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嶺這裡,晴空麗日的日子不多。今天就是這樣,受過一輪熾熱陽光烘烤地荒嶺,騰起一團團氤氳的熱霧。偏西的太陽將提着長槍在荊棘從中飛跨而過的姜浩的影子拉得特別長,龍介不緊不慢的跟在他的背後,周遍野草與荊棘並生的孤寂環境,點綴在他們落寞的背影之下,平添了幾分蕭瑟。
前方的路越來越平坦,沒走多久,就出現了一道茂盛的草叢,從左至右,猶如圍牆一般遮擋了看向前方的視線。姜浩走過去,用鑌鐵槍頭挑開眼前茂密的野草,只需要輕輕撥開,就能看到前方空曠無垠的淺草地——就是之前他們所處的地方!
姜浩急急忙忙的衝過去,舉目四望,到處都沒有阿剛的影子,更沒有阿剛的屍體。此地盡顯盛宴過後的一片狼籍:到處都是雜亂無章的腳印,還有幾處被壓垮變形的草堆,另外稍微仔細點就能找到很多廢棄的子彈殼以及有人受傷而濺射到周邊草葉上面的鮮血,因一些關係,只留下一行淺淺的暗紅色血漬。
一具屍體都沒有!也就是說一個人都沒死!
姜浩猛然想起什麼,站在他原來所站的位置,往正後方看去,那裡只有一片茂盛的青草和零星的幾根蘆葦。
“馬御呢!”姜浩又朝周圍看了個遍,終是沒有尋到任何一個人的影子。龍介撥開那片圍牆似的野草,他四下環視一圈後,就走了上來,“姜浩,走吧。”
姜浩的世界彷彿被抽空一般,他呆滯的站在那裡,眼神散亂地盯着眼前一株不知其名的黃色小花,“人呢?!”他又一次品嚐到了孤單的味道,彷彿與命運之神失之交臂,被世界所拋棄,一種恐懼之情油然而生,他怕自己的隊友死了,他怕阿剛死,他怕馬御死……
“人都哪裡去了?”姜浩努力剋制心中由於失落所帶來的負面情緒,他一如昔日指揮若定寵辱不驚的形象,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猶如一隻受傷的獅子,努力的掩藏自己的傷口,不讓別人發現,待到沒人的時候,再獨自舔傷。
空曠的山林當中只有他們兩道被太陽拉的長長的影子,在幾根蘆葦的映襯之下,倍顯蕭瑟。
“誰?”龍介雖然由始至終保持着沉默,但他始終保持着耳聰目明,他聽到不遠處的草堆裡面有一聲異樣的響動,馬上就警戒起來。
“是我……”一個有氣無力的身子拖着一腔有氣無力的嗓子,撥開不遠處的那片圍牆似的茂盛野草,走了進來。是馬御!
姜浩看到馬御出現,徑直面無表情的大跨步走過去,與馬御一個熊抱緊緊相擁。“疼疼疼疼疼……”在馬御連續喊出五個疼後,姜浩這纔不舍地將他放開。剛纔由於緊張沒有來的及細看。
這會兒放開來,仔細地打量起馬御,可是愈是打量,心中那火焰般燃燒的情緒就愈加炙烈,彷彿是在一片深秋的蘆葦田中縱了一把火,只需須臾片刻工夫,這把火就順風而動,風過只處,只有一片熱浪騰空灼熱的火海……
馬御的左右臉頰上面幾道醒目的血痕,血痕又粗又長,在他白皙的面頰之上顯得倍加猙獰可怖。身上的衣服已經變得到處都是撕破的爛布,渾身上下隨處可見凝固着黑色血滴的爪痕……
“你遇到雲豹了?”姜浩再次壓制住了心中的仇恨,有點不可置信的問道,因爲這裡屬於雲貴川交界之地,根本不產虎也不產獅,但云貴這邊產雲豹,馬御不是運氣背到極點或者是好到了極點,是不可能遇到傳說中的雲豹的。如果不是雲豹,那是什麼東西抓的?狗?姜浩想了想,又搖搖頭。
“你們先幫我處理下傷口吧,邊處理我邊說……”馬御毫不客氣的把美莎仍在地上,自己找了個地方拍拍屁股坐下,剛坐下,就氣急敗壞叫道,“雲豹?他媽的,咬我的是條狗!”
