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顏飛飛脫身,宋大人被抓

顏飛飛見大家都不相信她,心裡頭急的要哭。

她語速飛快地說道:“十天前,我親眼看到宋大人和晉王府的長史偷偷見面。而且宋家在置業坊的宅子裡就藏着一個泰寧餘黨,姓崔,化名崔四的小廝就是泰寧餘黨。”

見衆人還是不相信,顏飛飛大哭起來,“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們。父親,你幫幫我,你幫我給陛下求情好不好?

我擅闖行宮是不得已啊,我就想給你們送消息,我擔心陛下會被宋大人給矇蔽了。”

晉國公吹鬍子瞪眼,“你這個……這個死丫頭。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女兒沒有胡說八道。女兒說的都是真的。”顏飛飛痛哭流涕,爲了保命,她也是豁出去了。

晉國公擡起手,想要狠狠地收拾顏飛飛。

永和帝卻突然開口說道:“愛卿且慢,先讓顏姑娘將話說清楚。”

在場所有人都震驚於顏飛飛的膽大包天,唯獨永和帝面帶微笑。永和帝問顏飛飛:“你說你親眼看到宋大人和晉王府的長史見面,在哪裡見面,何時見面,你怎麼會看到他們見面。

而且朕也很好奇,你一個小姑娘怎麼會認識晉王府的長史,莫非是晉國公指給你認識的?如此說來,這番話也是晉國公讓你說的?”

晉國公大驚失色,跪在地上,“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十天前就來到行宮,絕不可能分身到京城對小女指認晉王府長史。

而且微臣和宋大人之間無冤無仇,微臣絕不可能拿這種莫須有的罪名來冤枉宋大人。此事,還請陛下明察。”

永和帝饒有興趣地看着晉國公,“顏愛卿,並非朕有意要懷疑你,而是你的親閨女親口說見到宋大人和晉王府的長史來往。此事重大,朕自然要問清楚每一個細節。”

晉國公瞬間跳起來,擡起手,毫不猶豫的打在顏飛飛的臉頰上,“孽畜,誰讓你胡說八道,污衊朝廷大臣?你還不趕快解釋清楚。否則我當場要你的命。”

顏飛飛被晉國公給打蒙了,捂住臉頰,不敢置信地望着晉國公。

晉國公對顏飛飛橫眉豎眼,只恨過去太過寵溺這個女兒,將她寵得無法無天。

顏飛飛心頭又怕又氣又恨,她咬着牙說道:“女兒說的都是真的。十天前,女兒在望江茶樓親眼看到宋大人和晉王府的長史來往。

至於爲什麼會認識晉王府的長史,那是好幾年前的事情,曾在宮中見過一面。

還有宋家在置業坊的宅子裡,那個叫崔四的小廝,就是十年前被抄家流放的崔家的小兒子。宋大人包庇朝廷欽犯,他就是有罪,他就是亂臣賊子。”

顏飛飛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就像是和宋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定國農父子看好戲,既沒有對顏飛飛落井下石,也沒幫宋子期洗脫罪名。

晉國公一臉憤恨,指着顏飛飛罵道,“孽障,你簡直就是不知所謂。當着陛下的面污衊朝廷命官,你是不想活命了嗎?”

永和帝擡手,示意晉國公不用如此急切。

“朕沒有說要顏姑娘的性命,顏愛卿無需如此緊張。”

晉國公一臉尷尬,緊張,“老臣莽撞,請陛下降罪。”

“關心子女,何罪之有。”

永和帝笑呵呵的,似乎心情還不錯。

永和帝問顏飛飛,“顏姑娘,你擅闖行宮,莫非就是爲了告訴朕宋大人有不臣之心?”

顏飛飛點頭,小心翼翼地說道:“是。臣女擔心陛下的安危,纔會衝動行事,擅闖行宮,還請陛下見諒。”

永和帝似笑非笑的,“如此說來,你擅闖行宮不是爲了嫁給魯郡王?”

