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小姐,你們倆對付喝一口吧,這不比咱在家裡。”老瞎子很懂規矩,先把水遞給了馬程峰和小曼。
小曼抿了一口,那澀苦的味道讓她直皺眉頭。其實金貴包裡都揹着清水呢。
“管家,這碗……哎呀,可惜了,就是掉茬了,要不然還是個好玩應。”小曼端着那缺口的古瓷碗說道。
“嘿嘿……大小姐又說笑了,這窮鄉僻壤之地能有啥好玩應?咱呀,這回就當是出來遊山玩水罷了,甭惦記那些,家裡又不缺那幾個錢,來,給老夫看看。”老瞎子接過了那缺口的瓷碗,在手中把玩了一圈。
這缺口海碗可是貨真價實的老物件了,但不是什麼瓷碗,而是陶碗,乃是戰國時期的玩應,上邊還有彩繪呢。
前文中咱說了,秦嶺這一帶十里九墓,家家戶戶都在地裡挖出來過古墓中的明器,誰家都有兩件。經常有外鄉販運古董的商客過來收,漸漸的,老百姓也學滑了。見有外鄉有錢人來了,他們就故意拿出來好玩應,就是故意勾搭你。
你以爲他們本分,好騙?等抱回去的時候就不一定是這玩應了。當然,這些農民也不貪,就算被騙也都是小錢,不值得再回來找人家尋仇。
老瞎子早些年就見識過他們這一手,所以故意上鉤。
“嗯,西周末期的彩陶,倒是有幾分價值,不過只可惜是缺口了。賣相沒咯。”老瞎子點了點頭。
那對農家老夫妻一瞅,真是碰上行家了,看來今兒又有生意上門了,老太太趕緊偷着推了下老頭,說:“諸位老闆稀罕這玩應?我們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漢,以前種地的時候常有挖出,家裡還有幾件,你們稀罕就留下來瞅瞅,這玩應在我們手裡都瞎了,你們瞧上了給幾個錢就拿走。”
那老頭聽罷直給老太太擠眉弄眼,小聲說:“那倆罐子不都被上幾天的老闆收走了嗎?家中哪裡還有了?”
“咋沒有?咋沒有?快去做飯,招待幾位老闆。”老太太用眼袋鍋子使勁兒朝老頭腦袋上磕打了下。
老瞎子看在眼裡心道,哼哼,真是最毒婦人心呀,想不到這天底下最本分的西北莊稼漢也變得奸猾了。也不知道以前用這法子騙了多少人。
“老姐姐,怎麼,上幾天有收古玩的客商來了嗎?”接過話茬,老瞎子問她。
“嗯哪,一老一少,挺有錢,聽口音好像跟你們一樣都是京城那片的,那小夥穿的溜光水滑。”老太太回憶說道。
馬程峰聽罷就想繼續問那老太太,那少年的具體長相,可卻被老瞎子按住了,但凡是踩盤子可不能直接問話,比如你想知道東,那你就得問西,要讓主家自己透露出你想要的信息,這纔是神不知鬼不覺。
“老姐姐,他們倆都收了啥呀?咱家中的寶貝莫不是都讓人家收了?那我們可是空歡喜一場了。不瞞你說,我們家老太爺在京城是有名望的大人物,老太爺不稀罕別的,專門就喜歡收藏古秦人的陶器,這不,老太爺要過大壽了,我們家的少爺和小姐就琢磨着給老太爺置辦件像模像樣的壽禮,我向來聽說咱秦嶺多出秦器,所以不遠千里帶着公子小姐來碰碰運氣,不瞞您說,我們這一次錢帶的是不少。”
老太太一聽這話,立刻喜笑顏開。
西北都是黃土高原,可供耕種的土地沒多少,有些農戶,一年裡就指望着這個發家致富,碰上一個就狠狠宰一手,準保夠你過十年的。
老太太說,上幾天那一老一少只帶走兩個陶罐,年輕的少爺好像對這些不太感興趣,一直在打聽怎麼進麥積山。
“嘶……麥積山?”老瞎子皺了下眉頭。秦嶺餘脈很多,邙山,熊耳山,伏牛山,這些都是古時候出了名葬帝王將相的風水山頭。而麥積山屬於主峰之一,在秦嶺秘境之中,向來人跡罕至,其兇險程度不亞於天山絕境。
但也沒聽說過麥積山中有什麼風水古墓呀?他倆沒事閒着跑那去幹嘛?
“怎麼,老姐姐,那麥積山中可是多出古物之地呀?”老瞎子又問。
“那地兒誰去過呀?那都閻王爺的地界,咱尋常莊稼人可不往那片跑。你們來的巧,剛好那一老一少二位老闆收的兩個陶罐子暫時寄存在宰了我家,說是回來時再取,你們來了就勻給你們吧。”這老太太要是這麼做生意,在潘家園都得賠死了。扣做的太假了。
“既然是人家已經訂下了,我們就不好奪其所好了吧?”馬程峰在一旁問道。
老太太搖了搖頭,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屋外,見並無外人經過,小聲對他們道:“其實實話對你們講也無妨,這一老一少進了麥積山就別想活着出來了。”
馬程峰問道:“哦?此話怎講?”
說話的功夫,老頭給他們一人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褲帶面,褲帶面上交了一層油辣子,聞起來噴香。
老頭接過話嘆了口氣說,我們兩口子那天好說歹說也沒勸下來呀,那城裡娃不聽我們也沒招,麥積山鬧僵在乃是出了名的,聽說裡邊有位金甲屍王,一到了晚上就會從老墳下鑽出來吐納月華,沒人能從那片過去,誤入麥積山的客商幾乎都被那金甲屍王吸了腦髓了。
“你們瞅瞅,這山嶺東邊有道山樑子,據此大概一百多裡地,那道山樑子裡就是麥積山的入口了,山樑子阻隔住了麥基山,上邊有一座道觀,供着元始天尊,那老觀聽說都有一千來年的歷史了,當初就是爲了鎮住麥積山中的邪氣所建,若是沒有它,我們秦嶺下的老百姓可就遭殃咯。”老頭指着東方一片隱沒在雲霧中的山嶺說道。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見山野盡頭到處都是霧濛濛的,蒼天與這黃土高原彷彿連成了一線,所過之處,人跡罕至,渺無人煙。
“老伯,他們是什麼時候動身的呀?”小曼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