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雨仔細的看着這周圍的人,除了那個叫四哥的人,其他人都還好,並非都如此義憤填膺。
畢竟在這樣的情況下,根本不用過多言語,事實已經證明了一切。
是自己死,還是燒掉這山,根本不用比較。
“如果燒死我,能讓大家的鼠疫得到解決,我自然甘願赴死,可是你們都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
或許你們覺得我危言聳聽,燒山看起來極不人道,你們很多人的祖宗都埋葬在這裡,可是你們知道,黃村和你們趙家莊是疫情的源頭,整個瀘州的鼠疫都是從你們這裡傳出來的,甚至還源源不斷的還在繼續害人。
爲了已經死去的人,害死百人,千人,或者是全國的人。
你們願意?我知道,你們肯定說那些人的生死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那麼我問問大家,先人身亡爲何要將他們掩埋?而不是放任不理?那是因爲我們希望先人入土爲安,何爲安?安就是讓他們死後有一個清淨的地方,能繼續保佑大家。
每到清明過年,生祭死祭爲何大家要祭祀他們?不就是讓他們保佑我們嗎?可是現在因爲他們害死了這麼多人,你們覺得到了下面,他們心裡可安樂?那些因爲他們死了的人,在下面就不會找他們報仇不成?
你們這不是爲他們好,是在爲他們積累更多的冤魂,你們想想,這山裡埋的先人再多,可有那些因爲鼠疫死去的人多?你們知道嗎?現在這個瀘州,已經死了4千多人了,4千多人,這山裡可有埋了那麼多人?沒有吧?那麼那4千多人的冤魂如何訴苦?如何報仇?不就是找大家的先人嗎?那時候先人們下了18層地獄,報應還不是在你們身上?
你們的妻兒都死了,這又何嘗不是因果報應?”
蘇秋雨這番言論聽得衆人是目瞪口呆?還能這麼理解?先人死了,這下面冤魂都去找人麻煩了?
可是他們明知道這是鬼扯,可是衆人卻都聽進去了,鬼神之說,歷來最是蠱惑人心,更何況一句因果報應,他們的親人都是死了的,這何嘗不是因果循環?
這番話,就是飛雲都覺得說的太有道理了,他家祖墳要在,他都要贊成燒了。
一時間四周寂靜無比,除了偶爾的風聲傳來,似鬼魂哭訴外,半點聲響都沒聽到。
蘇秋雨聽着這些風聲,眼珠一動,繼續說道:
“聽聽吧,這是冤魂的哭訴,是這地坑裡百人的哭泣,他們死的冤枉,死的冤枉。
他們沒有作惡,沒有作孽,可是卻因爲先人的報應,讓他們命赴黃泉,冤,太冤枉了。
他們活的艱難,死後更是受盡了地獄的折磨,你們聽,他們在怒吼,在狂叫,在受着酷刑悲鳴。”
“嗷嗚……”
一聲長嘯,震徹山谷,就是蘇秋雨對這聲音如此熟悉,也被這叫聲嚇了一大跳。
接下來,又是一聲“嗚……”如同長長的悲憫聲,嚇的所有人全部再次跪在了地上。
這大黃和小白簡直就是神助攻啊,這兩貨怎麼會獨自跑到這裡來?這膽子也太大了吧?她聽慣了,這是在叫換她的聲音。
看來兩貨和小灰在下面聚合了,不過現在也不是管着兩貨的時候,這麼好的助攻,還不將這些人說道,那真是白瞎了。
“是祖宗,是祖宗們在怪我們啊,嗚嗚嗚……是祖宗們無法安息啊……嗚嗚嗚……”
“嗚嗚嗚……作孽啊……”
“嗚嗚嗚……”
20個大男人,全部哭的跟個淚人一樣,但是他們這一哭,像似打開了某個缺口,蘇秋雨知道,這事兒成了一半了。
“可是要是燒死了,以後我們的祖宗們可就無家可歸了。”
“我們爲他們建立祠堂,立上牌位,只要我們的人還活着,我們就供奉着,絕不忘卻。”
連這個都想到了,衆人在小聲的低鳴中,總算有人出聲了,還是趙捕頭,只聽到他說道:
“燒吧,燒吧,死了這多人了,不能再死了,不能再死了!”
“燒吧,燒吧……”
大家都開口了,只有四哥,還是有些躊躇,蘇秋雨煽動了所有人,唯有這個人還在猶豫,這個時候蘇秋雨發現,這個30來歲的西北漢子,他有着一份獨有的剛毅。
此刻,似乎在蘇秋雨的煽動慫恿下,他是唯一一個還能保持着清醒的人。
他雖然也在哭泣,他雖然也曾動搖過,可是那些刻在骨子裡的東西,那些老祖宗的規矩,他不敢忘,卻似乎知道,不能不忘。
大家全都要求燒山,他知道,已經成了定居,他想要開口,但是風聲每次都能將他欲開口的話堵在當中。
蘇秋雨一直看着這個人,這人是矛盾的,堅定的,也是最難搞的,可是蘇秋雨也知道,如此堅定,如此矛盾的人,如果不是因爲他是個山野漢子,着實是個極好的人才。
“要燒山可以,我要單獨和文書大人說話!”
大家沒想到四哥到了最後,居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蘇秋雨只是愣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飛雲要阻止,可是蘇秋雨卻安撫住了他,這個四哥有着不可小看的號召力,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惹到他。
不過是單獨說幾句,不會離開衆人視線,她不用害怕。
“好!”
走到旁邊的角落,蘇秋雨看着不遠處的衆人,轉頭看着這個四哥說道:
“四哥,可有什麼吩咐?”
趙四打量着眼前這位文書大人,面無須白,一個男兒身卻身姿纖細,秀氣莫名,這樣的人,獨身帶着護衛來到這裡,到底是怕死,還是不怕死?
可是不怕死,又何必跑一趟?他是真的會爲了大家做事兒嗎?這些餘下的兄弟的命,又要如何才能保得住呢?這些人會不會救他們呢?燒山?就是他們不答應,這文書大人也是有辦法的吧?殺掉他們就行了,這些當官的,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人命,所以,爲了兄弟,他只能想想辦法了。
“你的護衛一看就是高手,我知道,即使我們不答應,你也可以下令讓他殺掉我們,然後一把火將山燒到,是也不是?”
蘇秋雨看着這人,果然聰明,既然是聰明人,那就按照聰明人的做法來。
“對,即使你不答應,我也有的是辦法燒掉這座山。”
“那燒了山以後呢?我的兄弟們呢?”
“自然是等候救助。”
“等候?”
趙四就知道會是這樣的回答,等候,等到時候?等到這些人都死了不成?萬一燒了山這人就走了呢?他們只有20人了,還能活多久?
“是”
四哥聽到這樣的回答,臉色微沉下,一直沉默了許久,就在蘇秋雨以爲他還會說什麼的時候,突然之間趙四拿出一把刀做出從腿間抽刀的動作,從自己的腿上劃了一刀不說,還直接將就這刀對準蘇秋雨的手臂就劃了過去。
蘇秋雨只覺得手臂一陣刺痛,頓時間鮮血直流,她迅速的用手按住,只感到手心一陣黏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