顏飛飛張嘴結舌,眼巴巴地朝魯郡王看去。可是魯郡王看都沒顏飛飛一眼,只當顏飛飛是空氣。

顏飛飛心頭傷心不已,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後路可退。

顏飛飛咬着牙,低着頭,輕聲說道:“臣女的確想嫁給魯郡王。臣女自小就對魯郡王心生愛慕之意,臣女這輩子只願做魯郡王的妻。”

魯郡王朝顏飛飛看去,他的表情明顯很驚訝,不見半點喜意。他眼神複雜的看着顏飛飛,想說什麼,礙於場合不對,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周涵雙目赤紅,死死地盯着那對狗男女。

然後他義無反顧地站出來,跪在地上,“請陛下爲微臣做主。顏飛飛這樣的女子,微臣高攀不起,周家也高攀不起。”

定國公又開始演戲,一副老淚縱橫的模樣,“陛下啊,周家幾十年上百年積攢下來的體面和名聲全都沒了啊。顏飛飛如此羞辱周家,這門親事我們周家不敢再要。此事,還請標下做主。”

永和帝拿眼看着魯郡王,眼神中帶着殺意和怒火。

彷彿是在說,臭小子,瞧你做的好事,爲了一個女人,得罪兩家國公府,你可真能幹。

魯郡王悔得腸子都青了,此時此刻他說什麼都是錯。

說不娶顏飛飛,那就是逼着顏飛飛去死,他也成了不仁不義之徒。說娶顏飛飛,那就是在打定國公府的臉面,在羞辱晉國公府。而且鄭貴妃那裡,他也沒辦法交代。

魯郡王最後低頭說道:“父皇,兒臣知錯。此事全憑父皇做主。”

永和帝冷哼一聲,語氣中帶着一絲絲怒意,說道:“朕令顏家和周家即刻解除婚約,顏家退回定親信物,並補償周家兩萬兩銀子,以示誠意。至於顏飛飛,朕做主,將顏飛飛許配給魯郡王做側妃,擇日完婚。”

顏飛飛懵了,側妃?不是正妃?

“我……”顏飛飛想要替自己爭取,猛地發現,這是在御前,不是她可以隨意放肆的地方。

顏飛飛又可憐兮兮地朝晉國公看去,希望晉國公能替她爭取爭取。總之,她不要做側妃,她就是要正妃。

她堂堂晉國公府嫡長女,放眼京城有資格壓在她的頭上做正妃的女人還沒生出來。

晉國公無視了顏飛飛的求助。

晉國公躬身領命,“老臣遵旨。”

兩萬兩就當是買了個教訓,晉國公不心疼。可是這麼一來,顏飛飛和魯郡王的事情再也遮掩不住了。

如今大家都在關心造反的事情,等到這一波過去,顏飛飛和魯郡王舉行婚禮的時候,顏家和顏飛飛勢必會成爲京城人人議論的對象。

至於周家,或許也會被人嘲笑,但是更多的卻是世人對周家的同情。

晉國公暗自哀嘆一聲,後悔當初沒聽顏宓的話,沒對顏飛飛嚴加管教,纔會鑄下今日大錯。

永和帝揮揮手,將所有人都打發出去。

顏飛飛,被關在偏僻的小院落裡。如今行宮內,無旨任何人不得進出。就算顏飛飛沒有任何殺傷力,永和帝也不可能放她離開行宮。

至於魯郡王,被永和帝私下裡收拾了一頓之後,老實了很多。永和帝命他閉門思過,好好反省自己的錯誤。魯郡王自然只能遵旨行事。

關於顏飛飛指控宋子期一事,永和帝的策略是按兵不動。叮囑在場的所有人,決不能將此事傳揚出去。

私下裡,永和帝命人進京,去宋家位於置業坊的宅子,抓捕名叫崔四的小廝。同時命人調查宋子期和晉王府長史見面一事,到底是顏飛飛胡編亂造,還是確有此事。

崔四這兩天眼皮亂跳,心頭有不好的預感。

所以當錦衣衛上門抓人的時候,崔四反而平靜下來。紙包住火,他的身份還是被人知道了。

崔四一改之前的懦弱膽怯,他心裡面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連累宋大人,連累宋家。

所以崔四很乾脆地做出了決定。

他站在凳子上,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將頭套進了繩子裡,腳一蹬,整個人被繩子掛起來,掙扎了兩下,就徹底嚥了氣。

