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總是有奇怪的不安感揮之不去,但除此之外,千歌的日子少有的順心,天氣越來越暖,她偶爾和鳳夙飲酒作樂,對月當歌,倒也讓感受到了在古代生活的一絲趣味。
這日,正當暮陽將落未落之時,三王府的下人們已是又在府內的一處亭子裡忙活,將座椅擦拭乾淨,擺上鮮嫩水果,打上輕紗簾帳,一切準備完畢之後,這纔有人低頭彎腰的去請千歌和鳳夙。
“王爺,王妃,亭子已是打掃好了。”
聽得下人稟報,千歌和鳳夙便移步至亭子,兩人相對而坐,月亮已是迫不及待的升上了天空,微風過處,空氣清新的無法言喻,千歌不由的深呼口氣,滿是享受。
看着她的眉眼,一舉一動都讓人忍不住動心,鳳夙愣了神,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笑問道:“可是餓了?”
“早就餓了,”千歌罕見的俏皮,一捂肚子可憐道:“前胸貼了後背。”
鳳夙微微揚起脣角又放下,喚來了下人道:“去廚房催催。”
下人領了命剛要離去,哪知道一個小丫鬟莽莽撞撞的就奔了過來,神色驚慌,擡頭看見千歌和鳳夙,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語無倫次的道:“王……王爺,王妃……妃……”
小丫鬟好似剛見了什麼恐怖的事情,簡直慌張到了極點,千歌的心裡咯噔一聲,心知悠閒的日子就此到頭了,鳳夙茫然的轉頭看了她一眼,這纔不明所以的問小丫鬟道:“何事如此慌張?”
“你莫慌,慢慢說,”千歌也出言對小丫鬟和顏悅色的說道。
“廚娘……廚娘死了,”小丫鬟身子哆哆嗦嗦的,顫顫巍巍的將事情始末說了個遍。
三王府上的廚娘直接掌管着後廚房,在下人間地位頗高,本來今日快到了千歌和鳳夙的晚膳時間,菜譜早就備好。廚房早就開始忙活着,各司其職,如往常一般尋常,卻在還差最後一道主菜的時候,燒火丫遲遲聽不到吩咐。從柴火堆中站起來一瞧,才發現廚娘身子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七竅流血,臉色鐵青,分明是死了的。
千歌耐着性子聽完了小丫鬟的敘述,心中的怒火漸漸上揚了起來,七竅流血,臉色鐵青,這分明是中毒了的表現,只不知是誰害了廚娘,她又怎會前一秒還好好的做菜,下一秒就躺在地上斷絕了呼吸,誰的手段能有如此高明……
凡是大家府上,莫沒有不死幾個人的,在這人命如草芥的古代中,這種事情實在是平常不過。但一個府上的廚娘死了卻不一般,衣食住行,廚娘負責的是主人家最爲重要的吃食,若是廚娘出了什麼問題,那當真稱得上府中一件大事。
千歌微一思量,便起身道:“帶我去廚房。”
她又轉頭對鳳夙道:“你且等我,這種後院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辦吧。”
鳳夙腿腳不便,自然省的這種麻煩,後院的事情當然由得王妃去做,他微一點頭,雙眼注視着千歌,認真道:“莫要太晚,我在房內等你。”
雖然此時不合時宜,千歌仍微微一愣,險些以爲他是在調戲自己,片刻後,她便回過了神,隨着下人的帶路來到了廚房。
作爲王妃頭次踏入廚房這種地方,又是因爲這種事,廚房裡的下人們全都呼啦啦的跪下了,有的和小丫鬟般嚇得哆哆嗦嗦,有的在偷眼打量於她,有的是面色平靜……
千歌略微一掃,便對廚房的人心裡有了個大概,誰人什麼表情什麼反應大略的記於心上。廚娘的屍體還在廚間躺着,並無人來動,千歌只瞄了一眼,便吩咐道:“去衙門請了仵作來。”
雖是夜間,但三王爺府請人,不到一個時辰,仵作便從府中後門進來。明晃晃的蠟燭在廚房內外晃動着,將此處照的光亮無比,廚房的下人們沒有一個離去的,全在那裡一個個噤聲站着,中間圍着他們的王妃。
廚房外早就擺上了小桌和椅子,千歌坐在那裡也不言語,面色平靜,只是一口一口的喝着茶。
仵作上前拜見了她,余光中看見廚房裡廚娘中的屍體,臨死前痛苦掙扎的表情在燭光下越發的恐怖,猝不及防的仵作嚇了一跳,不由得好生佩服三王妃的勇氣。
仵作並沒有讓千歌久等,熟練的查看廚娘屍體之後,心中略有定論,上前回稟道:“回王妃的話,府中廚娘所中之毒爲滿堂彩。”
千歌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自己將滿堂彩的症狀,來源等等都明白了以後,又問仵作道:“何物導致的廚娘中毒?”
