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五 溫素心再欠人情
“七……七皇子……”
袁向蕊嚇了一跳,驚恐地看着滿是戾氣的尉遲甫,她的內心當中,雖然未曾見過七皇子有笑過多少次,可至少都是疏遠而有禮的人,如今第一次看到他彷彿周身散發着最冰冷的氣息,忍不住身子一抖,怕了起來。
“袁府的嫡女大小姐?”
他看着眼前這個女人,記得自己還是有印象的。似乎是他還小的時候跟這個女人有過一面之緣,若不是因爲隔着袁府這一層關係,大概自己是百年也不會特意把目光有放過在這個女人身上。她特意製造的幾次“偶遇”,他也是一清二楚,只不過自己懶得管,也就隨這個女人隨便折騰了。
作爲一個經常都能被人這樣故意“偶遇”的人,他哪裡來的這麼多精力一個一個去解決?那他還需不需要處理政務,還需不需要學習了?真當皇子都是閒着沒事幹的嗎?
尉遲甫冷冷地看着袁向蕊,目光都沒有移開就把左側衝上來的男子一掌甩出幾米遠,狠狠地撞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上,暈死了過去,袁向蕊害怕地往後退:“你……你想幹什麼……?”
“這句話不是應該問你嗎?”
尉遲甫對着她笑了一下,這是袁向蕊第一次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對着她笑,可是在此時是顯得如此的滲人,袁向蕊甚至崩潰了起來:“我什麼都沒幹!明明就是這個人的錯!”
對啊,爲什麼,爲什麼連七皇子都會特意過來救她!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的!論家世比不過她袁府唯一的大小姐,論才情,溫素心她不過就是一個琴棋書畫都不會的粗鄙之人!論相貌,自己那貴重的胭脂,錦繡坊特意量身定製的成衣,究竟是哪一點比不過她一個溫素心!
對,雖然就是認識了不過幾天,可是她就是不爽!憑什麼!
“我不過就是想教訓教訓她!憑什麼她可以得到你的青睞!而我之前做過諸多的努力,卻不見你把半刻的目光投過來?憑什麼她可以得到靈玉公主的青睞,可以一次次地逢凶化吉……我不甘心!她不過就是一個卑賤庶女!這樣的賤婢根本沒資格……”
話還沒說完,袁向蕊被一把轟到了幾丈遠,身上卻沒有傷,尉遲甫抿着脣,眼神透出了可怕的寒意,可以看出已經是忍耐到了極點。
“你可知道,就光是你剛剛那句話,就不配出現在我的眼前,”尉遲甫鄙夷地一笑,“來污本皇子的雙眼……”
教訓人,用這樣的方式?
尉遲甫的心裡嘲笑了一番,這樣的教訓可還是真的太重了一些,也不知道世間上能有多少個女子能撐得住這樣的“教訓了。”
對於一個女子而言,有什麼能比貞潔更重要?除非想要被詬病一輩子。
他用餘光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溫素心,剛剛她的那模樣,倒是頗有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氣勢呢。
“不!不是的!……”袁向蕊奔潰地流着眼淚想要抓住眼前這個人,卻發現自己身體怎麼也沒辦法動起來,絕望地看着尉遲甫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套在了暈倒在地的女人身上,然後一把公主抱起了溫素心,一步一步地離開這個洞穴,徒留一個重疊的身影……
夜晚。
皓月當空,天空十分晴朗,只見微弱的星光在黑夜當中奮力地發出自己的光芒,一眨一眨地看着殷王府亮着燭火的房間。
“小姐……”
紅豆靜靜地站在了窗外,絲毫掩蓋不住自己臉上擔憂的神情,想着自家小姐會不會傷得很嚴重,爲什麼自己沒有辦法可以保護她家的小姐呢,她家小姐該不會是!……
“不會的……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紅豆雖然在堅定地安慰自己要相信小姐,她家小姐是洪福齊天的人,以後定會享盡好運的,可是即使這樣想着,都沒有辦法阻止自己落下的眼淚。
“嗚嗚……小姐,是紅豆沒有用……”
紅豆在窗邊抽泣着,剛從醫師處走出來的魯蘊看着她這一副模樣,皺了皺眉頭,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多眼淚啊,她就不怎麼擠得出來。
這麼想着,手中卻神差鬼使地給紅豆遞了一張素色的手帕,沒有任何的刺繡。
紅豆一愣。
魯蘊稍稍有一些尷尬:“是在下的過錯……姑娘不必自責。”
說完這句話,就飛快地跑開了。
紅豆拿着這一張手帕呆了好久,直到許樂天陪着大夫從屋裡頭走出來,被她的樣子嚇了一大跳,問道:“紅豆姑娘你怎麼了?”