當錦衣衛踢開崔四的房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自盡的畫面。

錦衣衛暗道一聲晦氣,仔細檢查了一下,崔四已經死透了,根本救不回來。就算救得回來,錦衣衛也沒打算救人。

錦衣衛不甘心,於是在宋家的宅子裡大肆蒐羅。

早就聽說宋家豪富,一出手,就是幾十萬兩銀子。不說將宋家搬空,就算搬一半,也夠逍遙自在幾輩子了。

錦衣衛們如狼似虎,強行打開宋家的庫房。

一二三……一共七個庫房,全被打開。結果七個庫房全都空蕩蕩的,連只耗子都沒有。

錦衣衛們全傻眼,宋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窮了,竟然成了空架子。不對頭啊,宋家如果真窮了,怎麼外面一點風聲都沒有。

有人就喊道:“這宅子裡肯定有暗室,大家仔細找一找,一定要找出來。總之,咱們不能白來一趟。”

衆錦衣衛稱是,先是將宋家的下人集中在一起,逼問密室所在。

有人受不住刑,終於說出口。

一衆錦衣衛興高采烈的打開密室,衝了進去,結果全部傻眼。密室裡面同樣空蕩蕩的,連只耗子都沒有。

難不成宋家真的窮了?

錦衣衛又去逼問下人,下人們都表示很無辜,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們都是一個月之前,被調班派到這處宅子當差。至於原先在這裡當差的人,則被調到了其他地方。關於崔四,他們都不知道崔四的背景身份,只是將他當做一個脾氣怪異,不受上面待見的小廝。

一衆錦衣衛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宋家早就清楚置業坊的宅子不安全,早早的就將放在宅子裡的貴重物件搬到了別的地方。

至於這些新派來的下人,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

錦衣衛們辛辛苦苦跑了一趟,結果只收獲了一具屍體,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有了火氣,就得發泄。領頭的人一聲令下,所有錦衣衛嗷嗷叫着,開始砸房子,砸傢俱,砸一切看得見的能砸的東西。

砸完了,神清氣爽,然後帶着崔四的屍體回行宮覆命。

在錦衣衛砸房子的時候,內衛也在調查宋子期和晉王府長史私下接觸的事情。

晉王府長史的確去找過宋子期,當時在衙門裡,很多人都見到了。但是宋子期拒不相見,而且宋子期私下裡也沒有和晉王府的長史來往過。

顏飛飛說的那番話,全是胡編亂造,就爲了污衊宋子期。

兩個情況先後送到永和帝的面前。

永和帝呵呵笑了起來,顏飛飛說的話,一半真一般假,真假混合,分明是想渾水摸魚,逃得一命。

顏飛飛此舉很聰明,她果然活了下來。

永和帝並不計較顏飛飛的欺瞞,因爲永和帝心知肚明,關於宋家的事情,顏飛飛根本就是聽別人說的。靠顏飛飛自己,顏飛飛根本不可能掌握宋家的事情。

很顯然,一定有人在幕後指使顏飛飛這麼做,目的就是爲了打擊報復宋子期。

要不要順水推舟,將宋子期擼下去,永和帝還沒拿定主意。

劉福上前請命,“陛下,要奴才派人將宋大人抓起來嗎?”

永和帝問劉福,“你覺着宋大人有罪?”

劉福躬身說道:“雖說宋大人沒有和晉王府長史來往,可是宋大人包庇朝廷欽犯是事實。此事罪無可恕,奴才認爲應該嚴懲宋大人,以儆效尤。”

永和帝擺擺手,“暫時按兵不動。等料理完晉王和泰寧餘黨的事情之後,朕再來處置宋大人。目前行宮這邊還離不開宋大人。”

“奴才遵旨!”

