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幻夢(3)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自己,我記得那時的外婆家門口有一棵老梧桐樹,這棵老梧桐樹啊,是我幼稚時侯最要好的朋友。我至今還記得,老梧桐樹總是會嘩啦啦地展着枝葉,輕輕地隨風擺動,像海浪一樣沉了又沉。老梧桐樹顯示出十分懂人的樣子。我喜歡拿一隻手去撐着老梧桐樹的樹幹,像多年不見的老友一樣勾肩搭背。後來,我總是難以忘懷樹幹的那種質感帶給我的感覺。是陪伴嗎?或許吧。很久之後,早已遠離少年時代的我在書上偶然看到了一句話,說是樹木是有感情的,你傾注了多少感情在觸摸它的指尖上,它就會回饋你多少感情。我覺得很貼切。

那時的樹下時光總是伴隨着收音機的溫情的聒噪,和外婆隨口哼唱的小曲以及那煙囪裡飄出來的裊裊炊煙。炊煙是柴火的夢境。噴香的白米飯在大鐵鍋裡蠢蠢欲動。一閉眼,就能想到所有的美好和動容。對那時候的我來說,沒有什麼比噴香的白米飯還珍貴,因爲它們極其純淨,沁人心脾。我不記得自己的笑聲是怎樣的,是否和其他的同齡人一樣天真無邪。但我想,我的笑聲裡應該有老梧桐樹的枝葉隨風搖曳的嘩啦啦和收音機唱歌時的溫情吧。好像在哪看過一句話,說是冷冷的溫暖感呢。我時常在想,是不是那多個午後在老梧桐樹下自在玩耍的我組成了現在的我。沒有答案。

秋天的老梧桐樹變得憂鬱了。掉下的葉子是一聲聲沉沉的嘆息,擲地有聲。我也愁眉不展地託着腮幫子聽着那沉重的嘆息。我的記憶中,自己最後一次和老梧桐樹的交流,是我撿起一片老梧桐樹的嘆息,慢慢地埋在臉上。這樣的日子,終究還是這樣過去……

我猛地搖了搖頭,爲什麼我又出現了這種類似幻覺一樣的東西?!

這次我純粹是走神了,我竟然感覺自己回到了童年時代,這山洞裡面到底有着怎樣的力量?我頓時害怕至極了。爲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我的表情出現了一剎那的恍惚,然後恢復了鎮定,我正在對周冬還有房可欣說着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竟然在這時候走神。

周冬跟房可欣這下都有點驚訝了,他們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說,更不知道我剛纔爲什麼在發楞了。他們顯然也不會知道,就在剛剛我的腦海裡面到底遭遇了什麼驚人的場景,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主要是不敢相信那畫面竟然如此的真實,那真的是太真實了,我覺得那根本不是夢境,彷彿我的意識飄到了某個維度裡面去了,然後時間靜止了,之類的。

周冬看着我,然後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房可欣卻突然說道:“對了,你腳上還有那個怪異的小手印……你不會是中毒了之類的吧?”

我突然覺得房可欣說的很有可能!對啊,我腳上的那個印記幾乎已經被我忽略了,這時候她一說,我纔想了起來,擡起腿去看,然後才發現我的那個印記仍然還在!

我整個人忍不住抖了一下,難道我剛纔的那些幻覺,真的都是因爲中毒了才產生的?

不不不,不可能,我這個手印不是早就有的,而是剛纔走到這個叢林裡面的時候才產生的,但是我早就已經出現那種無比真實的幻境了,這不可能。

我否定了這個想法,但是我突然又想到,那這個手印的意義到底是什麼呢?

周冬催促我們道:“喂,我們先出去再說這些吧,我們現在先得離開這個鬼地方,否則不知道還會發生些什麼。”

周冬一催促,我們兩個人就趕緊往前走了,暫時也不管腳腕的什麼腳印了,畢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先出去爲好。

房可欣對我的狀況有點擔憂,但是我揮了揮手錶示自己沒有事,說實話我不想帶着一個拖油瓶到處亂走,但是現在的情況看來,我覺得自己簡直成了一個拖油瓶了,這可不是什麼好情況啊,不過現在其實我有點愧疚感,因爲我發現在我成爲拖油瓶的時候,周冬就不用說了,房可欣對我也是非常照顧跟擔憂的,我不禁十分地慚愧,不過這想來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啊,畢竟,當初房可欣跟周冬就是爲了我纔到了這一步的,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是爲了我吧,應該說是爲了孟小紅,不過不管這兩者是哪一個,他們都是非常偉大的。

