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牟家村去鎮子裡要先去村子外面的三里屯搭半小時的班車,才能到鎮子裡。張旻和元寶早上隨便扒了幾口苞米茬子,便提着手裡的黑包急不可耐的往楊子屯去了。一路上,元寶一直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我說,元寶,你真的沒事?你看看你臉白的。”張旻有點擔憂的看着元寶說。
“我能有什麼事情,看我身強力壯的,沒啥,就是沒睡好,一會車上睡會就妥了。”元寶強打起精神說着。
張旻將信將疑的看着元寶,卻也沒多說什麼。
村子到楊子屯的路不遠,說是叫楊子屯,其實就是一片苞米地,只是去鎮子裡的車從這裡順道,便在這裡設了一站,至於要問楊子屯的有什麼,在冬天裡,楊子屯連那片苞米地都沒有,只有一片荒涼的黑土地。
張旻和元寶走在土路上沒多久就到了楊子屯,苞谷地前面立了一個歪脖子樹當作車站。張旻和元寶便站在這棵樹下面等着那羣鎮子裡的汽車。
沒一會,一陣子轟鳴,那個年代的公車是那種圓頭,頗像一條麪包的長條鐵皮巴士,速度不快可是聲音不小,尤其坐在車裡,一路下來,骨頭顛散了都是輕的。直到現在,許多老人坐汽車不願意坐在車尾,就是因爲那個年代的公交車,本就顛簸,坐在車尾,一路下來,屁股基本上貼不住座位。
三里屯是靠近鎮子的最後幾站,所以當鄉鎮汽車開過來時,自然沒有多少位置,張旻和元寶沒辦法只能坐在了車尾,可是這一路的顛簸,張旻寧願再次進林子裡和人熊大戰一場。
“我的娘,這哪是車啊,我……哎呦,屁股。”元寶剛張嘴抱怨,一陣顛簸,元寶只好捂着屁股住了嘴。
張旻看着元寶,自己的屁股也顛的頗疼,沒敢開口迴應元寶,集中注意力,讓屁股少受點罪。
車在土路上行駛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鎮子裡,車門剛開,裡面的乘客急着往車下跑,一個個蹲在樹坑邊吐了起來,張旻和元寶自然也在此列。司機師傅一瞧車上人都下去了,也再沒多看一眼,開着車就又出發了,似乎對着一車的人暈車早已司空見慣了。
“旻啊,這回趟村子就怕這,你說說,這多坐幾次車,這一身肉吐都吐完了。”元寶虛弱的扶着樹說。
“唉,遭罪,當年跟着莫叔也沒這麼苦過,嘔……”張旻沒說完,繼續吐了起來。
“威力大,威力大,把你都整成這樣了,威力大。”元寶看着張旻說着。
兩人吐完,便朝着鎮子裡去了。與其說是鎮子,這裡倒像是一個大集市,從廣場到東西大街,全是各種小攤,從市上來收藥材老參的,收狍子,獐子,貂皮的,總是作爲鄉村和市裡的一箇中間樞紐,這裡成了買賣山中貨物的一個大型綜合市場。
張旻和元寶就在這樣的鎮子裡逛着,一家一家的比對收熊掌的價格,最後發現,由於山裡的人熊少了,而能打熊的獵人也不多,熊掌的價格高的超過了兩人的預想。熊掌每斤400元左右,而自己這一隻熊掌就有小十斤,再加上是四隻熊掌。元寶心裡算着,眼睛卻冒起了興奮的金星。
“孃的,旻啊,咱發了,這賣完了,咱就是萬元戶了,兩萬啊,這……這他孃的,幸福啊。”元寶興奮的嘴都有些發抖的說着。
張旻也愣了,自己也沒想到,熊掌的價格這麼高,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就八百塊,兩萬元是個什麼概念,張旻也算不清楚了。
“哎,我說旻啊,咱要不以後就打熊好了,你那伸手,一刀下去就是兩萬啊。”元寶拍着張旻的肩膀,講着自己那令人興奮的生財之道。
“滾犢子的,那熊差點把咱倆吃了,要打熊你自己去,別拖着我。”張旻看着元寶那流着口水看自己的表情,一陣發麻,開口拒絕道。
一聽張旻不願意,元寶蔫了下來,又想起山裡遇熊的情景,不由的打了個顫。
“得,我就胡說的,那山裡,我是不會去了。”元寶說。
兩人尋了家不錯的收購商就把熊掌賣了,最後下來賣了兩萬三,這下把元寶又是一陣子小興奮。
兩人賣了熊掌就在鎮裡找了家飯館吃起了大骨頭。飯館不大,卻在鎮子裡挺出名。裡面是一間一間用簾子隔起來的小間,張旻和元寶隨便找了間做了下來。
大骨頭是東北的一種小吃,把豬腿骨或者脊骨用醬料煮熟剁斷斷,然後端上來,客人先啃那殘留在骨頭棒子上的碎肉,最後用吸管吸裡面的骨髓吃,主食再配上一盤熱騰騰的餃子,別提有多香了。
張旻和元寶正趴在桌子上吸着骨頭,卻聽見隔壁兩個中年男人其中一個說:“村裡二愣子前幾天被狐仙把魂叼去了,非要進山打點野味,這下好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得回來不。”
“可不是麼,剛回來時候人還好,就是老做夢,夢到狐仙,睡不好覺,結果沒多久狐仙就把魂給索了去了。現在醒都醒不來了。”
聽到這,元寶冷汗騰的就冒了出來,張旻看到元寶的異樣問道:“怎麼了,吃個飯,咋臉都吃白了?”
“沒,沒啥,繼續吃,咱繼續,我這是香的”元寶用手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說着。
張旻自然不信,可是見元寶不願多說,自己也沒好意思問,一頓飯就在這樣的心思下吃完了。
吃完了飯兩人出了飯館,已經到了下午,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這會元寶卻覺得,身上依舊發着寒。
張旻看了看日頭問元寶:“咱回還是再轉轉?”
元寶沒有回答張旻,眼神迷離,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啊”元寶在張旻問第二遍的時候終於反應了過來。
“那個,旻啊,我可能有事要先去趟哈市了,這裡有一萬三,給你,我過幾天回村子找你。”說着元寶從包裡掏出了一捆鈔票,也沒在意路人那看見這一捆錢驚訝的眼神,塞給了張旻。
“你到底怎麼了?”張旻拿着鈔票,狐疑的看着元寶。
元寶眼神有些發虛,沒和張旻對視說:“真的有事,我先走了昂,急事,完了再給你講。”說完就跑着走了。
張旻總覺得事有蹊蹺,可是也不好去打聽元寶不告訴自己的事情,便沒追過去。張旻把錢塞進自己帶的包裡,看了兩眼周圍幾個不懷好意的目光,拉緊包朝着汽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