宋子期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已經岌岌可危,他還忙着朝政,忙着查案。

第二天,永和帝率軍離開行宮,迎戰晉王軍隊。

而顏宓則帶着一千敢死之士,晝夜奔波,阻擊晉王的糧隊。

這是一場早就註定結果的戰爭。與其說是戰爭,不如說是鬧劇。

當晉王得知糧道被劫持,所有糧食被焚燒殆盡的時候,整個人都慌了。

加上京城傳來消息,說永和帝沒有被炸死,還好好的活着,並且親自領兵迎戰他的軍隊,晉王頓時被嚇得肝膽俱裂。

永和帝的戰鬥力,晉王比誰都清楚。那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啊。

永和帝親自領兵來打他,晉王哭了,他不能不哭。他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會惹來永和帝這個煞神。

晉王對上永和帝,沒有半點勇氣。無論謀士們怎麼勸,晉王執意要率兵回山西太原,龜縮王府不出。

此舉將謀士們氣的怒極攻心。尤其是那些將希望寄託在晉王身上的泰寧餘黨,恨不得親手殺了晉王,看看這個草包腦子裡究竟裝了什麼。

永和帝不費一兵一卒,靠着自己威風凜凜的名聲,就迫使晉王的軍隊後退逃命,這簡直就是世上第一大笑話,第一大蠢事。

泰寧餘黨們有幸參與這樣的蠢事,真是無顏見人啊。

當晉王帶着軍隊後撤的時候,很不幸的又遭遇了地方官兵,和顏宓所率領的一千敢死之士的阻擊。

晉王軍隊被兩面阻擊,又沒有足夠的糧食果腹,絕望哀傷的氣氛瞬間傳遍全軍,戰鬥力直線下降。

於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反,當朝廷出動軍隊,永和帝親自披掛上陣之後,不到三天,不費一毛錢的力氣,這支造反軍隊就徹底失敗了,自己跪地乞降,只求能夠保全性命。

這真是一場虎頭蛇尾的造反,看起來氣勢沖天,實則內裡心虛不已。

朝廷軍隊加上地方軍隊,傷員總共加起來才一百來人,死亡總共不到十個。而且死的人全都是跟隨顏宓去阻截糧道,放火燒糧的過程中犧牲的。

也就是說,朝廷以十個人的性命代價,平息了一場隨時可能席捲全國的造反。

直到這個時候,居住在京城的老百姓們,才後知後覺的知道,晉王竟然造反了,晉王竟然一仗都沒打就失敗了。

真是個窩囊廢,難怪當年坐上皇位的人是永和帝,而不是晉王,唐王之類的人物。

好不容易想通了,造反了,不管能不能贏,好歹也該先和朝廷大軍幹一仗。幹輸了,那是命數如此。幹贏了,那就是白撿來的好處。

晉王倒是好,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將軍隊拉起來了,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地界,好不容易碰上了朝廷大軍,眼看着京城在望了,結果竟然跪地乞降。

這件事情,完全可以記錄在史冊,成爲遺臭萬年,供世世代代的人嘲笑的鬧劇。

晉王被綁起來,押送到永和帝面前。

唐王有心替晉王求個情,請永和帝饒晉王性命,將他圈禁起來就行了。

永和帝的目光冷颼颼地朝唐王瞥了眼,唐王瞬間就不敢再說話了。

永和帝轉眼哈哈大笑起來,“七弟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心虛了?不是心虛,你幹什麼怕朕的眼神?莫非晉王造反的事情,你也有份?”

