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靖涵頓時想撞牆的心都有,他真是悔不當初,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裴靖涵哈哈地賠着笑臉,畢恭畢敬地說道:“千歌你這是哪裡的話,你堂堂蘭公子,江湖上多少人敬畏,裴家堡能得您青睞,那是三生有幸!小元一,你可是裴叔叔的珍寶,怎麼會是米蟲呢?誤會!誤會!”
“裴堡主,是千歌叨擾了。”
南宮千歌的面容隱在面具之下,看不出此刻的表情,這讓裴靖涵越發地不安。
千歌淡淡地落下一句話,拉着千元一,轉身將孤單的裴靖涵關在了門外。
“千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裴靖涵看着再次關上的房門,登時悔死了那脫口而出的話,這下可好了!依着千歌那脾氣,打包行李,隨時離開他裴家堡都不在話下!
裴靖涵不禁捏了一把汗。
一連三日,千歌和千元一都閉門不出,飯菜都是由丫鬟端了送進屋子,裴靖涵憂心忡忡地望着千歌的房間,真害怕千歌母子會說走就走。
然而,裴靖涵並不知道,這三日,千歌並不是在思索着離開裴家堡的事,她只是閉了房門,專心練功而已,不放千元一出門,是防止他趁着自己閉關練功再到處使壞!
然而,千元一終究是呆不住的。
一日趁着千歌練功不備,千元一悄悄地打開房門跑了出去。
這麼久沒有捉弄他的裴叔叔,千元一可真是無聊透頂呢!
“裴叔叔,好久不見咯!”
千元一躡手躡腳地爬到樹上,小腳靈活地勾住一根粗壯的樹枝,他的身子倒掛下來,突然出現在裴靖涵的面前,吐着小舌頭,笑容肆意。
“元一,你孃親呢?”
裴靖涵直言道,他一擡手,便將倒掛在樹上的小元一抱下來,裴靖涵一臉的處變不驚,顯然對於千元一千變萬化、千奇百怪的出現方式早已有了免疫力。
相比於千元一是如何逃脫千歌的看管跑出來的,裴靖涵更在意的是南宮千歌的事情。
“裴叔叔,你對我孃親的關心可是過分了哦!”
千元一的身子小,不費吹灰之力便從裴靖涵的懷裡蹭蹭地滑下來,他站到裴靖涵的對面,雙手背到身後,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我只是,有樣禮物想送給你孃親罷了。”
裴靖涵從懷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那是他從集市上千挑萬選,特意從珍寶閣選中的一把琉璃製成的梳子,裴靖涵希望,以後的每一天,千歌梳妝的時候,都會想起他來。
“喏!元一的呢?”
想賄賂他娘,自然是要連他一併賄賂的!千元一伸出小手,理所當然地等着裴靖涵奉上禮物。
裴靖涵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又拿出一隻禮物盒,遞給千元一,討好道:“你要的夜明珠,送給你。不過元一,給你孃親的禮物你可要給裴叔叔送到哦!”
把夜明珠給了千元一,裴靖涵仍不忘再提醒千元一一遍,擔心他玩着玩着會把正事忘到腦後去。
千元一翻了一記白眼,嗤之以鼻道:“裴叔叔,你當元一的智商,跟你一樣嗎?”
不待裴靖涵反駁出聲,千元一已然拿着兩盒禮物跑得遠遠的了。他的心中暗自揣摩着,有了這顆夜明珠,替孃親做一串項鍊,做生日禮物那是再好不過了。
“千元一,你連孃親的話都敢不聽了?”
千歌一聽到門響,就知道是千元一回來了,她作勢教訓起他來,這孩子,真是越大越難帶!跟他父親一樣,桀驁不馴!
想到元一的父親,千歌的眸子不禁暗了下來。五年了,風傲天過得好不好?希望他沒有因爲自己的消失而一蹶不振纔好。
“孃親,元一下次不亂跑了。”
千元一朝千歌調皮地笑了一下,然後把裴靖涵送給千歌的禮物拿到千歌面前,獻寶道:“孃親,裴叔叔讓我轉交給你的禮物哦!”
千元一清楚地知道裴靖涵對他孃親的心思,他之所以願意幫裴靖涵,是因爲元一不願意看到千歌一個人,五年了,孃親的身邊該要有個人照顧她了。
裴靖涵,的確不失爲一個好的選擇!
“我知道了。”
千歌接過錦盒,隨手往桌子上一放,千元一卻不依不饒道:“孃親,你不打開看看嘛?”
南宮千歌對上千元一期待的目光,想說什麼卻還是忍住了。五年了,她不該沉着於過去,或許,千歌應該更顧着兒子的心願纔對。
“好。”
千歌點頭道,她緩緩地打開錦盒,目光卻在一瞬間亮堂起來。
“千元一,這把琉璃梳,你是從何處得來?”
