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細細地關切了一番,江夏簡單敘述了一遍,又笑着斂衽曲膝道:“都是夏娘自己疏忽大意,讓大舅太太跟着但驚了,舅太太儘管放心,夏娘經了這一回,以後再不敢大意了。”
“哎,哎,你這個孩子就是這點兒好,能聽得進長輩的話去!”鄭氏一邊挽了江夏往梅娘芸娘院子裡走進去,一邊笑道,“芸孃的親事我給她爹媽送了信兒,她爹媽也回了信,只說過完年,元宵前就進京。聽那意思,對顧家和顧家五郎那孩子,都挺中意的。”
鄭家雖然豪富,卻沒有人出仕。
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官商官商,有了官府權力的護佑,商人積累下來的豐厚財富才安全,不至於被人所趁。若沒有官府的勢力護佑,商人掙下的錢越多,反而越不安全。就像歷史上某個皇帝說的:‘商賈如彘’!彘,豬也。豬養肥了,自然要殺豬吃肉!
這也是,爲何自古官商勾結的根本原因。官用商之財,商借官之權,才能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顧家則不同,不敢豪富,而且顧家這一輩子弟人才輩出,顧家大郎、三郎、五郎六郎,或才學過人,或文武雙全,大郎三郎仕途平順,前程似錦;五郎、六郎同樣都是可造之才,幾年後趕超大哥三哥並不是不可能。鄭家芸娘若是能夠嫁給顧五郎,雖不是長房長媳,做不得宗婦,卻同樣算得上是高攀,也難怪鄭家二舅爺和二舅太太滿意。
只要芸娘不再惦記她家徐襄,嫁給誰,江夏都只有稱讚的。於是笑着道:“若是能夠成就了這樁婚事,少不得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話!”
劉氏覷着江夏的表情,抿着嘴笑道:“誰說不是?芸娘這丫頭不言不語的,倒是遇上個好的……”
言下之意,她們家梅娘更好,卻沒能入了顧五郎的眼?還是,惦記着顧家另外一個……六郎?
江夏一笑而過,並不想接這個話。
她也就是幫着瑗娘和任川南參謀了參謀,至於旁人……
說到顧家兄弟,江夏倒是想起還有一位顧二郎顧青茗,至今未曾婚配。而且,她還記得,那日在竹籬草堂,顧青茗救了鄭妡之時……鄭妡後來可沒少打聽顧青茗的事情啊。
倒是,鄭氏進京之後,鄭妡和瑗娘來的都少了。
她不想說話,劉氏也不好表現的太過迫切了,只笑着道:“原來,我還想着過完年帶兩個閨女回去,二弟家兩個進京,我倒是可以安心地過完元宵了。早就聽聞京城元宵不夜天,燈市如晝的,若是襄兒媳婦有精神,倒是給我們說一說,到時候省得閨女們出門也找不到好玩的去處!”
說着話,那邊梅娘得了信兒,早一步踏出來,笑盈盈地迎到門外。
江夏揚起一抹笑來,端詳着梅娘道:“看來是落了單,梅妹妹倒是比之前白淨了許多,難道都沒有出門的,只拘在屋子裡不成?”
梅娘嘟嘟嘴,一臉委屈地上前來曲曲膝見禮,然後挽了江夏的胳膊,一路進屋,一邊訴苦:“二表嫂不知,自從你們回了城,莊子上就剩了我……和五姐姐。五姐姐傷了,不敢下地的,我一個人自然也無心出門玩耍。孃親又下了死命地拘着我,只不讓我出門……唉,就只差給悶死!”
“呸呸呸!”劉氏一疊連聲地呸着,然後呵斥梅娘道,“眼看要小年了,你這閨女咋就沒個記性?什麼昏話也敢亂說,也不知道忌諱的?”
梅娘不敢出聲,很是畏懼地往江夏背後躲了躲,卻伏在江夏耳邊低聲道:“看看我娘……”
江夏含笑拍拍梅孃的胳膊,替她向劉氏討了個饒,然後一路進了芸孃的房間,探望這位傷員。
芸娘坐在牀頭,見江夏挑簾子進來,連忙在牀上躬身見禮:“見過二表嫂!”
江夏笑着點點頭還禮,“芸姑娘可好些了?路上顛簸,可又明顯疼痛加重麼?”
芸娘半垂眼道:“勞表嫂牽掛,芸娘恢復尚好,一路上車內鋪墊鬆軟,車速也放慢了,並無太大顛簸,故而也沒甚不妥……”
她這麼說,江夏也就笑着點頭,道:“我左手不太便宜,明兒,另請擅外科的良醫來替妹妹診看。”
聽她主動提起受傷,芸娘這纔開口詢問。
江夏卻只笑着搖搖頭:“我只是碰了胳膊一下,並無大礙。也虧得我那石榴丫頭忠心護主,她如今倒還躺在牀上,沒能下地!”
這話一出,芸孃的表情就是一僵,旋即強撐出一抹笑道:“倒是個難得的。”
劉氏在旁邊感嘆道:“我之前就看着你那幾個丫頭個頂個伶俐,卻想不到,那等生死關頭,她還能不顧生死地衝上來護主,還真是如芸丫頭說的,是個難得的。我倒也要表示表示才行呢。”
江夏卻失笑着搖頭:“舅太太且記着些,等那個丫頭好了,尋了人家出門時,您再給她添妝不遲!”
劉氏也笑:“那你可得儘快給她鋪排婚事,說是時日久了,誰知道我這愛忘事兒的毛病會不會犯了!”
衆人皆笑,江夏看了看芸娘,又問了幾句可有缺少、又有什麼需求等等,然後纔在劉氏和梅娘母女的陪伴下辭了出來。
劉氏母女一直把江夏送到院門口,就在門樓下停住步子,江夏笑着回身讓母女倆留步,又對梅娘道:“在莊子上有舅太太拘着你,回來了就不用怕了,表嫂替你撐腰……眼瞅着要過年了,街上大小鋪子,無不熱賣促銷,又有各式雜耍、關撲、瓦肆搭棚子、擺攤子,籌備新年和年後的元宵大慶,秋娘和那一般小姐妹也不時地要聚,你且看顧着秋丫頭些,我在家裡也放心些。”
這話,正是劉氏母女想要的,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連聲答應着。
劉氏也笑着遞了一個匣子過來,“那丫頭的添妝我記不記得不說,這一回忠心護主,是一定要賞的。你替我帶給她,我晃了一路,這會兒倒是有些頭暈眼花,撐不住了,就不自己過去了。”
江夏笑着謝了,又關切了劉氏兩句,這才帶着丫頭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