唐王當即跪下大呼冤枉,“陛下明鑑,臣弟一顆心只忠於陛下,忠於朝廷。臣弟和晉王之間絕無任何來往。臣弟若有謀反之心,臣弟必遭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七弟快快起來,朕只是開個玩笑,瞧你緊張的樣子。”永和帝哈哈一笑,親手扶起唐王。

永和帝的雙手抓着唐王的手臂,很用力,力量大得讓唐王心頭一突,以爲永和帝會當場殺了他。

結果永和帝又放開了他,就像之前的事情只是唐王的錯覺。

永和帝坐在龍椅上,對唐王說道:“朕知道七弟忠心爲國,朕可以懷疑任何人,也不會懷疑七弟。想當年,你我兄弟二人一起聯手打天下,辛苦數年,才換來今天的一切。朕當年就答應過你,只要朕有的,七弟也一定會有。”

“臣弟不敢!臣弟只願意爲陛下分憂,不敢要賞賜。”

“哈哈……七弟就是太講究禮數。罷了,你先下去。朕要和晉王那個豬狗不如的東西親自聊一聊。”

“臣弟遵命!”

唐王退出營帳,額頭上已經密佈冷汗。冷風一吹,渾身跟着哆嗦了一下。

馬長順像是一個幽靈一樣,出現在唐王的身邊,將唐王嚇了個半死。

唐王盯着馬長順,“馬公公別來無恙?”

馬長順呵呵笑了兩聲,“拖王爺的福,咱家還能再活幾年。”

唐王暗罵,老不死的狗東西。說不定就是馬長順在永和帝耳邊搬弄是非。

馬長順盯着唐王放在刀柄上的手,說道:“王爺似乎習慣了手握着刀柄。王爺就不怕起錯了心,殺錯了人?”

唐王目光凝聚,死死地盯着馬長順,“馬公公的話,本王聽不明白。”

“不明白纔好啊。不明白才能活的長久一點。”

馬長順故作神秘,說完這話,就離開了。

唐王站在原地深思,越是深思心頭越是驚懼。他想起那天在山裡面,當那些刺客衝出來的時候,他曾無數次想要揮刀殺了永和帝。莫非就是在那個時候露了痕跡。

不,不會的。他當時的表現很英勇,還親手殺了三個刺客。

莫非是秦裴說漏了嘴。

秦裴曾在內衛當差,名義上還得叫馬長順一聲師傅。莫非秦裴一時糊塗,透露了他們的秘密。

唐王越想越有可能。爲了查明此事,他得派人先接觸秦裴。

秦裴自從受傷後,就一直在行宮養傷。估計現在依舊還在行宮。唐王當機立斷,立馬派蕭瑾去見秦裴,一定要將事情問清楚。

營帳內,永和帝和晉王獨處了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內,晉王對永和帝透露了多少秘密,無人得知。永和帝掌握了多少真相,也無人得知。

不過從永和帝后續的一系列手段看來,晉王應該沒有透露太多。

永和帝平息了晉王的造反之後,並沒有大肆殺戮。那些跟着造反的士兵,甄別一番,全都發配的邊疆戴罪立功。

至於晉王身邊的謀臣,帶兵打仗的大將,一律處死,家人抄家流放,無一例外。

晉王一家老小,無論老弱,全被抓起來押送到京城。至於晉王本人,永和帝命人單獨關押。

同時下令,全國抓捕泰寧餘黨。

當大家都以爲永和帝會溫和地處理晉王造反的事情時,晉王突然死在了營帳內。

孤零零的一具屍體,屍體七竅流血,顯然是中毒而死。

文武大臣都被震驚了。

之前還以爲永和帝變仁慈了。事實證明,是他們太天真。永和帝就是永和帝,永遠都是那個殺伐果斷,喜歡殺人的永和帝。

晉王的死像是一個信號一樣,當天,永和帝回到了皇宮。

之後錦衣衛出動,四處抓捕犯人。很多在大家眼裡看起來老實本分,也沒什麼本事的文臣武將都被一股腦的抓了起來,關進詔獄,日夜拷打。天天都有屍體從詔獄送出來,丟到亂葬崗。

