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第二日,徐襄依了江夏之意,果然邀了幾位年齡相當,人品才貌俱佳的,關鍵是沒有定親的……
說起來,能夠中進士的人中,未婚之人並不多,再要求人品才貌俱佳的,更是稀罕,這纔會每每出現榜下搶親的事情。從此也能看出,能夠高中進士又年輕未婚的多麼搶手了。
當然,也不排除與任川南相似的情況,或家境清寒,或不是進士出身……當然,這樣的青年,前程也就不那麼被看好。
而徐襄這邊算是江夏後補隊員,她前期已經讓越哥兒邀請了王太醫家的哥倆孝賢孝明,吏部尚書府鄭妡的弟弟鄭貴,大理寺卿裴家的三公子裴佑宣,以及防疫院的幾位年輕同僚。算起來,也有十幾位青年才俊了。再加上江家哥倆、顧家哥倆,還有徐襄邀請來的三四位才俊,堪堪將近二十人了。
這些人要玩冰球,自然就挑選了臨湖的芙蓉浦。
這裡夏季臨着一大片碧荷紅蓮,如今殘荷已經清理乾淨,只有一大片鏡子般的冰面,在陽光下泛着玻璃樣的微光。
與芙蓉浦隔着半個湖面,竹籬草堂旁邊的空地上,又連夜搭起了一個茅草棚。
兩個烤爐,兩個烤架,都已經生了火,炊煙裊裊,帶着草木煙氣特有的清香氣四散開去,梅娘拉着小妹早早地就過來了,興沖沖地看着丫頭婆子們生火、烘爐,準備烤點心和烤肉。
囡囡和芸娘則主動地擔當起了迎客的事情。
徐襄照舊去了鄭氏屋裡,江夏把家裡的事情交待給紅菱姑姑和芷蘭、石榴,她則甩手出了門,往城西的西寺橋去了。西寺橋那邊也有一大片平民區,而且因爲商業區人員流動性大,更容易加速疾病的傳播。
江夏這一次直接去了防疫處,翻看着記錄的同時,打發了南蕪、東英和水香木香幾個丫頭往周圍的醫館、藥鋪子裡去。
果不其然,消息彙總,西寺橋這邊的病例也不少……照她瞭解的情況看,若不及時採取措施,京城很可能暴發大規模的傷寒疫情。
瞭解完情況,江夏將自己準備的預防、治療方子,分送給各個治療處,並佈置下任務,連續作好記錄,並反饋預防和治療結果。
一直忙碌到巳時中,江夏纔回到家中。這時,小姑娘們和青年才俊們都已經到了。
江夏問了一聲,知道青年們有一半下場打起了冰球,另一半則在芙蓉浦裡觀戰……據說,顧家兄弟看着女孩子那邊的燒烤眼紅,已經腆着臉過去討要了兩回了……
聽起來,發展的不錯啊!
江夏微微一笑,轉身進屋,洗漱,換了居家的絲綿女裝。
她偏愛湖水綠、水藍之類的冷色調,今日穿的衣裳與那日給芸孃的是一匹料子上裁下來的,湖水綠水紋緙絲長褙子,也是收腰款式,只不過,江夏這一件收腰線往上移了些,連接A字型下襬,恰好把有些隆起的腰腹遮蔽起來。加上寬大的袖子同樣起着遮蔽效果,這麼一看上去,竟是窈窕動人,絲毫沒有孕期的臃腫和邋遢。
只江夏這件的衣領子用了小立領,鑲了一圈白色雪兔毛皮領子,柔軟蓬鬆的雪白風毛出的極好,襯着她略顯蒼白的臉頰,更顯得瞳仁如墨,肌膚賽雪。簡簡單單挽一個圓髻,戴一根玉簪,卻已經恍若神仙妃子,不沾半點兒凡塵!
江夏剛剛換好衣服,正坐在暖炕上喝茶,徐襄匆匆走回來,看見妻子這般裝束,也禁不住眼睛一亮。雖然天天見,他卻總好像看不夠……
“怎地回來了?可是太太……哦不,太夫人有什麼事?”江夏聽到丫頭請安,擡眼看見徐襄在門口發愣,只好開口詢問。
“哦,母親很好!”徐襄回過神,一邊迴應着,一邊走過來,挨着妻子坐了。
一看這樣,丫頭們就立刻垂了眼,含笑退了出去。
江夏好笑地之睨了他一眼,笑道:“這是怎麼了?有什麼事兒不能好好說?”
徐襄含笑伸手將妻子攬在懷裡,道:“你是我徐析文之妻,我這樣乃是天經地義的……若是我冷淡了,夏娘才該傷心吧!”
江夏失笑,卻並不抗拒。她放鬆着自己倚在徐襄懷裡,笑着道:“你沒事兒了?那好,我正好累了,借你的懷抱睡一覺……”
沒說完,兩個人倒是同時笑了。
徐襄攬着妻子,一隻手下意識地撫上妻子的小腹,然後嘆息着道:“我是真想就這麼陪着你,逗咱們家小子踢騰踢騰……可是,顧家大哥和任川南過來了,景家姐夫也過來了,據說過會兒顧青茗和鄭家大表哥也要來……”
“咦,怎麼都湊到一起去了!”江夏輕合着眼睛,隨意地應和着。
這些人,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別說徐襄在家,就是徐襄、江夏不在家,這些人過來也沒有拿自己當外人的,所以,招待他們完全不用費什麼心思,也沒什麼壓力。
徐襄嗯了一聲:“說的是,說來都趕到一處了。”
徐襄這一趟過來,主要就是聽說妻子回來了,他過來看一眼,其實沒什麼事兒。與江夏說了幾句話後,就話題一轉道:“你這身衣裳好看,只是這頭上太素淨了……”
江夏閉着眼睛笑:“我在家裡,弄那些零零碎碎的作甚……”
徐襄知道妻子不愛戴首飾,這會兒卻偏偏起了興致。他半抱半攬着妻子來到梳妝檯前坐了,他親自去妝奩匣子裡,尋了一回,也沒找見心儀的首飾,一回頭,就見屋角供着的一盆金茶花開的正好,金黃色的花朵,朵朵都有茶碗子大小,嬌豔卻不落俗。
他大步奔過去,抄起旁邊擱着的一把剪花枝的剪刀……
“哎,你別禍害我那花兒!”江夏回頭看見他的動作,連忙出聲警告,奈何終究是慢了一步,徐襄那邊手起花落,兩朵並蒂而開的金茶花已經被他剪了下來!
“哎,你……”江夏氣結,嘟着嘴回頭,不想再看見那個討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