馬御的傷口並不嚴重,姜浩讓他把身上的爛衣服拖掉,露出一塊塊結實的肌肉。這些常年在刀口舔血的特種兵,哪個不是有着強健的體魄和果敢的意識。
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問題並不嚴重,只是從揹包行囊裡面取出了針管和注射器給他注射了一針狂犬疫苗。姜浩的揹包裡除了正常的各種止血、止痛藥粉、麻醉藥、興奮劑、鎮痛劑之外,還有一些常見的毒蛇血清、狂犬疫苗等等,以前馬御總是抱怨姜浩的揹包東西太多,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他也是直接的受益者。
姜浩在細心處理馬御的傷口,馬御就慢慢的回憶起剛纔分開後的經歷,總的說來,要從獸王雷樂仍出兩個**開始……
當時獸王雷樂將一個閃光一個炸雷**仍出來之後,除了少數幾個反應靈敏的人及時做出了下意識的防範工作。馬御雖然在遠方,但多少受到了一些波及,待他視線和聽覺恢復正常之時,下方已經殺聲震天的打了起來。
這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幸福的,周圍沒有其他狙擊手攻擊他,他一個隱藏在暗處,下面有兩方都不屬於己方勢力的人在混戰,自己想殺誰就殺誰,看誰不順眼就射誰,誰比他帥就讓誰先死……
反正隨心所欲,下面一大羣人任他宰割。可是就當他瞄準好,準備開槍的時候,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條黑狗,叼住他的槍管,致使第一槍打偏,一個人都沒殺到。
接着,這一人一狗,就在高地上大打出手。馬御是受過特殊訓練的特種兵,那德國巴伐利亞狼犬也是受過特殊訓練的特種狗。馬御有拳有腿,那狼狗有牙有爪……
然而就當馬御準備用槍瞄那狗的時候,那黑狗就鑽入了草叢,根本尋不見其蹤影,更難提射殺了。等馬御稍微不防範,那狼犬就不知從何處又冒了出來,與馬御近身搏鬥,又是抓又是咬,就這樣把所有的時間耽擱了。
事情的轉機是這樣的,當時馬御和那狼狗互有勝負,就當馬御想轉身逃跑的時候。隨着一聲口哨響起,那狼狗猶如老鼠鑽入土中一樣鑽入了草叢中,跑了。
馬御就這樣幸運的逃過一劫,下方的空地已經了無人跡,只有一片狼籍和蕭索。爲了不被對方再次抓到,馬御就這樣帶着一身的傷跑了。之後又遠遠的看到姜浩朝那地方跑去,就趕了過來。
“那你看到阿剛沒有”姜浩無法做到龍介那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能以絕對的冷靜來處理,他不管何時,都能作出最有利的選擇。
馬御用攤開的雙手來回答姜浩。正當姜浩感到失望的時候,龍介站上來一句話點醒了他,“我們在這裡沒有發現阿剛的屍體,說明他並沒有死。有可能是自己跑掉了,也有可能是被別人俘虜了,反正他現在還沒有死,所以我們不用爲他的安全考慮。我們應該利用現在這個時間好好的分析一下目前的情況和共享一下各自所知道的信息。
“以下是我個人得到的信息:第一,可以肯定的是和我們對峙那個部隊的人肯定不是我們本國特種兵,因爲他們所有人的瞳孔都是呈天藍色。
“第二,他們使用的武器多爲輕型‘法馬斯’半自動步槍,這種槍廣泛運用在歐洲國家的特種部隊,所以很難準確的說出他們具體來自哪個國家的哪支部隊。