“我……”紅豆看到來人出來,也不顧着自己的臉上還掛着淚珠,只緊張地問:“我家小姐怎麼還沒有醒來呀?”
“病人都是皮外傷居多,從身體而言倒是無大礙的,沒醒應是頭部受到了……”
“哎溫姑娘醒了醒了!”
裡頭傳來了聲音,紅豆趕緊想要走進去,她雖然是小姐的貼身婢女,可是當時王爺直接就抱着小姐就衝進了房間裡面,那個模樣可不像是能給人進去的樣子,之後才陸陸續續地喊了看上去非常精明地丫鬟進去伺候小姐。
也是因爲如此,她才更加地覺得自己沒有用,沒有辦法爲自己小姐分憂解難,內心內疚無比,纔會在窗邊哭了起來。
“哎——”許樂天一把阻攔住了她,看着紅豆哭笑不得地說,“想要進去看你家小姐啊,起碼也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模樣吧?你看你小姐好不容易又逃一難了,看着你一臉哭哭啼啼的樣子多不好啊?”
紅豆反應了過來,這才破涕而笑,急急忙忙地拿着剛剛魯蘊給的手帕擦起了眼淚:“對,對,小姐醒來了是好事!……”
許樂天看着她這一副模樣,一臉無奈,又忍不住被她狼狽的樣子逗笑了。
她這個樣子,看上去居然還有些搞笑?挺有趣的小姑娘。
黑暗的一角,一抹身影靜靜地看着這一幕,然後無聲無息地回到了自己的地方。
……
溫素心緩緩地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全身很多地方都有些火辣辣地疼,眼前似乎是有些熟悉的地方,自己應該是回到了殷王府的地方。
又是,被他救下了嗎?
溫素心正想起身,突然自己身上的傷口被扯了扯,疼得齜牙咧嘴的。
“嘶——”
“知疼了?”
一個聲音響起來,溫素心看過去,尉遲甫就坐在書桌面前,一身藍色衣衫外面還蓋着一件月白色金絲邊雲暗紋外衣,捧着一本書,稍稍側着坐看向了自己。
溫素心怔了怔,他的語氣怎麼就聽着哪裡不對呢?
尉遲甫也是,說完這句話就覺得有點不對,爲什麼好像看上去,像是在審問她的樣子?彷彿一個在抱怨的小媳婦兒……
不對不對,什麼小媳婦兒。剛冒出了這個念頭尉遲甫就被自己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都能這麼荒唐了,儘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額……”在場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一些尷尬,溫素心撓了撓頭髮,只好說一聲:“七皇子謝謝你……”
尉遲甫看着她一副憨憨的模樣,心頭一軟:“大夫說你沒什麼問題。”
“噢好。”
“你今……”
“小姐!——”
突然多了一道聲音劃破了兩個人之間有些奇怪的空氣,只見紅豆飛快地跑進屋內,一把撲進了溫素心的懷裡,硬生生撞到了她不少破皮的傷口!
“小姐,是紅豆無能,沒能爲小姐……”
“我F……我佛慈悲!”
“……小姐?”
“紅豆……走開……你撞到我的傷口了。”
“啊!”紅豆驚呼了起來,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讓開位置出來,眼淚都差點再次被嚇出來:“小姐我……”
“停,不許哭!”溫素心看到她這一副模樣,懷疑她下一秒就可以哭出一罐子的眼淚出來。纔不過八歲的女孩子,咋就那麼能哭!只見她深吸了一口氣:“跟你沒什麼關係,是我大意了,不該私自說要自己出來走走的。”
“你知道就好。”
尉遲甫皺着眉走上前,略有不滿地看着紅豆:“我有事要問。”
紅豆略有擔憂,這孤男寡女的……
“七皇子,這恐怕……”
“下去。”
再說一次,紅豆被他語氣當中突然的冷意驚到,身子抖了抖,只好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粗神經的溫素心卻不知道紅豆爲什麼突然那麼老實了,而且本身對男女大防就沒有怎麼在意,所以沒有注意到尉遲甫跟自己同一個房間裡面在古代是代表了什麼意思。
“七皇子,我……”
“今日發生些什麼?”