同時一隊隊的禁軍出動,前往山西按照名單抓捕犯事官員。

從正三品的布政使,到九品衙門小吏,幾百上千名官員,被禁軍一鍋端的抓起來。、

整個山西官場,瞬間陷入癱瘓,無人做事,人人自危。老百姓也都被嚇住了。家家關門閉戶,除非生死大事,無人敢出門走動。

商戶們也都紛紛關門歇業。只要還能活着,就絕不開門做生意。

錦衣衛忙着清洗京城官場,禁軍忙着清洗山西官場。而中軍則奉命帶兵清洗邊軍。

一場大清洗,在所有人毫無準備的時候,突然來到。不光是山西官場,京城官場,全國的官場都人人自危。

所有人上至地方大員,下至黎民百姓,全都緊盯着京城的動靜。準確的說,是皇宮的動靜。

永和帝分明是藉着泰寧餘黨,晉王造反的機會,趁機清洗官場和邊軍,盪滌天下吏治和軍隊。

此舉空前絕後,也只有永和帝這樣對朝堂對軍隊有着絕對掌控力的皇帝,纔敢這麼做。

換做別的皇帝,只要稍微軟弱一點的,分分鐘就被下面的人給推翻了。老百姓會要歡呼慶賀。

整個京城都人心惶惶,案子牽連的人越來越多,每天都有人被錦衣衛抓到詔獄拷打,對於這個情況,宋子期有些着急上火。

宋子期覺着事情不能這麼幹。這不是太祖剛開國的時候。那個時候用高壓政策來凝聚人心,抵制反叛勢力,那是對的。

可是如今大周承平近一百年,總體來說,全天下的人心都很安定。想要陰謀造反的人只是很小一撮人。

爲了很小一撮人,害得全天下的人都跟着人心惶惶,無一日安寧,長此以往,這天下就得亂起來。

宋子期攤開空白的奏摺題本,他想寫一本奏摺陳情,隱晦的提醒一下永和帝,凡事都要有個度。小心玩脫了,沒辦法收拾。

宋子期剛剛提筆,簽押房的門就被人大力撞開。

錦衣衛如狼似虎的衝進來,厲聲吼道:“宋大人,你的事情犯了,跟我們走一趟詔獄吧。”

宋子期放下毛筆,冷着眼看着眼前的錦衣衛,厲聲呵斥道:“本官是皇上親封的正二品左都御史。沒有陛下的旨意,誰敢抓本官,那就是造反。”

錦衣衛哈哈一笑,“宋大人,你的事情犯了。你陰謀私藏朝廷欽犯,罪不可恕,陛下下旨命我等抓你去詔獄。宋大人,請吧。”

錦衣衛拿出明黃色的聖旨,交到宋子期的手中。

宋子期看着聖旨上的內容,果然是永和帝的親筆御批,命錦衣衛抓捕他,命他交代清楚崔四的事情。

宋子期眼前發黑,這段時間忙暈了,竟然不知道在數天之前,崔四已經過世,永和帝已經掌握了崔四的所有情況。

其實宋子期並不知道,在永和帝決定按兵不動的時候,內衛就封鎖了一切消息,沒人知道崔四的死,也沒人知道錦衣衛搜查了宋家位於置業坊的宅子。就連宋家的那些下人,也全都被牢牢看守起來,一個都別想跑。