於是我們繼續往前走着,雖然房可欣的體力已經非常透支了,但是還是過來問我,感覺好不好,有沒有事,要不要替我揹包之類的。我趕緊拒絕了,我要是再讓她幫我揹包,我簡直就可以去死了。我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我知道自己還沒有到那一步。

所以我們就這麼繼續地朝着出口進發着,那詭異的腳步聲沒有再出現了,我雖然沒有搞明白那到底是什麼聲音,這讓我非常憂心,但是起碼,它似乎不會再威脅到我們了。我們已經找到了出路了。

我們很快地走到了最初的那個石廳裡面了,這次我們仍然是用的競走的模式走到了這裡,我跟房可欣真的是快要累的吐血了,最後周冬甚至跟我換了個包,他背了重的,然後換給我揹他的輕包,這簡直比爬山還累。我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還是跟他換了,因爲我真的太累了。

在中間的石廳裡面換了包,休息了兩分鐘以後,我們就繼續前行了,按照周冬的說法,就是在我們的隔壁的這個石洞裡面,真難以想象我們竟然兩次都走到了同一個洞裡面,對方到底想給我們帶來什麼呢?是某種消息?某種指向,或者某種暗示?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我覺得有什麼都等出去再想吧。

我跟房可欣甚至到了互相攙扶的程度,我覺得自己現在簡直變成了一個娘炮似的了。但是我也顧不了許多了,周冬問房可欣:“用不用我揹你?”房可欣擺了擺手,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再給周冬增加負擔了。

我們真是又困又累了,我覺得自己下一秒隨時都能摔倒了。

但是我知道,要睡覺也絕對不能在這種地方啊,這是什麼地方,我們睡了就不知道還能否醒來了。

我們就這麼昏昏沉沉地往前走着,我突然想到,難道剛纔出現的幻覺只是因爲我太累了?我太困了?顯然不太可能,我剛纔並沒有現在這麼累的,我們現在走了差不多有五十分鐘還多了,速度明顯降低了很多,我看了看時間,現在竟然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太困了……

我扶着牆往前走着,房可欣問道:“戴大哥,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怎麼走了這麼久了還能走不到頭?”

房可欣這話突然讓我警惕了起來,周冬現在這該不會是又在誘導我們吧?他難道其實之前是在撒謊?現在企圖把我們帶到某個地方去?

不不,不可能,他要想這麼做的話,早就可以帶我們走了,何必還要這樣?周冬回過頭來,看着我們說道:“我知道你們現在太困了,太累了,但是我們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休息,你們再堅持一下,我們再走十分鐘,應該就能出來了。”

我聽到這話,頓時精神振奮了一些了,於是我們倆強打起來精神,繼續跟着周冬往前走着,周冬彷彿一個鐵人一般,不累,也不困,就這麼走着,我們之前有過很多次半夜做事的經歷,那時候我就感覺周冬彷彿是一個不會睏倦的人,而且他甚至喜歡大半夜的出來大吃大喝的,似乎他的作息早就已經跟我們不一樣了……

我覺得他似乎是晝伏夜出,但是又覺得不太對,他也有過跟我們白天出來的經歷。想來想去沒有頭緒。

我們跟着周冬走了十五分鐘,我才意識到,周冬可能是在騙我們的了,因爲我們顯然沒有走到什麼出口去,反而我感覺越走越黑了,出口的話,應該會有光亮出現纔對的!

我忍不住了,又問周冬道:“戴大哥,你真的能確定前面就是出路?我們怎麼感覺越走越黑了?出路不應該有月光透進來嗎?今天可是非常晴朗的啊。”

周冬默默地看着前面,也不說話,我知道他現在也完全沒主意了,我不該給他施加壓力的,但是我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我不知道再這麼走下去,會走到哪裡了,周冬當時真的是在自己的洞口放了包嗎?他回來的時候,真的是他進去的那個洞口嗎……

我越想越覺得害怕,周冬這時候,乾脆猶豫地站在了原地。

我跟房可欣看到他停住了,於是趕緊也都停了下來,房可欣擔憂地問道:“怎麼了,不會是真的走錯了吧?”

“這樣吧,我們再往前走五分鐘,如果還不對勁的話,我們再作打算,行嗎?”周冬跟我們商量道。

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我們只好按他說的來了,但是沒想到,五分鐘以後,我們又到了一個新的地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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