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航心情越好起來。
而和楊笑林坐一排的幾個女孩，心裡都很是疑惑。
不知楊笑林爲什麼要當着李海航說那句話。
還好，張馨兒表現得非常冷靜，沒有因此而引內部的紛爭，讓李海航看笑話。
看來笑林還是下意識的和馨兒做做對啊，柳柔冰心中嘆息着暗道。
小楊老師爲人真是太誠實了，有什麼就說什麼，沒有一點虛僞做作，這是謝媚眉想出的解釋。
至於謝雨婷，她其實對楊笑林的話還是很認可的。
不過她也覺得楊笑林這話這時候說，好像有點不合時宜，現在要對付的是那個臉皮厚的傢伙，應該一致對外才對嘛。
只有張馨兒卻是另有想法。
其他人對楊笑林那句話，關注都是內容，也就是說她泡的茶不好喝。
可是她卻非常敏感的將注意力放在了“馨兒”兩個字上。
並且下意識的就猜到了楊笑林這句話的另外一層意思。
這是楊笑林在李海航面前，不動聲色的表現他和自己的親近，這是張馨兒的判斷。
這個判斷可不是她自作多情，或者異想天開。
這來源於兩人做戲多次的默契，而這種默契又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如果旁邊沒有柔冰姐和謝家母女的話，兩人做戲更加輕鬆直接。
可以用更親暱的語言，又或者用一些親近的姿態，比如挨近，又比如牽手。
可是現在這種環境和情況下，這些顯然都行不通。
而爲了不讓李海航懷疑兩人之前表現出來的關係，楊笑林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所以，張馨兒不但沒有和以往一樣，和他鬥嘴，進行反駁。
而是一反常態的，非常順從的認可了楊笑林的負面評價，還溫柔的表示一會換一種茶泡。
想想，這種裝模作樣的狀態，還要持續半個小時，張馨兒就恨不得立刻將李海航趕走。
只是，她也知道此時需要保持冷靜，別一不小心露出破綻，讓李海航看出點什麼來。
正是這種微妙的心態，讓她對李海航的不滿都暫且壓了下來。
她哪裡知道，這反而成了李海航心中竊喜的緣由。
幾人心思各異，只有蔣成天從煮水開始，全部心神都放在了茶道之上。
水沸，倒入茶壺，洗茶。
蔣成天用的茶葉並不是麓山茶，而是他自帶來的鐵觀音。
快將洗茶水倒出，再次倒入沸水，沖泡茶葉。
和張馨兒剛纔一樣，壺嘴對着幾人點了三下，正是鳳凰三點頭。
到此爲止，步驟和張馨兒幾乎一模一樣。
不過楊笑林，柳柔冰，謝家母女幾人看在眼裡，卻又覺得大有不同。
仔細想想，便會覺蔣成天的動作更加優雅，更加行雲流水，更加篤定從容。
就彷彿一副連貫不絕的畫卷，靜動之間，盡顯風範。
即便是對茶道一點都不懂的楊笑林和謝雨婷，以純外行的角度，也都忍不住心生感嘆:泡個茶居然都能弄得這麼好看有趣。
而接下來，蔣成天的程序，就要張馨兒要複雜和多了許多。
經過鳳凰三點頭，沸水不斷灌滿了水壺，還高過了壺口。
這看起來，似乎是蔣成天的失誤，不過也就在水將將高過壺口，還沒有從壺口四周往下流時，水柱斷絕。
水過壺口而不溢出，這顯然不是失誤了，而是精湛的技術。
蔣成天拿起壺蓋，拂去飄在水面的茶末。
又將壺蓋合上，最後再用沸水澆遍壺身，這便是封壺，茶道的前一半程序，也就是泡茶，到此完成。
觀看的幾人，都是呼出一口氣。
稍等了一小會，蔣天成提起茶壺，將茶水倒入一個無蓋的擴口茶壺，這也是張馨兒之前沒有做的程序。
再將公道杯中的茶水，分別倒入八個相比普通茶杯，要細長一些的杯子之中。
這種細長茶杯和剛纔用的無蓋茶壺，都是蔣成天從茶水櫃取來的。
它們各自有專用的學名:聞香杯和公道杯。
八杯茶水，每一杯都是七成滿，而且溫度適宜，不燙不涼。
“幾位請用。”蔣成天面帶自信微笑說道。
幾人紛紛拿起茶杯，這時候就能更加直觀的看出，懂不懂茶道的區別了。
楊笑林和謝雨婷拿了細長的聞香杯，都直接往嘴邊湊。
張馨兒，柳柔冰，謝媚眉，李海航四人，卻是將聞香杯中的茶水，倒入茶杯之中。
李海航拿着倒空了的聞香杯，放在鼻前，輕嗅着杯中的茶香。
而眼睛的餘光，卻看見楊笑林已經將聞香杯中的茶水，喝進了嘴裡。
真是土包子啊，李海航心中一邊鄙視，一邊嘲諷。
目光從楊笑林身上轉開，看向張馨兒。