宋子期見了聖旨之後,反倒是很平靜。他脫下管帽,官服,穿上自己的常服,然後平靜地走出簽押房,跟着錦衣衛去了詔獄。

詔獄早已經人滿爲患。不過宋子期身爲正二品的左都御史,而且永和帝親自關照,不得對宋子期用刑,所以宋子期還是很幸運地得到了一間單間。

可就算是單間,依舊能聽着隔壁的慘叫聲,這種體驗絕對不會美好。

宋子期平靜地坐在詔獄裡,將事情梳理了一遍,他料到江忠會報復他,卻沒料到江忠的報復會來得如此迅猛。

宋子期還在梳理事件真相,他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快急瘋了。

因爲晉王造反,行宮大營被炸,永和帝遇襲等等一些列事件的發生,宋安然只能被迫一直住在山莊裡,連山莊大門都不敢出去。

就怕走在路上,被那些當兵的當做亂黨給直接咔嚓了。

等到晉王造反被平息,永和帝平安回到皇宮,結果京城又開始了一場殘酷血腥的大清洗。將穿越而來的宋安然嚇了個夠嗆。

宋安然活了兩輩子,也是頭一次見識到這種風聲鶴唳,錦衣衛天天上街抓人,詔獄天天死人的場面。

原本熱鬧繁華的東西市,頓時變得門可羅雀,有一大半的商鋪都在關門歇業。

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就算有人上街,全都貼着牆根走,連眼皮子都不敢擡一下。

就在大清洗期間,宋安然回到了侯府。

剛回到侯府,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熱水,洗墨就給宋安然帶來了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宋子期被下了詔獄,永和帝親自下旨捉拿宋子期。崔四的事情被知道了,崔四自盡了,屍體被錦衣衛帶走了。

置業坊的宅子早在數天之前,就被錦衣衛光顧過,裡面的物件全被錦衣衛砸了個稀巴爛。

還有宅子裡面的下人,如今也不知道下落。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大家的眼睛都盯着朝堂,盯着錦衣衛,盯着皇宮,誰都沒有去關心置業坊的宅子,誰都沒想到崔四的身份會被人揭露出來。

結果一個晴天霹靂砸下來,宋安然只覺頭暈眼花。

宋子期又一次被下詔獄。

上一次,是因爲幫太子說話,惹來陛下的震怒和厭惡。宋安然使出了渾身解數,付出幾十萬兩的銀子,才使得宋子期平安離開詔獄。

這一次,宋安然不敢確定她還有那麼好的運氣。

因爲這一次宋子期被下詔獄的理由,和上一次完全是不同性質的。

上一次幫太子說話,可以說是臣子本分。這一次,窩藏朝廷欽犯,錦衣衛肯定會在宋子期頭上扣上一定陰謀造反的帽子。屆時,不光宋子期要人頭落地。就是宋家,從上到下,全都要跟着人頭落地。

甚至可以這麼說,這一次的事情比上一次嚴重十倍不止。

如果崔四的身份是在別的時候被捅破,那怕是在一個月之前被人捅破,宋安然還不會這麼慌。

畢竟一個月前晉王還沒造反,泰寧餘黨還沒有炸山刺殺永和帝。

一個月前,永和帝神智清醒,還沒有舉起屠刀,大肆殺戮,沒有寧可殺錯一千也不能放過一個的決心。一切事情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可是如今,宋安然閉上眼睛,她無法想象這件事情的最終後果。

向來有膽有識,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安然,這一次真正感受到了一絲絲皇權威壓下的恐懼顫慄。

“姑娘,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宋安然。

上一次宋子期被下詔獄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數月之後,沒想到又要經歷一回。不過這一次大家並沒有上次那麼慌亂,因爲他們都相信宋安然一定有辦法救出宋子期。

上一次,宋家除了侯府之外,在京城內可謂是舉目無親,宋安然都能憑一己之力救出宋子期。這次沒道理救不出來。

宋安然苦笑一聲,她沒辦法和大家解釋兩件事情的不同性質和嚴重性。

宋安然對所有人說道:“這一回,侯府肯定是沒辦法住了。傳我的命令,趕緊收拾細軟行禮,兩個時辰後離開侯府,先住到山莊。必要的時候就前往港口出海。”

這是上次就做過的事情,大家都很鎮定,沒有慌亂。就連白姨娘和夏姨娘也是一臉平靜。

接着宋安然說道,“一會我要去見老侯爺老夫人。這一次不指望侯府幫忙,卻也不能讓侯府拖後腿。所以必須穩住侯府,給侯府吃一顆定心丸。”

宋安然掃視所有人,繼續說道:“洗墨洗筆留下,白一喜秋喜春留下,其他人全部退下。接下來的話,事關生死,越少人知道越好。”

縱然有人不滿,在這關鍵時刻,也沒人敢出聲反對宋安然。因爲宋家上下,所有人都將希望寄託在宋安然身上。宋安然就是宋家的頂樑柱,主心骨。

人羣退下,只有洗墨洗筆白一他們留在屋裡。

“姑娘有什麼吩咐?”洗墨率先開口。

宋安然輕輕敲擊着桌面,她問喜秋,“長安那裡有消息過來嗎?”