太像了!這把梳子,簡直與千歌在宮中時所用的琉璃梳一模一樣!五年前的點點滴滴瞬間聚涌過來,回憶像洶涌的浪潮,瞬間就把千歌淹沒。
“孃親,這是裴叔叔送你的禮物。”
千元一看出了千歌的失神,甚至可以說是失態,這是他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看到孃親如此慌張的模樣,這把梳子……莫非與孃親的過去有關?又或者說,與他的親生父親有關嗎?
“孃親,你是想起了元一出生以前的事情嗎?”
千元一伸着小手在千歌的面前晃呀晃,小心地試探着。
南宮千歌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不該把五年前的情緒帶給元一的。千歌低眉斂目,把關於風傲天的點滴往事盡數鎖在心間的某處,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想要對千元一解釋。
千元一卻率先出聲:“孃親,你還是忘不了爹爹是嗎?”
“元一……是。”
南宮千歌沒有料到千元一會率先發問,他臉上與風傲天如出一轍的漠然神色,更是讓千歌的心尖忍不住地顫抖。
面對兒子期待的目光,千歌終是肯定地點點頭。
風傲天,那個幾乎是佔盡了她整個生命的男人,怎麼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說忘記就忘記呢?
“可是孃親,元一希望你能忘了爹爹。”
千元一鄭重其事地望着千歌,那堅定的語氣,絲毫不像是一個四歲的孩童,簡直就是一個大人的口吻。
千歌被千元一突然的話語嚇了一跳,她竟不知道,千元一竟會有這樣的想法。
“千元一,你怎麼會這樣想?”
看着千歌驚詫的眼神,千元一別扭地撇過臉,聲音裡有些糯糯的,他繼續說道:“如果爹爹在意我們的話,五年了,也該找到了。可是孃親,五年來,那個我應該叫他爹爹的男人,在哪裡?何曾來尋過我們?”
“元一,你爹爹絕不會放棄尋找我們的,若是放棄了,一定是因爲他以爲我當日墜下懸崖,不在了,才……”
千歌替風傲天辯解着,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對風傲天有什麼誤解。
風傲天,他一定是盡了全力,在尋找他們母子的,一定是!
“孃親,我餓了,我去找裴叔叔了。”
千元一的臉色不好看,他不想聽孃親替那個男人辯解,他知道的事實就是,五年裡,那個男人從未找過他們。
千元一嘟着嘴,從千歌的身邊跑開,跑去找裴靖涵去了。
千歌望着千元一落寞的小背影,有些神傷,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琉璃梳掀起的波瀾,並未傳到裴靖涵的耳中,他照舊每日討好着千元一,期待着千歌的目光能在他的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的時間。
這一日,裴靖涵從外頭回來的時候,給千元一帶了一隻做工精緻的龍形狀的風箏,千元一拿到,開心地蹦的老高。
千元一將風箏交到裴靖涵的手裡,吩咐道:“裴叔叔,一會兒我拉着線,你就幫我扯着風箏奧!”
“使命必達,我的千少爺!”
自從那日千歌的無端發脾氣以來,裴靖涵對千元一的寵愛和討好越發地無法無天起來,他恭敬地彎下腰,接受千元一的命令。
“孺子可教!”
千元一滿意地看着裴靖涵這番謙恭的模樣,開開心心地放起了風箏。
“裴叔叔,高些,高些,再高一些!”
那隻金色的龍成功地飛上了天空,千元一被裴靖涵高高舉在肩頭,仍覺得不夠,一個勁兒地催促着裴靖涵把他舉得更高些。
咔嚓!
正在千元一沾沾自喜風箏飛得高昂的時候,那隻龍意外地卡到了樹的枝椏之中,任憑他如何扯動線,也是於事無補。
“嘿嘿!元一,若是裴叔叔替你把風箏取下來,你可要怎麼謝我?”
裴靖涵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千元一,心中已然有一條主意生出。
千元一不會功夫,那樹又太高,只好看着乾着急,面對裴靖涵的聲援,千元一面色一沉,問道:“說說你的條件?”
“這樣吧,我也不佔你便宜,我若是替你取下風箏,元一你以後就叫裴叔叔小爹爹好不好?”
雖然千歌對自己的一片真心裝作熟視無睹,可是裴靖涵不在意,千歌不承認,千元一認下他這個小爹爹也是一樣的!
“得寸進尺!”
聽到爹爹二字,千元一的臉色立馬黑下來,他轉身便要走,卻看到千歌正打開門走出來。想到那把梳子的事,千元一馬上轉身,甜甜地衝着裴靖涵喊了一聲:“小爹爹!”
“咳!哎!乖兒子,等着,小爹爹這就給你把風箏取下來!哈哈!”
裴靖涵沒想到原本已是拒絕了自己的千元一,竟給他來了這麼峰迴路轉的一出,一下興奮不已,立馬就使起輕功,飛身而上,把風箏取了下來。
二人身後的千歌,看到這樣的畫面,卻變得沉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