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江夏並不知道徐慧娘想了什麼,她之所以出來,很大程度上是不想在那裡面對徐慧娘罷了。她總覺得,自己在徐慧娘眼裡,太少看到親近和關切,看到的最多的就是挑剔和嫌棄,偏偏人家還不直說,還一力隱忍着……那樣陰測測的小眼風,時不時地刮你一下,卻颳得人骨子裡發疼。太難受!
她來到旁邊屋子裡,幾個男人正在屋子裡說話。徐襄坐在主位上,顧青茗站在窗前,而任川南和景諒則站在房間的書桌前,正在看着什麼文書之類的東西。
見江夏進門,徐襄的目光先看過來。
江夏笑道:“我過來問一聲,可以擺飯了麼?”
徐襄笑着點點頭。顧青茗也第一時間從窗前轉回身來,笑道:“今兒備了什麼好吃的?有沒有魚鍋子?”
江夏失笑:“顧二爺這話,晃似我這裡只有魚鍋子可吃一樣!”
隨即又道:“今兒既然是開爐子,我就讓人備了火鍋子和烤爐,你們是吃火鍋還是吃烤肉,自己選。”
任川南看了徐襄一眼,笑着道:“天冷了吃火鍋,最是舒坦了。”
徐襄有舊疾,又是肺病,自然不能吃煙薰火燎的烤肉,所以,任川南主動開口選了火鍋。
顧青茗卻不幹,他叫道:“火鍋子固然好,但熱氣大了太悶,倒是吃着擁爐烤肉,大碗喝酒,別有一番情趣。”
任川南瞥他一眼,笑着搖搖頭,不再言語。
景諒自覺是半個主家,不好多說什麼。江夏卻不在乎這些,再說與顧青茗和任川南都是熟不拘禮的,於是笑着瞪了顧青茗一眼道:“想喝酒,給你端一碟子花生米也儘夠了!”
“哎,我顧二爺哪裡只能吃一碟花生米喝酒……”顧青茗叫委屈。
江夏卻不聽他,只笑着舉手:“吃火鍋的請舉手!”
任川南本就提議吃火鍋,自然舉手。徐襄自然支持自家妻子,舉手。景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也慢慢舉起手來……就剩下顧青茗一個,一臉委屈地看看這個,再一臉難過的看看那個,卻沒誰同情他。
江夏笑着放下手,道:“我就讓人把鍋子給你們送來……想吃烤肉容易,待會兒姑娘們烤的吃不完了,我就讓人給你些過來。”
顧青茗氣哼哼道:“我纔不要!”
景諒卻在旁邊笑謔道:“你小子口不對心……”
江夏不管他們,只轉身就走,一邊瞅了徐襄一眼。
片刻,徐襄起身出來,來到兩間房中的起居室裡。江夏就在這裡等他。
“什麼事,神神秘秘的?”徐襄笑着走到近前,伸手攬住江夏的腰,另一隻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江夏如今的腰仍不算凸起,但相較她之前的纖腰,卻明顯粗壯了些。這裡邊,有他的孩兒在慢慢長成……六七個月後,明年春暖花開時,他的孩兒也正好呱呱落地了。
江夏把頭靠在他的肩上,低聲道:“原來說好的,讓瑗娘見見任先生的事兒,你看看,能不能打打掩護?其他人還好,我怕被大姐看見,給誤會了。”
她之所以張羅這個小聚,想的就是讓瑗娘見一見任川南,讓他們兩人熟悉熟悉,省的婚後彆扭。但實在沒想到,徐慧娘恰巧來了……要是讓徐慧娘看見瑗娘與任川南私下裡見面,怕是會影響瑗孃的名聲。
徐襄的手臂緊了緊,然後低聲抱怨:“你總愛操心別人……”
江夏擡起頭,微微斜了眼睛看他:“你管不管?”
徐襄更委屈,一臉不高興道:“管,你說的我怎能不管!”