“第三和我交手的那個,也就是你殺死的那個人他使用的武器是鐵樺木精華樹幹製成的短棍,鐵樺木的產區並不廣泛,主要分佈在朝鮮南部和朝鮮與中國接壤的地區,俄羅斯南部海濱一帶也產一些。他們的瞳仁都呈天藍色,典型的歐洲人種,既擁有歐洲人的血統,又能獲得這種鐵樺木的精華樹幹並加工而成的武器,那就只能鎖定在俄羅斯的本土人士身上了。
“第四,和我們對峙的一方與後來出現的人肯定不是同一集團勢力,具體後來出現的是什麼人,什麼特徵,我一無所知。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你們呢?”據說人類的眼睛會因爲智慧而閃光,眼前,姜浩看到龍介的眼睛當中泛起了一絲精光,不知道是因爲太陽的餘輝反射出來的結果還是因爲龍介的智慧使他的眼睛閃光。
對於此事的來龍去脈,姜浩知道的至少有六成。他將從杜芬舒斯那裡得來的信息完全反饋給了龍介,但除了兩點:第一,就是有些確切的數據他記得不是很清楚,比如,“黑色奧洛夫”的重量67.50克拉他就記不太清楚,還是馬御在旁邊插嘴糾正過來的。第二,就是關於姜濤的一些事情姜浩模糊化了,他把姜濤一行人描繪成是一羣獲得消息前來截寶的不名勢力中人。這次馬御很配合的沒有拆穿,不過事實也是這樣,只是不巧的是,姜浩認識這個前來截寶的不名勢力的首領,更不巧的是,這個首領還是他姜浩的親哥哥……
龍介很灑脫的在馬御身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用極短的時間把手裡得到的信息整理了一遍,“知道了他們的來頭、目的,那對於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就有了一個大致的猜測方向。說真的,這麼大的寶石我也很心動,正巧向劍給我的任務也是去狙殺他們。現在,我們明確一下我們的任務——殺人越貨!”
“好!早就等你這句話了!”馬御的眼裡絲毫遮掩不住那份狂熱又激動的心情,“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首先,我們能猜測的出,‘信號旗’的人他們行軍路線肯定是朝西方走,進入大蠻涼山諸州。然後就有2種可能,第一就是西出荒嶺,乘車去馬邊彝族自治州,然後向西去西藏,最後從西藏拉薩轉飛機回俄羅斯。第二種,西出荒嶺,乘車去西昌,再從西昌青山機場乘飛機回俄羅斯。”
“他們爲什麼要西出荒嶺呢,這裡離北面的青花鎮也就幾個小時的路程,再從青花鎮乘車不一樣嗎?”馬御很不解爲什麼龍介會認爲他們一定會西出荒嶺呢,要是他肯定不會這麼做。
“他們一定會那樣做的!”龍介眼神堅定得說,姜浩也在他們身邊找了個地方並排坐下,三人遙遙望着天際快要沉下來的太陽,“本來中午就可以離開這裡的,沒想到橫生出這麼多事情。”姜浩的亮銀長槍擺在面前,與馬御的W03型12.7mm狙擊步槍“美莎”並排着擺放在三人腳下。
“爲什麼這麼肯定呢?”馬御不知從何處掏出半包煙,先給自己點上一隻,將一口翻滾的濃煙吸進肺裡,再緩緩的從鼻腔吐了出來,頓時,一種無比舒服滿足又清爽的感覺包圍了他,他把打火機和煙放在一起,遞給姜浩,“來一支?”
“嗬……”姜浩也同樣抽出一隻給自己點上,與馬御如出一轍的將一口煙霧吸進肺裡,再緩緩的從鼻腔裡吐出,一臉滿足的將打火機和煙放在一起,遞給龍介,“他們具體去哪裡,我們無從得知,不過我也肯定他們會向西而去,具體爲什麼……”
三個男人就這樣,沐浴在偏西的落日余光中,坐成一排,一邊吞雲吐霧享受人生,一邊卻在策劃着一起見不得光的大陰謀……
這就是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