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沐晚山,香香將地圖拿了來,交給沐晚。
沐晚接過一看,地圖是滕錄在一截褐色的樹皮上,當即頭皮陣陣發麻,聲音有些打顫:“香香,這是樹皮……”
手中的樹皮新鮮得很,還帶着香樟木的芬芳。
香香被她弄得一頭霧水,點頭肯定道:“對呀,這就是樹皮。”她是樹靈,用塊樹皮滕錄點東西,平常得很呢。
“疼不疼?”沐晚心疼極了。香香爲了幫她弄張破地圖,一聲不吭的就從本體上剝了這麼大一張樹皮下來。她拿在手裡,痛在心裡。
“啊?什麼疼?”香香瞪大眼睛,微怔,旋即反應過來,哈哈大笑,指着樹皮說道,“這跟我做衣裙的樹葉是一樣的啦。姐姐用完之後,記得要給香香,香香還要再放回本體的。”
哦,原來是這樣哈。沐晚鬆了一口氣,笑道:“行,我現在就用玉簡再滕錄一次,馬上就能還給你。”
“好的呀。”香香甜甜的笑了。
滕錄完後,沐晚將樹皮地圖還給香香。香香一招手,樹皮地圖就變成一股綠色的木靈氣,滋溜的鑽進空間裡,不見了。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去捉疾風豹?”
沐晚答道:“莫急,我先列個清單,去坊市準備一些東西。”
她走到練功房,在書案前坐下來,提起筆,一邊想,一邊寫着:獸籠、繩索……
香香在書案旁歪頭看着,見狀,不解的問道:“姐姐,買獸籠和繩索做什麼?”
“抓疾風獸啊。”真的完全只靠一雙拳頭去打兩百隻三階疾風豹,那就秀逗了。沐晚準備挖些陷阱之類的。她沒有類似的經驗,只是前世從一些閒書上偶爾看過相關記載。所以……天尊保佑,弟子能旗開得勝!
“尋常的獸籠和繩索哪有香香的枝葉和根莖好用。姐姐,莫要買了。”
沐晚停住筆,看着她。
香香認真的說道:“姐姐放心好了,香香不會疼的。用完之後。記得還給香香就行了。還有,香香好悶哦,姐姐到時候也要準香香出來活動活動筋骨。”
就知道胖妞妞的東西不能白用。沐晚沒好氣的伸手輕點她的額頭:“最後一句纔是重點,對吧!知道了!我們晚上去!”地圖上寫的很清楚。三階疾風豹通常是白天在洞穴睡覺,只有子夜至天明這段時間裡纔會出來活動。
“太好了!”某胖妞如願以償,歡喜的跳了起來。
貌似沒有什麼要準備的了。沐晚決定晚上就去後山,先試試水。於是,她抓緊時間去裡間睡覺。養足精神。
香香上午已經睡足了覺,蹦蹦跳跳的去小木棚裡查看她的靈米酒。
待月上中天,沐晚從裡屋出來。長廊上,香香已經整裝待發。她用一塊黑色的三角帕包着頭髮,在頭頂打了一個漂亮的結;身上穿的也是黑色的夜行服,腳蹬一雙軟底黑短靴,簡直是活生生的從話本里走出來一位俠女。當然,這位殺富濟貧的俠女是幼童版的……
沐晚好無語。
後山其實並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一條山脈。它盤旋在外門的北邊上,綿延八百餘里。是太一宗專門劃出來給內、外門的低階弟子們歷練的區域。山脈中有數以萬計的妖獸和東華洲上幾乎全部的常見靈草、靈藥。
但山中並無七階以上的大妖。原因是,後山的妖獸其實是宗門專門散養的。宗門對它們的管理很嚴格,未經允許,不準擅自成精(七階以上的大妖,通常被修士們戲稱爲精怪或妖精)——外門有一個馴獸處,其職能之一就是管理後山妖獸。
但凡有妖獸修練到五階,宗門不但會鄭重的記錄在冊,而且會在其頸脖上套一隻馴獸圈。從此,此妖獸的行蹤,馴獸處瞭如指掌。
待妖獸修煉到了六階大圓滿。馴獸處裡的獵捕小組就會出動。擺到此妖獸面前的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加入太一宗,做戰獸;第二條是。滅殺。
即便是這樣,後山也是高危之地。宗門嚴禁煉氣三層以下的弟子去後山歷練。違者,一經發現,送去礦井裡服三個月以上、半年以下的苦役。
同時,後山的妖獸分佈也是有規章的。白階到二階的低階妖獸都在外圍,內圈是三階和四階的中階妖獸。越是高階的妖獸,越靠近中心地帶。最中心的地帶在地圖上被特意用硃筆圈出來,上面寫着“高危區”。在這裡面的,都是五階以上的中高階妖獸。
疾風豹是小型妖獸,屬獨居類妖獸,並沒有固定的棲息地。地圖上也僅僅是在內圈與外圍搭界的區域標了很多小黑點,旁邊標註:黑點處時有三階疾風豹出沒。
天公也來作美。今天晚上,月朗星稀。妖獸們最愛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中吐納靈氣,以便於吸納更多的月華。
沐晚祭起祥雲劍,直奔後山。
走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香香在空間裡示警:姐姐,那個胡珊珊正御劍向我們這邊靠攏。
沐晚眉尖輕蹙,用神識問道:她跟了多久了?