“是在爐間熬製的補身湯,”仵作辦案經驗豐富,是查了清楚纔過來回稟的。
千歌聞言瞳孔不由的一縮,她也淺淺知道自己和鳳夙的補身湯,往往在準備晚膳時候就開始熬製,慢火一個半時辰後纔給她兩人送去。這麼說是衝着她和鳳夙來的了,她沒有說話,視線往下人間一掃,當下就有人跪倒在她面前請罪:“王妃恕罪,廚娘向來喜歡在做飯中間嘗一嘗您的補身湯,我不經意發現此事,但因廚娘威脅,因此不得聲張,還望王妃饒命。”
仵作告辭離去,他的差事已畢,接下來是千歌的事情了,那麼是誰在補身湯了下了毒,此人必定在廚房的下人之中,千歌默默思付,最後卻是什麼也沒說,站起身施施然的就回了房,奇怪的未對此事發出一言。
但接下來兩天,三王爺府下人間的氣氛卻緊張了起來,偌大的一個王府竟然總是靜悄悄的,無人再敢多言一句,原是王妃開始一個個的找下人們“談心”,從早到晚不曾停歇。每個人不過是一刻時間,但每個人出來時都是神色嚴肅,問之又是什麼都不說,就連先過去的下人間也不曾討論。
如此這般幾天之後,有些下人還在忐忑什麼時候會輪到自己的時候,千歌的談話節目已是尾聲,之前最先報信的小丫鬟哭哭啼啼的踏出她的房門,抹了把眼淚後便恢復嚴肅的回了廚房,緊接着就是向來跟她要好的另一個丫鬟被喊了過去。
無非就是威逼利誘,前世身爲殺手這可是她的必修課,千歌斜倚在榻上,看着這個試圖給自己和鳳夙下毒,卻害了廚娘的丫鬟,最後問道:“是誰?”
從未知曉王妃淨是這般厲害,丫鬟臉色灰敗:“南宮千月。”
南宮千月!千歌心中大怒,稍微失了力道,手中的茶杯便粉碎,南宮千月!真是好大的一份禮,她必要好好回敬纔是。
卻不防千歌正在思量的時候,下人過來稟報道:“王妃,南宮府上來人了,說是請您回去祭拜生母。”
千歌立馬一凜,從怒火中清醒過來,隱約覺得有絲危險的味道,隨後她冷笑一聲,嗜血之意一閃而過,起身吩咐道:“備車!”
馬車很快就備好了,千歌剛準備上車,身後便傳來一聲呼喚:“千歌!”
千歌回身,便見鳳夙站在不遠處,他自然知道事情始末,漆黑的眸中全是對她的擔心:“我陪你去!”
千歌心中一暖,輕笑搖頭,神情中是對自己實力的自信和對鳳夙的安慰,區區南宮府,還稱不上龍潭虎穴!
不知這次是耍的什麼花招,在千歌的琢磨中,很快到了南宮府,她滿心的防備,卻在南宮府安穩度過了一個時辰,便是連南宮千月都沒有過來煩她。祭拜完畢,千歌起身望向南宮千月所住的地方,心中默唸,南宮千月,來日方長,莫慌,你且等我。
一刻也不想在南宮府停留,未曾他人多過寒暄,千歌馬上就回了三王爺府,本以爲鳳夙在等她,卻反常的不見他的蹤影。千歌微慌,馬不停蹄的將三王爺府翻了個遍,可遍尋不見他的身影。
原來後招在這裡!悔意和怒火在心中上揚,千歌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若是鳳夙出了什麼差池……
她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千歌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尋究出哪裡可疑,卻又有人來報宮中來人。
“皇上請您入宮一敘,”宮中來人斂眉說道。
今日當真是一刻不能消停,千歌冷眼看着那人拿着的玉佩,那是鳳夙的貼身之物,她當然認得,那麼風傲天……
有了鳳夙的蹤跡,千歌焦急略褪,咬牙切齒的跟着那公公進了宮中,在一個殿內停下,等着風傲天召見。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正在千歌忍不住要去尋他的時候,腳步聲在殿外響起,風傲天挺拔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
千歌一陣風的搶先到他面前,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怒道:“鳳夙在哪裡!”
第一句就是問鳳夙……風傲天一怒,卻並不顯現出來,只眯了眼睛,低頭看向她姣美的臉,張揚的讓人無法轉移視線。接着,他反而一笑:“想知道?就留在這宮裡。”
“風傲天!”
千歌怒火上揚,喝了一聲他的名字,接下來的話卻被他打斷:“大膽!朕是天下之主,你豈敢直呼我的名字!”
風傲天的聲音比她還大,卻馬上又低了下來,上前一步離千歌更近,幾乎要貼近她的臉,一字一字的道:“留在宮中,否則……”
後續的話他並沒有說出口,卻讓千歌心中一陣無奈,成功的讓她保持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