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仙兒其實早在幾日前就已經死了,他師兄蕭劍南八月十五爲她盜得七七四十九縷少女體香,爲她續了陽壽,卻又被程峰盜走這才殞命。誰又能保證蕭劍南爲了救他不會再來一次呢?
“可埋在這裡難道他就不能再用邪術救蘭仙兒了嗎?”劉麻子好奇問道。
“程峰,你這雙鬼瞳看出些門道沒?”老瞎子放下菸袋,在蘭仙兒的墳頭土上磕打着。
馬程峰撓了撓頭說:“此地風水乃是大凶之勢,亂葬崗中孤魂野鬼無數,又有那根千年棺釘,瞎子的意思很簡單,是要以鬼鎮鬼!”
“得了得了我可聽不明白這些玩應,程峰啊,現在說你不是我們盜門中人都沒人信,小小年紀竟懂得如此多的玄妙學問,了不起!走,今兒我劉麻子做東。”
三人乘車回了二仙居。一邊喝酒一邊就談起了近日來熱河江湖上的趣聞。
劉麻子說我近日來打聽到了關東那邊的信兒,寬城子就在這兩天要派人來了。看來咱熱河江湖這次終於要有正主子了。
“也算是好事,至少對老百姓而言是好事。”老瞎子喝了杯酒說。
“二位我還是不懂,咱們熱河的事寬城子那麼遠怎麼能管着?難不成熱河江湖上的大掌櫃還需要寬城子人來冊封嗎?”馬程峰問。
江湖事劉麻子最有發言權。自古以來中國文化就與“江湖”脫不開干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紛爭甚至超出了皇權王法,無論在任何一個年代都是如此。
“咱東北這片江湖是封閉的,近百年來,東北盜門一統江湖,盜門傳承到了今日,魁首乃是寬城子董家,董家老太爺就是當初民國時率領數萬鬍匪抗擊日寇的亂世梟雄吳功耀。吳功耀在熱河與日軍一個完整師團割據數年之久,可以說當年沒有吳功耀,沒有盜門數萬鬍子的犧牲,rb人早就打進來了,興許咱們都看不到今日的熱河。所以,熱河江湖只認盜門,誰來也沒用。”
吳功耀?這名字聽着既熟悉又陌生,總好像在哪見到過一樣。可據史書上記載,民國時東北易幟,軍閥頭子張雨亭也是鬍子出身。
“董家老太爺便是吳功耀的親兒子,後來爲了躲避禍事才改姓爲董隱居寬城子。對了,你爺爺馬老二便是董老太爺身邊的大炮手。”
一提到他那死鬼爺爺,馬程峰的臉色凝重了起來。
“呵呵……好了好了,程峰你歲數還小,這江湖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日後有機會我再一一爲你引薦那些江湖前輩。”劉麻子看馬程峰臉拉的老長,趕緊岔開話題。
酒桌上馬程峰就把昨日他們幾個去郊外老宅碰到大糉子的怪事跟他們說了一遍。
這倆老頭一聽臉都綠了。
“什麼?你們去了賈府?”老瞎子兩個白眼珠子瞪得老圓拍桌子站了起來,顯得十分激動。
“叫賈府嗎?不知道,反正我是給燒了。”馬程峰不以爲然。
劉麻子苦笑道:“呵呵……行了瞎爺,這就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當年你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具一百五十來年的老殭屍封印,想不到卻被程峰兄弟一把火燒了個乾淨。”
“麻子,棒槌山下邊的貨到底誰拿了?”酒過三循菜過五味,老瞎子終於提到了正事上。
劉麻子左右看了看,打發走下人神秘兮兮地說:“你可別提了,死了不少人啊。幸好你提前告訴我,要不然我也得去送死,那玩應是真邪乎。”
“是啊,我早就跟他們說過,那玩應碰不得,他們偏不聽啊!倒是那麼個道理,人家寬城子董家啥好玩應沒見過?也就那寶貝還勉強能入得董爺法眼,不過爲了討好董爺他們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咯。”
吃過晚飯,老瞎子告訴馬程峰,你這幾天消停點,能不出學校就不出學校。今天疤爺對你的態度有些曖昧了,此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日後少於他來往。
“什麼意思?我就是一個學生,人家是江湖老前輩,熱河二當家的,人家能正眼瞧我?”馬程峰自然不懂得江湖水深的道理。
“總之你記住,無論他開出多高的價碼,你也不許幫他做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兩天後馬程峰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深意。
回到宿舍已經是晚上了,宿舍裡其他兩個兄弟都在,可趙來運一宿都沒回來。這來運剛到熱河不久,外邊也沒有什麼朋友,能去哪呢?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來運還是沒回來上課。中午在食堂馬程峰碰到了常小曼和楚湘雲,兩個姑娘說昨天他們幾個相約上街,剛出校門就看到幾個小痞子把來運帶走了。
來運人生地不熟的,怎麼可能惹上江湖是非呢?
