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六 若你全府爲聘 我願十里紅妝
沒錯,是大吃一驚!
只見溫素心身上穿着極爲華貴的月色寬袖棉上襖,袖子上繡着點點的紅梅,在雪中硃紅一點,搭着一條極淡的藍色金扣繡金絲藤蘿邊比甲,兩件上衣俱是用那清月錦製成;曳地一條錦悅鍛製成的雲紋蘇繡百花裙;外頭還蓋着一件明絲蘿的斗篷,裡頭塞着極好的棉花,也是當時尉遲甫送過來的;手中一條幻雲紗手帕,在冬日的清晨之下,若隱若現地似有云朵漂浮。
今日綁了一個靈巧的元寶髻,戴着尉遲甫賞賜裡頭的那梅花水晶頭面,還簪上了那一對粉水晶鏤空白玉勾滿月釵,在髮髻的兩邊閃耀着光芒,脖子上是點翠紅梅金瓔珞,手上也是尉遲甫賜下的玉手鐲,腳下正是踩着明絲蘿緞面製成的繡花弓鞋,一步一步地朝着尉遲甫的方向走過來。
從頭到腳,全都是尉遲甫送過來的東西所制,就連尉遲甫自己,都忍不住愣了愣,然後竟是面對着她,展開了笑容。
她一定也是,懂了自己的心意!
在這一天,穿上他準備的所有東西,來送他走!
衆人喧譁,溫素心本身的五官就不錯,今日也是特意早早地起來了,讓紅豆和幾個下人特別用心地準備了一番,如今看上去也是膚如凝脂,朱脣美豔,竟也是一番絕美的樣貌!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一個女子!衆人驚呆了!
“那個是誰?爲何整個人看上去用的東西都是如此華貴?”
“對啊,是誰家的千金?這般好的相貌,爲何從來沒有見過?”
“啊!那個不是溫府的那四小姐嗎?”
“什麼?你說是那個四小姐?就是那個近日天天都往殷王府裡頭跑的那個嗎?”
“可不是嗎?好像之前還在王府裡頭跟着靈玉公主陪讀,在裡面住過了一段時間呢!也不知道爲何就能變成這般的好模樣!”
說着說着,旁邊有幾個過來湊熱鬧的百姓卻已經說了起來:“這些都還是小事呢!那四小姐醫術高明,之前百花宴裡的事情你可聽說了嗎?”
剛剛說話的人就好奇地問起來了:“可是之前京中傳的那個,嫺妃娘娘暈倒,大家都覺得是花神降罪給皇后娘娘的那個百花宴嗎?”
“可不是,那個時候,所有的太醫都不知道嫺妃娘娘所中的是什麼樣的毒,誰知道這個四姑娘,只輕輕地一看,就什麼都知道了!太醫都對她讚不絕口呢!”
聽起來就像是說書一樣,有人就不信了,狐疑道:“這麼厲害?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怕不是你做這些故事來耍着咱們玩的吧!”
另外又有個大娘就嗤鼻地笑了一聲:“誰那麼有空耍你呢!這四小姐,可是真真的活善人啊!現在西街那頭,七皇子殿下專門給那些流亡過去的難民們開了一家不需要醫藥費的醫館,特意請了這四姑娘過來坐診呢!”
旁邊就有人驚訝了,瞪大了一雙眼睛:“還有這麼好的事情?”
那大娘白了他們一眼,彷彿他們都在說一些什麼特別搞笑的事情,無知而愚蠢,“遠遠不止呢!那四姑娘現在也可以接待咱們普通百姓,但是隻收藥錢,診金就不用給,如果有人執意給這四小姐診金,四小姐就直接拿去給賬房買藥,然後給咱們治病!我那兒媳婦之前有孕了,胎兒有些不保,四小姐給我開了一些安胎的好藥,用的錢也比別家便宜了一半呢!”
這裡頭說着,又有人插上話了,“而且聽說溫四小姐給安將軍的夫人和女兒都在治病,現在奉爲最上賓呢!”
衆人還在這頭不停地說着,才逐漸地知道了這個溫四小姐的來頭,也不敢輕易小瞧了去。
尉遲靈看着款款過來的溫素心,也跟着笑了,她就知道,溫素心一定會過來給七哥送行的。
“妹妹,那姑娘可是你之前那玩伴兒?”
“是啊十哥。”
尉遲文看着旁邊的尉遲甫的眼神,撇了撇嘴,“我怎麼就覺得咱們七哥看起來的眼神就不太對。”
“嗤——”尉遲靈一下子破涕爲笑,眼眉之中竟然帶着幾分期待和祝福,“你可看着吧,早晚有一天和姑娘的紅轎子就是擡到殷王府門口的!”
可溫府這頭就連連不順了,溫素春聽着他們在那裡一句一句地說着溫素心的好,都恨不得咬牙切齒的,看着不遠處一步步朝着尉遲甫走過去的溫素心,那眼神都像是淬了毒一樣,彷彿想要把她給生吞活剝了去。
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容她在這裡作,只好憤憤不平地罵了一聲:“哼,什麼賓,不就是一個天天巴不得上去黏着七皇子殿下的蕩婦罷了!還每天跑去人家府裡頭轉悠,不知廉恥!我呸!”