江夏撇撇嘴,卻忍不住笑了:“你就搞怪吧!”
徐襄也忍不住笑了,伸手抱了抱江夏,然後低聲道:“幸好水未結冰,也幸好殘荷未清。”
江夏眼睛一眨,已經明白了徐襄的意思,立刻笑開了:“那咱們就玩抽籤子!”
徐襄眨眨眼應着:“謹遵夫人之命!”
江夏心情登時好起來。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光明正大,大家都看着,反而沒法子傳什麼不好聽的話去。
至於抽籤子,她和徐襄都有默契了。籤筒裡滿滿的都是一個人的名字,還怕她抽不中?這是他們夫妻倆玩過的小把戲,最默契不過了。
江夏轉回來,很快,兩邊都上了菜品。男人們屋子裡上的火鍋子,江夏她們這屋則上了小湯鍋子和小烤爐。熱烘烘的,邊涮邊烤,各取所需,樂哈自在。
吃了一回,有三四分飽的時候,江夏招呼大家做遊戲。
石榴捧上來一個籤筒,由衆人按生辰起名字,一月迎春、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十二月臘梅花。瑗娘是正月,所以是迎春花;徐慧娘是三月,故而是桃花;鄭妡是五月,芙蓉花;嬛娘和江夏都是六月,石榴花;毓娘十二月,臘梅花。
結果,王嬛娘和江夏都是六月,於是,江夏很公允地表示旁觀,待嬛娘玩夠了再說。
徐慧娘也笑道:“我這把年紀了,也不與她們小姑娘鬧騰了。”
江夏笑着勸了兩句,徐慧娘執意不肯,她也就不再勉強。
那邊四個小姑娘就已經足夠了,嘻嘻哈哈推着年紀最小的嬛娘去摯了籤子出來,一看卻是四月的牡丹花,無效籤子,她有些失望地丟了,起身學着貓叫了三聲:“喵,喵,喵!”
小模樣乖乖的,嘟嘟嘴巴,還真有點兒貓咪模樣,把大家逗得笑了一回;
接着是鄭妡,伸手摯了籤子出來,卻是毓孃的臘梅花。她笑嘻嘻地將籤子遞過去,自己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落座。
毓娘微微紅了臉,拿着那籤子侷促片刻,問江夏:“夏姐姐,我可以喝酒麼?”
江夏搖搖頭:“你還小,酒可不敢給你喝。你娘知道了會揭了你的皮,然後我也跑不了!不幹!”
衆人皆笑。
毓娘無法,侷促着道,“那我……”
江夏笑着揮揮手道:“看到岸邊養魚池子的棧橋沒?我讓人準備了網子和簍子,你去撈些青蝦來,咱們添個菜吧!”
“姐姐!”毓娘怕怕地叫。
瑗娘正要起身,鄭妡卻已經跳起來,笑道:“我陪你去。咱們常玩的,你撈蝦,我拿簍子,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邊瑗娘笑着問:“姐姐,可有數量要求?”
江夏瞥她一眼,笑道:“怎麼也得一人一隻,再少可沒法交代吧!”
衆人皆笑。那青蝦小小的,一人一隻真的不難,用網子一撈,怎麼也有十幾只的。
毓娘回頭看看自己大姐,笑嘻嘻穿了斗篷,與鄭妡兩個小丫頭一起出去了。
這邊幾個小的連忙跑到窗前去看,然後,江夏就聽到,最小的嬛娘突然叫道:“那邊也出來一個人!”
江夏愣了一下,看了徐慧娘一眼,笑道:“看來他們那邊也在玩……我去看看,誰被罰出來了!”
這一看不打緊,江夏更是意外,罰出去的人也不是任川南,竟然是顧青茗。
哎,鄭妡怎麼對上顧青茗了……他們倆是認識,可不是顧青茗救了鄭妡,救命之恩,怎麼也不該跟烏眼雞一樣,一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