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田氏扎紙店”開車出來,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鐘。我心情鬱悶到了極點,加大油門,發瘋般的往沈家老宅開。
路上沒有車,也沒有行人,我開着車子駛出縣城後不久,就發現有輛車跟在我的車後。
是一輛黑色的比亞迪,開車的好像是一個男的,看不清楚。黑色的比亞迪跟着我的車子一樣的飛速行駛,我車速放慢,那輛車的車速也慢,我加快車速,那輛車也加快車速,我拐彎,他也拐彎,我的心狂跳不止。
那輛車爲什麼會跟着我,開車的那個人又是誰?不會是那個老瞎子和梅姨僱兇殺人,來追殺我吧?
我嚇出一聲冷汗,透過後視鏡向後看,只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其他什麼也看不到。
前面已經是紅燈,我放慢了車速,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就在這一瞬間,後面開過來的那輛比亞迪跟了上來,與我的車子並排到了一起。我扭頭向那輛車看去,沒有人,天啊,駕駛的座位上竟然沒有人,怎麼可能?這……這……。
我剛纔明明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的,爲何現在車上竟然沒有人?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輛車,前面的車燈還在亮着,甚至一閃一閃的,可是車裡確確實實沒有人,車窗玻璃是搖下來的。
看到這詭異的情景,我汗毛倒豎,幸好這個時候紅燈終於轉了綠燈,我一踩油門,超過了前面的車,向前急速行駛。
那輛沒有人駕駛的車居然如影隨形,緊緊地跟了上來。
我喘了一口氣,心裡驚恐萬狀,它在追我?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輛無人駕駛的車居然在拼命的追逐我。
我不住的往後看着後視鏡,越看心跳越快,心跳的速度幾乎趕得上飛速行駛的車子。
轟隆隆……一聲巨響,很突然的一聲巨響。
“啊……”,我猛的尖叫一聲,雙手條件反射般抱起了頭,車一下子偏離了車道,我連忙轉動方向盤,車顛簸一下之後又變得平穩起來。
什麼在響?我不知道,我想我肯定是遇到鬼了……
轟隆隆……又是一聲巨響,這下我聽清楚了,是雷聲。
打雷了嗎?我透過車窗玻璃看着依然漆黑如墨的天空。
啪啪啪啪……前面的車窗玻璃像是許多豆子摔在上面一樣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是雨滴,大顆大顆的雨滴。
下雨了,竟然下雨了,說下就下,還下得這麼大!
車子前面的玻璃頓時一片迷濛,我顧不上擦拭,因爲我看到後面那輛黑色的比亞迪就在我車子的後面,馬上就要追過來了。
我再次加大油門,同時摁動搖桿將玻璃窗上瀰漫的雨滴擦拭掉。
兩個銀灰色的搖桿有些費力的左右搖動着,而大顆大顆的雨滴卻接二連三的落下來。
轟隆的雷聲和噼裡啪啦的雨聲讓我的心變得越來越不安,將我這種不安推到極點的是身後緊緊跟隨的那輛比亞迪……
一個黑色的影子映我的眼簾,前面站着一個人,看不太清楚,但確確實實是一個人。離我的車子大概有十來米遠,我的心快跳了出來,前面有個人,那人就站在那兒,動也不動,看身影竟然有點像在黑泉山莊死去的林傑……
我想剎車,但是來不及了,“啊……快躲開……”,我大喊。在喊聲裡,我開着的車子如離弦之箭一樣射了過去。”咚“的一聲悶響,混合着噼裡啪啦的雨聲,那個身影像極林傑的人被撞飛了,像個被拋出的紙片,輕飄飄飛過我的車頂,然後像塊沉重的磚頭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我尖叫着,車子不受控制的衝了出去,然後咚的一聲撞在了前面的山崖上,我的身體急劇的搖晃,趴在方向盤上徹底的失去了意識。
失去意識之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林傑不是早就死了嗎,爲何今晚會出現在我車子的前面?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似乎有了點意識。朦朦朧朧中我聽到腳步奔跑的聲音,夾雜着亂七八糟的叫喊。
“你們在幹什麼?”。
“快救人啊!”。
“對,趕緊打120急救!”。
“嘟”的一聲紅燈亮起,手術室的門開了,一箇中年醫生走了出去。我能感覺到田雞衝了進來,神情緊張、言語慌急地問道:“醫生,他怎樣了?”。
我將眼睛努力地睜開了一條縫,看到那醫生摘掉口罩,露出凝重的面色,輕輕的嘆一口氣,說道:“傷口已經處理好了,不過由於患者頭部受到的撞擊實在太重,造成了嚴重的腦震盪,加之流血過多,只怕……”。