旁邊的溫素錦卻嗆了她一句:“那也是人家的本事,至少七皇子殿下還放了人進去呢,你要看看如果是你,殷王府的門給不給你開。”
“你!——”溫素春一雙噴火的雙眼猛地轉了轉過來,“溫素錦你在說什麼?!”
“你可別對着我發瘋,不是我得了七皇子殿下親自給的賞賜,你要發瘋也對着四妹妹來。”
結果溫素春還真一把就衝了過去看着溫素心,氣得不行。
不管是今日她的風光,還是那個時候在溫府一聲聲的賞賜,包括那個靜蘿軒,都讓她嫉恨不已!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溫素心就是可以那麼好命,可以得到七皇子殿下的賞識?
而她同樣也是一個庶女,而且她覺得自己完全可以不輸給溫素心,卻完全得不到七皇子殿下的任何賞識,不管她抹上什麼樣的胭脂,塗上了什麼樣的朱脣,那個風華絕代的人都完全不會把眼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可是隻要這個人選換成了溫素心,就算她素面朝天,連個眉毛都不畫,可七皇子還是會對她那麼好!還送了一個府邸!
溫素春在一旁咬牙切齒,完全沒有在意到旁邊的溫素錦看着她彷彿就在看一個傻瓜的一樣的眼神。
雖然同樣覺得嫉妒,但是溫素錦卻覺得自己的這個親姐姐真的是蠢得不行,真的是純得要掉渣了。
而溫素素心中也涌上了一絲不甘。
這不符合她的計劃,爲什麼會是由溫素心來風風光光的?她這個溫府真正的嫡女,又是什麼樣的境地?爲什麼現在每個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在了溫素心的身上,難道這一切不是應該都歸屬於自己的嗎?
她的才情,她的樣貌,應該可以獲得整個京城的稱讚纔對。
一絲異樣的情緒,漸漸地佈滿了溫素素的心。
“你來了。”
溫素心在尉遲甫面前站定,驀然聽到這句話,心裡一震,剛剛練好的笑容又要差點破功,只見她倔強地笑着擡起頭來,對着尉遲甫就是一笑。
巧笑倩兮,尉遲甫突然想到。
“我來送送你!”
尉遲甫嚯地從馬上下了來,也不管城後有多少雙眼睛在看着,只給她的斗篷又緊了緊,皺了眉頭:“這麼冷,怎麼穿得這麼少?”
“我已經儘量穿得很多了,”溫素心在他的面前轉了一個圈,“你看,好看嗎?都是你給我買的東西做成的,我花了好多錢,讓人趕工趕出來的。你買的東西真好,我好喜歡,你送的全是我特別喜歡的,特別合我的心意……”
說着說着,她突然就收起了笑容,擡起頭來,眼神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嚴肅:“尉遲甫,這些東西我都留好了,你要活着。若你死了,我就把所有東西一口氣燒了,燒完的灰就撒這護城河裡頭,什麼都不留。”
尉遲甫渾身一震,看着她滿是赤城的雙眼,久久不能語。
片刻之後,他笑了起來,大聲地笑了起來,張揚而狂放,配合着他那一副臉龐,竟是美得驚人!
“定不負!”他大聲地說了一句,然後低下頭,寵溺地看着她,“你過來,我今天,有一個最重要的生辰禮物沒有給你。”
溫素心眉頭一挑,“是什麼?”
尉遲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是往自己這邊帶,往她的手心裡頭就塞了個東西,溫素心背對着所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白玉鐲子!
只見那成色極好,溫潤晶瑩,宛如出水芙蓉一般。
“我的母妃,對我並不能算特別的好,從小,我就比較親我的乳母,她現在已經出宮去了,在京城一個小屋子裡頭生活,過得很好,我一直在想着什麼時候可以把她給接過來府上。”
尉遲甫笑着看她,那眉眼間的溫柔彷彿要溢出水來:“這是乳母在我五歲時給我的,說,這是以後,我的正妃纔有資格佩戴的東西!”
聞言,溫素心渾身一震,猛地擡起頭來望着他!
只不過瞬間,所有的堅強都被這個側面來的承諾給打破!她的眼睛,又不爭氣地留下了眼淚。
尉遲甫湊過去她的耳邊,緩緩說出:
“若我凱旋,帶着那赫赫戰功回來,你可願入我殷王府?我願許你一生一人,絕不納側,然後你幫我花銀子?”
“……你這個大混蛋……”
“願不願嘛?”
“你聘禮給多少?”
尉遲甫苦笑,“小貪財鬼,傾盡整個殷王府,娶你又如何!”
溫素心也流着眼淚就笑了起來,任由這兼具幸福和難過的眼淚汩汩流下,“哼,我到時候可是十里紅妝出嫁的人,你聘禮少了我怎麼肯!”
尉遲甫笑開了來,撫了撫她被雪弄溼的鬢髮。
你可願?
當然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