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歡鬆了一口氣,應了一聲好。
慢慢走着的時候,只覺得,有人在窺視自己一般,擡頭四顧,卻沒有看見有人,怔了一下。
“怎麼了?”他問,顧晨歡搖搖頭,“沒事,走吧。”
六點,韓瑞很準時敲了她的房門,泡了個澡,又躺了一會兒,她舒服了許多,換了衣服和韓瑞去吃飯。
韓瑞不再逼問她的時候,兩個人相處起來,很愉快。
暮色四合,霓虹燈漸漸亮起,燈光下,顧晨歡垂着眸子,安靜吃着牛扒,韓瑞也姿態優雅地吃着東西,間或,兩人對視,便淺淺一笑。
舉着酒杯,聊着彼此喜歡的設計色彩運用之類,時間,便悄然流失。
走出餐廳大門的時候,冷風吹來,韓瑞細心發現了她一瞬間的瑟縮,體貼地把自己圍巾除下,帶在她脖頸上。
顧晨歡有些不太自然,不過,想想剛剛他的表白自己已經拒絕了,若是這次再把圍巾除下還給他,好像有點太過分了,便淺笑着對他道謝,擡眸,卻發現,不遠處的路燈下,有一束灼灼目光,射來。
猛然怔住。
微微泛黃的燈光下,他俊美容顏上神情冷峻,挺拔的身姿斜靠在燈杆上,那黝黑鳳眸中目光沉沉,正沉默望來。
似乎是在凝視她。
顧晨歡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他,竟然出現在她面前,這個時候,她覺得,一切都虛幻了起來,唯一真實的,便是他的目光。
眼中泛起潮溼,細細打量他。
他穿着深灰色的立領大衣,下身黑色長褲,站在那兒,似乎是非常自在,卻矜貴優雅,讓她憶起,以往的時候,他也曾凝望她,情深意重。
往昔的情形滑過心間,勾起她心底深深的眷戀。
“歡歡?”韓瑞感覺到了顧晨歡情緒的失控。
他認識她,將近半年的時候,她的言笑舉止,都是很剋制的,溫婉,輕淺,從未見過,她這種樣子,似乎,只要對方一個眼神,便會頭也不回地奔過去,與他在一起。
心底醋意頓生,下意識佔有性地攬住了她的肩膀。
顧晨歡微微一怔,想要掙脫的時候,卻看見,一直站立不動的他,站直了身體,隨後,有一個年輕的女子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依然面目冷肅,卻並沒有抗拒她的親近,而是隨着她的力道轉身離開,顧晨歡能聽到,她流落一地的笑語。
抿着脣,很久,才把眼淚壓制下去。
“他確實很好,我也不差,不能給我個機會麼?”韓瑞看着慕奕寒走遠,才低頭,和顧晨歡說。
顧晨歡眼中的淚快要落下來,韓瑞見狀,嘆息一聲,把她抱在懷裡,說道:“哭吧,我好希望,你哭完之後,就忘了他,只記得我。”
顧晨歡淚水吧嗒吧嗒落下。
以爲可以不哭的,其實,原來,看見他與別人在一起,那麼的傷心。
他身邊總是不缺伴侶,而那個女子,眉目豔麗,妝容精緻,應該,是配得上他的人吧。
自己,只是他的曾經,如此而已。
……
隱於黑暗中,男子靜靜站着,雕塑一般,看着不遠處的餐廳門口,那清俊的男子和美麗的女子相擁,而後,慢慢走遠。
心痛的難以忍受,卻不敢上前。
三年,並不是一
個很短的時光,可他覺得,也不長,但是,原來很長麼?
長到,已經足夠她忘記他,在找到另一個愛他的人。
不甘,不願,心痛。
“主子,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慕楓看着一直坐在站在外面的慕奕寒,低聲說道。
慕奕寒淡淡看了他一眼,而後轉過頭,繼續看着酒店的窗戶。
她住在那一間,而陪她來的那個男人,住在她的隔壁。
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努力讓自己恢復過來,可是,到最後,卻發現,他到了的時候,她已經不再等待。
“慕楓,你說,是不是錯過了一兩次,就一輩子都錯過了,再也沒有改正的希望?”他低聲問道。
慕楓無言,他從小就堅定信念要爲慕家賣命,後來,被主子折服,一切以主子爲主,從未想過兒女私情,所以,不知道該怎麼說。
“如果顧小姐還喜歡您,那就不晚;有時候,親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說不定,顧小姐和他還沒到那個地步呢?主子,剛剛顧小姐看着您的時候,肯定不是沒有感情的。”慕楓想了想,既然夫人都已經鬆口了,他有什麼好糾結的,一切,就以主子意思爲主好了。
慕奕寒微微一怔。
她看着他的時候,表情,絕不是無動於衷的,雖然,他不知道她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毫無疑問,她並不是已經完全忘了他。
慕奕寒想了許久,深吸一口氣,終歸,不問一聲,還是不甘心啊。
何必糾結那麼多,明天,就問問她,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們之間,可,還能在一起。
“走吧,回去。”想通了,慕奕寒吐出一口氣,對司機說道。
第二天依然是個晴好的天氣,顧晨歡昨天玩了許久,今天造早晨起的有點遲,一直到到了九點才下樓到餐廳吃早餐。
“以後你要多多鍛鍊纔是,身體可真差勁。”韓瑞幫她點了餐,又笑她,顧晨歡笑笑,“嗯,總是習慣呆在家裡看書,平常是不太出門,鍛鍊有點少。”
“知道自己鍛鍊少就好,以後我陪你鍛鍊。”
“你?你怎麼陪?你上課外加工作也很忙的呀。”顧晨歡問他。
“每天兩個小時還是抽的出來的。”韓瑞見她沒拒絕,心情很好說道。
顧晨歡抿一口白蘭地,正要答應,卻看到,不遠處的另一桌上,慕奕寒正坐在哪兒,目光灼灼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自己目光也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的面容上,再也移不開。
他瘦了許多,不過矜貴天生,看上去依然那麼令人心動……
“歡歡,怎麼了?”韓瑞一回頭,便也看到了慕奕寒的存在,只是,他轉頭,裝着像是沒看到一般,笑着問顧晨歡:“這邊的餐點不合胃口麼?”