張馨兒此時和他一樣，正在聞香。
雖然此時看起來，馨兒的神色平靜，不過想必她此時心裡對那土包子，也會忍不住添上幾分不屑和看低吧。
沒辦法，這是出身背景巨大差異照成的。
倒是那母女兩表現完全不同，一個直接喝，一個在聞香。
對了，直接喝的那個就是土包子的學生嘛？跟着那樣的老師，能學什麼好？
聞香並非喝茶前的重要步驟，而是對泡茶者的欣賞和稱讚。
對於茶道一竅不通的楊笑林，當然不懂這些。
不過茶水入口，味道如何，他還是能感覺到的。
嗯，果然比剛纔張馨兒泡的茶香醇多了。
而一旁的謝雨婷也已經把杯中的茶水喝光，她舔了舔嘴脣，似乎有點意猶未盡。
一轉頭，才一臉懵懂的現，除了自己和楊笑林，其他人都還沒開始喝。
“這茶不燙啊。”謝雨婷忍不住說道:“直接喝也不會燙嘴的。”
張馨兒，柳柔冰，謝媚眉聞言，都笑了起來。
“嗯？你們怎麼都把茶水換了杯子。”謝雨婷又有新現。
“雨婷這個叫聞香杯。”謝媚眉對女兒解釋道:“一般是用來聞茶香的，而用來喝茶的這個，也叫品茗杯。”
“喝個茶，還起那麼多名字，弄得這麼複雜。”謝雨婷讀了嘟嘴說道。
說着她看了一眼旁邊的楊笑林，還好他也和自己一樣，直接拿着那個什麼聞香杯把茶水給喝了。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這麼做，那可就真難堪了。
“其實也不復雜。”李海航放下品茗杯，說道:“看個一兩次，自然也就會了。”
李海航說着瞥了楊笑林一眼:“小姑娘，下一次品茶時，你和你的老師，也就知道怎麼用聞香杯了，對不對。”
李海航的話語，看似友善，其實不過是將楊笑林的孤陋寡聞直接說出來。
有些事情，雖然大家都知道，可是有人說出來，那效果可就大不一樣了。
李海航又看了張馨兒一眼，果然，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是不是覺得那土包子讓她丟臉了？李海航心中不無得意的想道。
“不知各位覺得茶水是否入得了口。”蔣成天問道。
各人自然都是讚不絕口。
就連對茶道絲毫不懂的楊笑林，也給了一句非常正面的評價:“好喝，比馨兒泡的茶好喝多了。”
頓時，包間之中再次冷場。
李海航看見張馨兒的臉色更加難看，而他則差點要笑出聲來。
他第一次現那土包子，居然也有可愛的一面。
能夠這麼不珍惜馨兒的好感，簡直就是豬對手了。
作爲被讚揚的蔣成天，雖然這誇獎得話語不怎麼合時宜，他依然要表示感謝。
“過獎了，我想如果換成同樣的茶葉，張小姐必不會比我差。”
這本是一句客套話。
然而也不知張馨兒是不是真的被楊笑林給氣到了，居然說道:“是的，我也這麼認爲。”
“我剛纔用的是茶館提供的麓山茶，而蔣先生用的是他自己帶過來的上品鐵觀音。”
“蔣先生所用的茶葉品質，可比我用的好多了。”
包間中的人，都愣住了，紛紛詫異的看向張馨兒。
這張馨兒怎麼會這麼說，難道是被楊笑林給氣糊塗了？
只有楊笑林眼中帶着笑意，搖頭說道:“我可不大相信這只是茶葉的區別。”
李海航簡直想給楊笑林鼓掌，繼續保持下去，最好能把馨兒氣得當場用茶壺砸你頭上，兩人關係直接鬧掰，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不過張馨兒臉上雖然怒氣洶洶，卻並沒有動用暴力的趨勢。
“不相信？那我就泡一壺鐵觀音讓你嚐嚐。”
張馨兒對蔣成天說道:“蔣先生，這鐵觀音能不能借我一些，或者割愛賣給我。”
蔣成天連忙說道:“一點茶葉，張小姐你儘管去用便是，不用客氣。”
張馨兒道了聲謝，開始煮水，看樣子真是要和楊笑林賭一賭氣。
然而剛纔看過張馨兒和蔣成天泡茶的人，都能斷定，兩人在茶道上的差距可不小。
張馨兒一會泡好茶，楊笑林再來個實話實說的話，場面會怎麼樣？
柳柔冰，謝家母女不敢想，她們甚至已經在不停的給楊笑林使眼色了。
李海航卻對此非常期待，他只希望時間能夠快進，讓他儘快看到馨兒對那土包子的怒氣徹底爆的場面。
然而，就在此時，就聽楊笑林忽然說道:“這新的一壺茶都開始煮水了，剛纔那一杯茶應該算喝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