等下,香香查看一下。
過了一會兒,香香答道:比我們慢出發半刻鐘。哼,姐姐,她分明有監視我們!
沐晚沒有吭聲,只是雙手悄然緊握成拳,加快御劍速度,同時,在心裡暗自猜測:她是怎麼做到的?難道說,與我比鄰而居的同門之中也有她的眼線?
想到這種可能,她不禁後背發涼,用神識吩咐香香:回去後,查一查住在我們周邊的人。看他們是否與胡珊珊有往來。
哦,好的!香香一口應下,又捂着嘴吃吃發笑:姐姐,那個女人慢得要死,被我們落得越來越遠。她在飛劍上,臉都氣歪了。
沐晚冷哼。
又過了半刻鐘,沐晚到達後山外圍。沒有停留,她腳踏祥雲,徑直向內圈的方向衝去。
一刻鐘後,胡珊珊才御劍趕到後山邊界上空。這時。漆黑的夜幕之上,唯有一輪明月普照大地。哪裡還看得到沐晚的身影?
胡珊珊放眼環顧,一口銀牙咬得“咯吱”作響,呸道:“小雜碎。跑得倒快。哼,不就是有一把好飛劍嗎?早晚都是姑奶奶的!”
這時,遠處黑黝黝的羣山之中,傳來一聲沉悶的虎嘯。
“小雜碎,大晚上的也不安生。跑到後山作死。天尊保佑,讓妖獸咬死你個雜碎!”胡珊珊打了個哆嗦,趕緊調轉飛劍,急急離去。
沐晚照着地圖,很快就到達了用一處小黑點標註的地方。這裡是一個長着大片蘆葦的河灣。
月光下的蘆葦灘象被蒙上了一層銀色的細紗,美麗且神秘。河面粼粼,映着月光,銀光閃爍。
這裡的夜晚格外寧靜。
香香在空間裡問道:姐姐,香香能出來了嗎?
沐晚應道:“出來吧。”
話音還未落,香香就從空間裡蹦了出來。懸浮在她身側。應該是發覺遍地月華的夜晚穿着一身黑,反而更顯眼,小妮子很機靈的換了一身行頭,穿着一身銀白色短打,繫着同色披風,腰束寸寬的金色腰帶,衣袂飄飄,英姿颯爽。
“這裡應該是疾風豹飲水的地方,我們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藏住身形。”沐晚環顧四周。如是說道。
“唔,香香先查一查。”香香說着,用雙指抵在眉心處,雙眼微合。
沐晚已經看到一個稱心的藏身之所。於是,降下飛劍。
這麼一會兒,香香已經查遍這一片的植物記憶。她飛快的說道:“姐姐,等子時三刻,陸陸續續會有三階疾風豹從四面過來喝水。這裡是它們爲數不多的一個聚集點。”
如此甚好!沐晚擡頭看了看天色,說道:“離子時三刻還有一柱香的時間。我們先到那條石溝裡躲起來。”說着,往身上拍了一張中階斂息符。
她看中的藏身之所是一條僅有四尺來寬的天然石溝,離河灣不過十來丈遠。石溝的上方長有一棵大榕樹。樹冠如蓋,月光之下,樹蔭剛好將石溝整個兒罩住。再加上從樹上還垂下來不少枝枝蔓蔓,如果不是她眼力極佳,根本就發現不了這一處還有一條石溝。
香香看了一眼,也讚道:“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兩人走過去,跳進石溝裡。石溝深約四尺,沐晚站在溝底,尚能露出眼睛以上部位。而香香則比石溝矮了約摸一寸,就是踮起腳尖,也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既然看不到,她索性在溝底盤腿坐下來。反正,她有的是辦法觀察外面的情形,又不是非得用眼睛看。
見沐晚站得筆直,正目不轉睛的盯着河灣那邊,她還伸手扯了一下前者的一隻袖角:“姐姐,時間還早得很。你先坐下來歇一歇嘛。香香會附一絲神識到榕樹上,幫你盯着的。”主人不似她,越接近子夜,反而越有精神。平日裡這個時間點,主人正是睡得最香的時候。呆會兒還要打三階妖獸呢,她很擔心主人到時會扛不住。
更何況,在她的遠古傳承裡,三階妖獸對於才築基的她來說,也算是比較厲害的存在。