“啊……不,很不錯。”顧晨歡勉強朝着韓瑞笑了笑,低了頭用刀叉划着盤中的鵝肝,強迫自己目光不要去看,只是,每一擡眼,便總會對上他灼灼目光,顧晨歡有些食不下咽,推開了餐盤,“我吃好了。”
韓瑞看了一眼基本沒怎麼動的餐點,不動聲色擦嘴,“我也好了,走吧。”
帶着她出了餐廳,找了一家蛋糕店,買了奶茶和慕斯蛋糕遞給她,“嚐嚐好不好吃,看着很誘人。”
顧晨歡勉強笑着接過,把一塊小小的蛋糕吃下去,
肚子裡舒服了一點,而後捧着熱熱的奶茶,發呆。
韓瑞也不催她,四處望了望,牽着她的手找了一張長椅坐下,靜靜陪着她。
只是沒想到,隔一會兒,慕奕寒竟然也站在了她面前。
當她又看到他的身影的時候,猛地站了起來,愣愣看着他,不能言語,最後垂了眸子快步要離開。
卻被慕奕寒用力握住了手腕,扯到了自己懷裡。
“顧晨歡……”
他嗓子有些啞,不是低啞,而像是嗓子受傷之後的嘶啞,她聽着,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見得他正目不轉睛看着她,便有些不自在,用力推他,想要離開。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往常,只是,他說得明白,她也聽得清楚,這懷抱,這溫暖,已經不屬於自己。
韓瑞站在一邊,見顧晨歡不掙扎的時候,心頭是失落的,只是,他比較紳士,知道強迫得來的感情無法長久,所以沒有急於拉開兩人,終見得顧晨歡掙扎,便上前,摟住了顧晨歡的肩膀往自己懷裡帶。
“慕先生,歡歡好像不願意被你抱着,男人應該紳士一點,不應該強迫女士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不是麼?”
委婉地責備慕奕寒。
慕奕寒不肯放手,他忍了一年,方纔第一次真真切切把她抱在自己懷裡,那真實的觸感,那溫暖的氣息,讓他心情激盪。
“歡歡,讓我抱一下好不好,嗯?”他放軟了聲音,哀求,真的是不願意放開這份溫暖。
顧晨歡咬了咬脣,溫柔卻堅決地推拒,“寒少,是你說我們沒關係了……”
“那不是我本意。”不等她說完,慕奕寒就打斷了她的話,“我當時,情況不太好,怕拖累你……”
“什麼?”顧晨歡不太懂他什麼意思,疑惑看着他,慕奕寒撥開韓瑞的手,把顧晨歡整個禁錮在自己懷裡,才解釋道:“我那個時候病得……很嚴重很嚴重……不知道自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救,所以……覺得分開最好……免得到時候,你更傷心……”
這是顧晨歡從未想過的答案——
她以爲,他們緣分已盡,從未想過,他是怕自己更傷心而做出的決定。
只是,聽了他的解釋,她不但沒有開心,反而,更覺得憤怒。
他把她摒棄在外,就像是她是完全不相干的人,還打着是爲她着想的幌子,難道他不知道,事關兩個人的時候,不應該一個人決定所有的事情麼?
總還是這麼霸道,這麼獨斷專行!
實在太讓人討厭了!
用力推開他,顧晨歡冷了臉,“既然是爲了我好,那我謝謝你,請問還有什麼事情麼?沒事我就去玩了,希望你還能爲了我好,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她很生氣,說話的時候帶着掩飾不住的怒火,慕奕寒不記得自己原先和她是怎麼相處的,面對她的怒火,便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讓她消氣。
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那時候的樣子,他是真的不想讓顧晨歡看見,不想看她哭,不想讓她可憐他。
蹙眉,慕奕寒覺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棘手很多,他本以爲,她看見自己也是應該開心的,只要把原先他不得已推開她的原因告訴她,她一定會體諒他的用心,只是現在看來,他好像想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