娃鐵定是要做夫妻的了。
也有不喜歡聽這個傳聞的,那就是丫丫。丫丫是王會計的閨女,剛十九,她家住在小虎家屋後的屋後。
丫丫喜歡小虎,曾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大膽找過小虎。
可小虎明確告訴她:“你還小,我跟你爸都是村裡幹部,我當你是小姑娘。”
丫丫決定等小虎回來的時候,問個明白。她不相信小虎喜歡塘娃不喜歡自己。
小虎和塘娃一早到了家。小虎沒回去,他直接跟塘娃一起到了他大哥大嫂那裡。
小虎見了大哥大嫂也不說別的,只說吃了飯帶塘娃去領結婚證。
他大哥大嫂聽了絲毫沒有驚訝的表情,原本見只有他們兩人回來,打算問下孩子的。見小虎這麼一說,便把打算問的話,收了回來。
塘娃叫了她姐夫和大姐。
“那你倆就趕緊乘熱吃了早飯,去把證領了。”
塘娃答應聲,把包裹放進自己住的西屋,進廚房盛飯去了。
吃過早飯,小虎帶着塘娃領證去了。
領過證,小虎又幫着塘娃把一些日常用品搬到自己住的地方。
本就是大齡男女,又都經過生活的磨練。小虎跟塘娃商量,晚上讓他大哥大嫂幫通知些本家親鄰的來吃個喜酒。就算結婚了。
對於塘娃來說,這就算是很隆重了。她從沒領過結婚證,也不知道結婚證長啥模樣。等把東西都收拾妥當的時候,她讓小虎給她念結婚證上的字。
小虎指着結婚證上字念道:“結婚證,男,劉竺,女,塘娃......”
“你不是叫‘劉小虎’嗎?”
“那是小名。大名叫‘劉竺’。”
“哦。”
“小虎哥在家嗎?”院外有人喊。
“有人喊你”塘娃說。
“收起來。”小虎把結婚證放到塘娃手裡,起身拉拉衣服,往堂屋門外走去。
來人是丫丫。丫丫一見小虎,臉上便露出羞怯和歡喜的複雜表情來,少女的情懷迫使她大膽張口:“小虎哥,村裡人都說你要娶塘娃。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跟塘娃已經領證了。以後,你要管塘娃叫嫂子了。”小虎樂呵呵說道。
“不可能!她有孩子,還那麼大歲數!”丫丫執拗地,不肯放棄。
“那是我們的事情。你回去吧。”小虎皺眉說道。
丫丫一臉憤色,臉青一陣白一陣,憋了片刻,說不出一句話來。
塘娃在屋裡聽得分明。她覺得這時候,自己要是出來,那是要刺激丫丫。她沒吭聲,也沒動作。只靜靜地坐在塘娃聽着。
“沒事先回去吧,我還要幹活。”小虎放低聲調勸丫丫。他感覺到自己的言語讓丫丫有點難堪。都是鄰居,早不見晚見,自己跟丫丫父親又都算是生產隊幹部。不能刺激了丫丫。
丫丫沒有言語,表情木然,突然轉身跑開。
“你要不要跟着去看看。”塘娃出了堂屋門,站在小虎身後問道。
“不了,沒事的。跟着,反而不好。叫村裡人看見了,以爲咋樣了,說三道四地反對丫丫不好。”
“那我跟着去看看。”塘娃說着往門外走去。
老玗村的居民住房都是集中在村東頭,貫穿南北。西頭是莊稼地,一條長長的河流在秋的蕭瑟中緩緩地流動着。
丫丫一口氣跑到河邊,獨自坐在乾巴巴的木頭碼頭上。塘娃遠遠地看着她。
丫丫坐了多久,塘娃便躲在暗處站着看了她多久。丫丫起身,塘娃嚇一跳,以爲她要跳河,正要往前衝過去。卻見丫丫扭身,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繼續隱隱地不被發現地跟着丫丫,目送着丫丫回到家裡。塘娃才放心轉身回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用在這裡不太恰當,但,除了這個詞,又沒其它詞更恰當。
塘娃轉身,看見小虎。原來小虎也不放心,跟着出來了。
小虎和塘娃回去了。
似乎,新的日子要開始。塘娃覺得生活有了新的路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