喜秋搖頭,“最近都沒收到長安的消息。姑娘爲何問起長安?”

同樣的疑問,其他人都有。之所以有這樣的疑問,是因爲他們跟不上宋安然的思路。

宋安然嘆了一口氣,“老爺被下詔獄,表面看起來,是因爲崔四。可是當年崔家出事的時候,崔四還是個小孩子。

說起來,崔四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老爺救下崔四,也只是出於惻隱之心,想給崔家留一點血脈而已。

此罪看似嚴重,但是隻要找準關鍵點,完全可以說服皇帝,洗清老爺的罪名。

這個關鍵就在南州,準確的說,是南州的鐵礦。縱觀最近發生的事情,一切的關鍵點,一個是個山西,一個就是在南州。山西是明線,早就被禁軍洗劫一空,一切秘密無所遁形。

但是南州不同,南州鐵礦走私,依舊是霧裡看花,不甚明瞭。如果能抓住南州的關鍵點,找到突破口,老爺就有救了。”

白一當即請命,“奴婢去南州找長安,一定要找到姑娘所說的關鍵點。”

宋安然搖頭,“你不夠快。”

白一有些不服氣。

宋安然沒理會白一,繼續說道:“我有更快的辦法給長安傳遞消息,讓長安即刻回京。”

宋安然沒有明說,但是肯定是和海運有關係。

洗墨問道:“小的愚鈍,還是有些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其他人也都微微點頭,他們也都不太明白。

宋安然輕聲一笑,“老爺被下詔獄,你們覺着全都是因爲崔四的身份嗎?”

當然不可能。難保江忠沒在永和帝耳邊搬弄是非。

宋安然冷笑道:“既然崔四隻是其中一個因素,而且崔四已經死了,那麼崔四也就成了一個廢棋,沒有任何作用。想救老爺,只能從事情的源頭,還有老爺的功績上下功夫。

行宮大營被炸,皇帝遭遇刺殺,源頭在哪裡?源頭就在南州鐵礦走私。但是目前看來,鐵礦走私只能算查了一半,還有一半還淹沒在水下。

只要叫回長安,仔細瞭解過南州的局勢,我才能將整個走私事件串聯起來,才能給朝廷給皇帝一個交代。

有了完整的交代,崔四的事情不過是邊邊角角。屆時再找點關係,花點銀錢打點,總能想到辦法將老爺救出來。”

宋安然顯得很自信,她的自信也感染着身邊的每一個人。

可是宋安然的內心,實際上很忐忑。計劃很美好,可是世上的事情,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她根本不確定,將南州鐵礦走私事件拼裝完成,到底能不能打動永和帝的心。

喜秋突然說道:“姑娘的計劃很好,可是時間太長。姑娘何不先去找聞先生。只要聞先生肯幫忙,老爺肯定無事。”

宋安然搖頭苦笑,事情哪有那麼簡單。都說了這一次和上一次完全是不同的性質。上一次,聞先生幫忙,那是因爲事情不嚴重。

這一次,事情性質不同,又是在如此敏感的時間內,聞先生會幫忙嗎?

宋安然不敢肯定。

不過她遲早會去找聞先生。就算聞先生不肯幫忙,至少她可以從聞先生那裡打聽到足夠有用的消息,方便她制定接下來的計劃。

宋安然繼續深想,如果聞先生不肯幫忙,她除了南州鐵礦走私這張牌以外,應該還要找一張足夠分量牌。兩張足夠分量的牌握在手裡,纔有足夠的底氣。

可是她該從哪裡着手,去找第二張有分量的牌。難道用糧食?

上一次已經用過糧食攻勢,同樣的招數在第二次可不好用。

在如此敏感的時候,又事涉陰謀造反,就算用糧食攻勢,那些大佬們也不會買賬。所以糧食攻勢直接被宋安然否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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