田雞的聲音很惶急,在問:“只怕怎樣?”,聲音裡難以掩飾少有的緊張。
“只怕……會留下後遺症。”,那醫生沉吟良久,終於說話了
“後遺症?什麼後遺症?”。田雞繼續追問。
“說不好,得等患者醒來,再做詳細的檢查。”,醫生答道。
“那他什麼時候會醒?”,田雞還在問。
“這個……說不好,也許一兩天,也許一兩月,也許是……”,醫生再次沉默。
“是……多久?”,田雞的聲音已經走了樣,聲音顫抖。
“一輩子……”,醫生答道。
“一輩子?”我似乎看到田雞向後退了一步,幾乎癱倒,終於站穩,只是臉色慘白,神情木訥之極。
我有些感動,這纔是鐵哥們!我想喊他,可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我只得安靜地躺在病牀上,呼吸着氧氣,看鮮血汩汩的輸入我的身體,我的頭包紮得嚴嚴的。
我感覺到體內異常,有一股溫和而綿綿的氣體在四處遊走,源於丹田,順着經絡。這些氣體緩緩蔓延至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又忽然開始向上凝聚,經過任督,穿過心脈,直逼我的大腦,然後匯於靈臺。
我倏地睜開了眼睛,望着昏暗的房間,呆滯了片刻,跟着腦海中閃出了一個人影。
“田雞!”,我喊了一聲,卻無人應答。我瞬間回憶起剛纔明明看到田雞的,可他這會子又去了哪裡?
我挺身坐起,翻身下牀,向病房外走去。
我抓起病房的門把,想要開門,卻發現自己的手活生生地穿過了房門!
這樣一幕讓我錯愕無比,驚恐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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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收回手來,繼續向前抓去,卻始終無法碰觸門把。我的手又一次穿過房門,不知去了哪裡!
我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回過頭去,天啊,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身體還躺在那病牀上!依舊帶着氧氣,輸着血液……
那我現在的自己又是什麼?
鬼?魂?
難道我已經死了……
我呆呆的站在病房裡,傻了!
一串“嗒嗒嗒”的聲音從病牀旁邊傳了過來,是心電圖儀發出來的聲音。我有些驚喜地發現,病房裡擺放的一臺心電圖儀上清晰地顯示着自己的生命體徵:心跳緩慢,血壓偏低……但這足夠證明,我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
“元神出竅!”!
猛地,這四個字涌上了我的心頭。在警校的時候,田雞就曾經多次跟我說到過元神出竅這種情況,也只有用元神出竅才能夠解釋我此刻的身體狀態。
我懵了,想到病房外看看。
我身子一動,就穿過緊閉的房門,來到了病房外。我看到田雞和關婷婷相擁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
關婷婷的表情哀婉悽楚,痛苦無奈……我靜靜地看着她,心情特別的複雜。她是在惋惜我的不幸,還是在感嘆生命的脆弱?或許,從我的身上她才意識到更應該珍惜生命,珍惜眼前的幸福吧?
我看到田雞用手輕輕拭去關婷婷臉上的淚滴,眼神裡充滿了關愛之色。
我的心裡一痛,我的秦素兒呢?你在哪裡,只要找到你,我一定要讓你復活過來,好好地對你……
我大聲的呼喊:“婷婷……田雞……,婷婷……田雞……”,可他們根本就聽不到。
我見田雞和關婷婷聽不到我的呼喊,有些傷感。
忽然,我感覺到醫院的走廊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就消失了,可我還是認出來了,正是那神秘兮兮的女人梅姨。
咦,梅姨不是在梅花三弄街十八號衚衕那瞎眼老頭擺下的*地眼陣中被她自己的匕首給刺傷了的嗎?爲何會完好無損的出現在這裡?莫非那天我見到的也是幻覺?
我心念一動,身子往前飄了過去,看到梅姨正推開醫院的大門往外走,我趕緊跟了上去。
梅姨似乎看不到我,一個人走大街、鑽衚衕,走了很久,竟然來到了我和秦素兒曾經租住的房子,梅山腳下的出租屋門口。
她來這裡做什麼?莫非秦素兒的鬼魂真的被她據走,藏在了梅山腳下的出租屋裡?我有些惶急,看着梅姨打開了房門,我跟着她的身影飄進了屋中。
我舉目四望,房子裡的擺設依然還是舊時的摸樣,牀頭櫃上擺着的一個水杯大小的玻璃瓶,我一眼就看到了一樣令我驚恐萬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