現在,她心裡惴惴不安,完全沒有底。
好吧,她承認大多數的草木靈族成員都有點兒膽小。往好了說,他們是品性平和,不喜爭鬥。
沐晚想了想,從善如流的也坐了下來,背靠石溝壁,閉目養神。
香香見狀,伸出一絲神識,附在大榕樹上,密切注視着外面的情形。
大約過了一刻多鐘,一陣踢踢踏踏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在這樣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
沐晚的兩隻耳朵微動,立馬睜開了眼睛。
幾乎是同時,香香用神識告訴她:姐姐,有三隻疾風豹從北面的山口走出來了。一大兩小,大的剛好是三階。
沐晚屏住呼吸,輕手輕腳的站起來,扒着溝沿,往北面山口看去。
過了十幾息,山口果然現出三道黑色的影子。
這是沐晚生平頭一次看到疾風豹。她雙眼瞪得渾圓,心裡奔過一大羣草泥馬:這也叫小型妖獸!
三隻疾風豹遍體漆黑,唯有尾巴尖子是白色的。最大的那隻在前面,身子長約丈許。兩隻小的也有兩尺多長。它們呈品字形,警覺的將腹部貼近地面,慢慢的向河灣這邊走來。
沐晚在來宗門的路上曾獵殺過很多三階妖獸。張師叔給她科普過,妖獸的修爲越高,體型也越大。通常三階妖獸中,除去蛇蟲等族羣,身長超過一丈的,都算是大個頭的了。以她現在的修爲,要是碰到大個頭的傢伙,儘量不要與之正面交鋒。
香香又拉了一下她的袖角,用神識說道:姐姐,要不要香香先用禁錮之術定住它們?
說實話,她生平以來還是頭次看到這樣的大傢伙,心裡真的好怕怕。
這會兒,那隻三階疾風豹已經帶着兩隻小傢伙走到了河灣邊。它先是警覺的掃視河面,確定沒有危險之後,才俯下前半身,飛快的伸出一截通紅的舌頭,舔水喝。
月光之下,它的兩對尖牙露了出來,寒光閃閃。
香香看得分明,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小臉刷的變得青白。嗚嗚,外面好危險,香香好怕怕,怎麼破!
三階疾風豹呼嚕呼嚕的喝了幾口後,便退到一邊,又警覺的環顧四周,之後,它纔回頭衝身後的兩隻小傢伙低吼了一聲。那情形好象是催促:快點過來喝水。
兩隻小傢伙蹦蹦跳跳的小跑過去,趴在河邊,也學着大傢伙的樣子,伸出粉紅的舌頭,呼嚕呼嚕的喝水。
沐晚看明白了:兩隻小的還沒長牙。這是一頭母獸帶着兩隻小崽子出來喝水。
她屏出呼吸,輕手輕腳的又坐回溝底。
香香詫異的看着她,用神識問道:姐姐,爲什麼不出手?心裡禁不住猜測:難道姐姐也怕了?
沐晚搖搖頭,用神識答道:那一隻三階疾風豹是隻帶崽的母豹。兩頭小豹子還沒長牙呢。
香香的綠色眸子裡充滿了疑惑,表示不懂。
沐晚用神識解釋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帶崽的母獸,我不殺。
如果殺掉母獸,兩隻還沒長牙的幼獸失去了母獸的庇護,簡直就等於是兩道美味的點心。並且,這樣做,與涸澤而漁、焚林而獵的敗家行徑,又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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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峰多謝書友古凌野和shannee打賞,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