“你當時不是在場嗎……”溫素心艱難地想要起身,看着對面這個人絲毫就沒有想要扶自己一把的前兆,只好自己磨着磨着倚坐着。“而且魯蘊肯定有跟你報告的吧……她現在的傷怎麼樣了?”
尉遲甫眼神一沉:“中毒了。”
“大夫說能解嗎?”
“暫時抑制住了,但是這個大夫沒辦法解。”
溫素心點了點頭:“知道了,明天我睡醒去給她看看,再不然的話就讓師父過來教課的時候給她解一下。對了……你可是爲什麼袁向蕊能找到這些人?”
她想了想,當時看那些黑夜的殺手,好像還非常專業的樣子,不像是普通找來的,應該是專業人士?
“我也不太清楚,”尉遲甫也搖搖頭,再睜開了眼睛,眼底不見任何波瀾,“已經派人去查了。”
“那那個袁向蕊……”
“她不敢說什麼的。”
“噢……”
溫素心弱弱地應了一聲,房間裡頭又是謎一樣的氣氛,溫素心也不知道要跟尉遲甫說什麼了,乾脆低着頭在玩自己的手指,玩着玩着,頭上就傳來一聲:“你喜歡讓人站着看你玩手指?”
“額……不是,”溫素心有些尷尬,摸了摸鼻子,“那你還杵在這兒幹嘛呀?”
尉遲甫一怔,這年頭,還有女人嫌棄他站在這裡久了?讓人出去問問,七皇子尉遲甫站在一個姑娘的面前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京城能有多少貴女都是求之不得的啊!
“我就不能在這了?”尉遲甫眉頭一挑,“這可是我的王府。”
“可……”可你一根木頭似的杵在這裡,又沒什麼話說,那站那幹嘛啊?不過溫素心還是沒敢吐槽出聲,只好跟他說:“那你慢慢……”
“……”
尉遲甫氣結,突然覺得這個人簡直就是自己的救星,只好一揮衣袖,瀟灑離開。
溫素心嘆了一口氣,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感覺也是不好受。
撐着身體上來洗漱了一下,雖然身上傷口不少,但都是自己當時掙扎的時候的皮外傷,沒有傷及筋骨,只能說是她非常好運,還在那些人沒有真正碰到自己的時候就被人救了下來。
看來自己又欠了尉遲甫一個很大的人情啊
唉……
殷王府內的清晨總是讓人覺得心曠神怡,殷王府的府邸是朝廷細工慢活打造出來的,整整花了一年半的時間建造,而且是七皇子本人親自參與,每一處細節都內有乾坤。
溫素心吸收着清新的空氣,一陣夏風緩緩飄過,不知不覺只見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度過了一個小小的季節,她看了看開得茂盛的荷花與睡蓮,今天有不少傷口都結疤了,過一段時間自然就好了,她也沒這麼嬌貴,前世在現代的時候小時候小打小鬧,傷得估計比這還嚴重呢,不照樣蹦蹦跳跳的?
“溫姑娘!”
“哎——”溫素心一把摁住了想要給自己下跪的魯蘊,正色威脅她:“動不動就跪,小心你這毒我給你加重了來。”
聽到這一番話,魯蘊才作罷了,只是直視着她的眼睛片刻,猛地一低頭:“是屬下的過錯,還請姑娘責罰!”
“用不着,恐怕後面這個人早就罰過你了,”溫素心大氣地一揮手,頓時覺得自己也很帥,“是我想東西不小心走錯路了,中了別人早就盯上的埋伏。”
而且……還有因爲她那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嚇到腿軟動不了的事情。
但是她是絕對不想被尉遲甫知道這件事的!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就是不想就是了!
“來,我給你把個脈,肩膀的傷口處理過了吧?”
“處理過了,麻煩姑娘。”魯蘊點了點頭,伸出了手。溫素心手指覆上了她的手腕,不過片刻,眉頭便皺了起來。
“怎麼?”
背後的尉遲甫看着她一臉鄭重的樣子,問道。
“沒什麼,”又確認了一會兒,溫素心才鬆開了她的手,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那利器上應該是連續抹了兩種毒,所以大夫纔不知道該怎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