常小曼說那羣人都是湯疤子的手下的狠茬子,你最好別惹他們。來運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昨晚我已經給我哥打電話讓他幫想辦法了。
下午時候,常小曼終於把滿臉是傷的來運從校外領了回來。
原來是來運家中父親生病住院了,家中窮困難以負擔,他只好借了黑錢。可沒想到還沒到一個月對方就把利息擡高了一倍,來運拿不出來自然是要被請去“喝茶”。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呀?多少錢?大家湊湊先幫你還上!”馬程峰見不得好兄弟受委屈。
趙來運膀大腰圓地卻一副娘們性格,憋着嘴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一句話不敢說。
小曼告訴他,如果能還上剛纔領人的時候我就幫他墊上了,可湯疤子那邊說不是錢的事,以後還會來找他。
“瑪德!這就是你們的江湖!他們欺人太甚!湯疤子的堂口在哪?我去找他說個明白!”來運滿臉是傷,看的程峰火氣上涌。
“程峰你信我話別去,湯疤子你惹不起!我已經讓我大哥想辦法了,千萬別衝動。”常小曼拽住了他。
他本以爲這事常五妹出頭應該可以壓得下去,錢慢慢還就是了,卻不曾想好景不長,剛過了一天,學校門口就開來兩臺皮卡車,後車廂裡邊全都是手持棍棒凶神惡煞的小痞子,連門衛也不敢攔,這十來號人氣勢洶洶地衝到了教學樓,吵着要見趙來運,誰敢阻攔就削誰。
幸好常小曼勸了幾句他們這才收起了棍棒。
“趙來運今兒你要麼還錢,要麼留下條胳膊,你選!”爲首的那個壯漢凶神惡煞地說道。
“多少錢?”馬程峰臉上面無表情站在來運身前質問道。
“喲呵?還有敢管閒事的?行啊,4000!少一分都不行!”他信誓旦旦指着馬程峰的鼻子吼道。
來運只借了1000,昨天翻了一倍,今兒居然又翻了一倍。看來這夥人不好打發。
“呵呵……我要是不給呢?”他乾笑着,手中攥緊拳頭。
馬程峰此時站在教室後邊,班裡座位分四排,中間的小過道僅容一人過,過道上已經被這羣痞子堵死了根本過不去人。
就見馬程峰身子一晃,一道黑影穿過衆人。還沒等這羣人反應過來,教室門已經被馬程峰反鎖了。
十來號小痞子在剛纔馬程峰從他們身前衝過去的一剎那,就覺着脖子處一股陰涼感直往上涌,用手一摸,每個人脖子喉結處已經被粉筆畫上了一道。如果馬程峰用的不是粉筆而是刀的話下場可想而知了。
“你……你到低是誰?我警告你啊,不管你的事。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馬程峰!來運是我的兄弟,他的事我管定了!有本事衝我來!”馬程峰怒目瞪着他們吼道。
那羣小痞子一聽他自報家門,立刻換了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一個個衝上來圍住他巴結起來,有的給按肩,有的給敲背,恭敬的就跟太監似的。
“哎呀,原來是程峰兄弟呀?嘿嘿……疤爺說了,只要程峰兄弟肯爲趙來運說話,這幾千塊錢算不了什麼。別說幾千塊錢了,幾萬塊錢能交上程峰兄弟這樣的朋友也值!”
馬程峰質問他們說:“你什麼意思?常五妹出面都不管用?怎麼,我這小蝦米就有這麼大的面子?”
那痞子從兜裡掏出來運的借據,對馬程峰道:“兄弟,跟我們走一趟吧,疤爺想見你。”
“你威脅我?”
“不不不,怎麼敢威脅兄弟呢?就是勞煩你走一趟而已,等你見了疤爺這張字據自然雙手奉上。”
馬程峰不傻,全看明白了,原來這一切早是湯疤子給他挖的坑就等他往裡蹦了。但人家說的沒錯,白紙黑字來運借了錢是真,欠債還錢也是真,自己理虧怕是免不了去見湯疤子了。
臨走之前,馬程峰多留了個心眼,偷偷讓常小曼趕緊去找老瞎子。
都統府大街西側坐落着一棟獨門獨院的民國式小灰樓,據說是當年熱河都統湯二虎的“外宅”。
小灰樓前停着一臺豪車,門口站着幾個家丁。見馬程峰和一衆人走了過來,趕緊點頭哈腰地迎接上來。
以前大戶人家裡都是三妻四妾,正室孃家如果位高權重,男人是不敢明目張膽的納妾的。娶回來的小老婆都會在安置在外邊住。這種無名無分小老婆住的地方就叫“外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