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國錦雲三年春,七皇子發動宮變,毒殺皇帝,未遂。
七皇子被當場斬殺。其母雲妃投繯自盡。母子倆死後都被貶爲庶人,一卷破草簾,送至亂葬崗;可惜了成婚不到半年的七皇子妃,也被連累賜了白綾。皇帝法外開恩,允許其孃家收屍安葬。
兩天後,皇帝駕崩。太子即位。
因爲皇帝死得比較突然,其皇陵還沒有完工,所以,按照先例,大行皇帝在乾清殿停靈七天後,暫且遷入壽皇殿。等皇陵那邊完工之後,再由監天院擇期安葬。
西郊,皇陵。
工匠們勞累了一天,自皇陵的通道之中結隊出來。
待所有人都出來了,跟在隊尾的四位禁軍封上臨時做的大木門,並在上面貼上封條。
另一隊禁軍過來,替下原來的守衛,守在門口。
夜幕漸漸降臨,皇陵的工地上沉寂下來。
突然,一道勁風颳過通道口。門口的四名守衛禁不住齊齊打了個寒戰。
“好冷!”一名守衛哆哆嗦嗦的小聲說道。
其餘三人也皆變了臉色,雙手緊緊抓着長槍,惶恐的向通道里看去。
木門的封條還在。裡面象是有風吹出來,有一道封條的一個角沒有貼實,被吹得“嘩啦”作響。
“是通道里的巷子風。”其中一人長吁一口氣。
其餘三人聞言,汗津津的臉上總算又有了些許血色。
下半夜,另一隊禁軍過來換崗時,四名守衛好心的向接班的同袍解說了一番。
那巷子風吹了一夜,沒貼實的封條角也響了一個晚上。一夜無事。
第二天清晨,修陵的工匠們又在禁軍和相關官吏們的帶領下,結隊進入通道口,開始一天的勞作。
半個時辰之後,通道口突然颳起一陣龍捲風。在陵墓周邊的人們還沒反應過來,皆此風捲進了通道里。
不出半刻鐘,這道龍捲風刮過整個皇陵區。這一帶,不復見人影。
轟——,斷門石自個兒落下,把未完工的陵墓封死。
陵墓裡,燈火通明,亮若白晝。
陵墓的正中,是一座高臺。那裡本來是用來停放大行皇帝棺槨的。這會兒,空闊的高臺上面站着一個身穿黑色帶帽斗篷的黑袍人。帽兜很大,他的整張臉都隱陷在帽子的影子裡,看不出容顏。
被龍捲風帶進來的那些人被扔在高臺下面。與他們一起的,還有原本在陵墓裡的工匠、官吏和禁軍們。
人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不附體,蜷縮在高臺之下,簌簌發抖動。
“別怕!”黑袍人桀桀笑道,“能爲魔祖獻身,是你們最大的榮耀!”
“啊——”,聽聞此言,人們回過神來,尖叫着,手腳並用,爭先恐後向外面逃去。
然而,很快,他們發現了一個驚悚的事實——哪怕是使出吃奶的力,他們也逃不出半尺遠。
所有人都被困在原地,無法挪動半步!
“哇……”有人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聲是會惡性傳染的。轉眼,整座地宮哭聲震天。哪怕是平時最硬氣的禁軍將領也是哭得稀里嘩啦。
“沒用的人族!”黑色的兜帽裡閃過兩道暗紅色的光芒,黑袍人慢慢舉起雙臂,開始用一種古老的腔調吟誦起來。
一句咒語唸完。他不由愣住——祭壇之上,居然沒有反應!
怎麼可能!
昨晚明明親自佈設的!
黑袍人頓了頓,舉着雙臂,再次吟誦咒語。
還是沒有反應!
出了什麼問題?
他放下手臂,掃視被困在祭臺之下,充當祭品的人們。
這時,人們好象也意識到高臺之上出問題了。有相當一部分人止住了哭,惶恐不安的瞅着臺上。
黑袍人皺了皺眉頭。他沒有發現什麼不妥之處。
再試一次!
於是,他又舉起手臂,開始第三次吟誦。
這回終於有反應了!
他的聲音剛落,只聽見“轟”的一聲,地宮的頂上掉下一塊磨盤大的石頭,朝他的天靈穴砸了過來。
該死的!
黑袍人退後一步,一掌將之劈得粉碎。
“嘻嘻,真笨!”頭頂響起一個脆生生的少女聲音。
“誰!是誰!”黑袍人仰頭看向半空之中。
一道五色的靈光閃過,一位身着青袍的少女撕裂虛空,懸浮在半空之中。
“是你!沐小神醫!”黑袍人驚呼,“你不是築基修士!”
來人正是沐晚。
她挽了個劍花,笑道:“千奕,別來無恙。”
黑袍人飛快的向後面退去。
沐晚輕哼,提劍遙指着他:“千奕,你還想往哪裡逃呀!”
說話間,一個青玉巨碗象是從天而降,將他整個兒罩住。
幾乎是與此同時,碗底落下一道綠光,化成一張綠網,將黑袍人兜頭網住。
整個過程就在呼吸之間。
“就憑這兩樣,也想困住我!”黑袍人獰笑着,伸手欲撕扯緊緊覆蓋在身上的綠色光網。
“誰說我們想困住你了。”先前那個罵他“真笨”的聲音又出現了。綠光一閃,香香站在沐晚左手側,雙手翻動如花,不斷的打出一道又一道的綠光,“我們分明是來活捉你。”
嗖嗖嗖……,這些綠光將他連同青玉碗一起,層層包裹住。
轉眼,青玉碗變成了一個綠色巨繭。
“可以了,香香姑娘。”常龍也現身出來,伸手收了玉碗。
“神、神仙!”祭臺下面,有人大叫。
沐晚見了,反手灑下一把白色粉末。
須臾,祭臺下面的人們歪七扭八的沉沉睡去。
得手了!
沐晚揮手:“走!”
三人依舊又撕裂虛空而去。
等千奕再重見天日,他看到周邊盤腿坐着兩男兩女。其中,兩個女的,正是在地宮裡困住他的那兩個。
“你們膽敢擄了我……”他呼的站起來,一把撕破身上的那道綠色法力網。
區區元嬰小妖的禁錮之力,也想束住我,簡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不想,他的話還沒說完,左手突然衝起一道黑影。
“砰砰砰!”一陣暴打,拳拳落在他的天靈穴和眉心這兩處。
不出三息,他的頭頂冒出一道黑煙。
而他卻象個木樁子一樣,立在那裡,仍然保持方纔手撕法力網的姿勢,臉上還是那副猙獰的表情。
“咔咔……”那是從他體內發出來的細碎聲音。
黑夜輕哼:“一個仙級傀儡而已,還把自己當仙君了?如果不是要問你話,早把你拆成了零件!”
上首,沐晚關切的問道:“黑夜,他這樣子,還能說話嗎?”
“我只是激活了他的止動機關。其他地方並沒有動。姑娘想問什麼,只管問就是。”黑夜回到原位置,又盤腿坐好。
沐晚鬆了一口氣。爲了捉到這隻叫做千奕的仙級傀儡,他們四個可是費了大半年的工夫呢。看黑夜剛剛左右開弓,掄拳暴打的架式,她真擔心會給打壞了。
這時,冒着黑煙的千奕卻搶先說話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明人不做暗事。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能識破我的身份?”
香香驚訝的瞪大眼睛:“你搞清楚眼下的情況,好不好!哪裡輪到你來問我們的話?”
千奕象是被氣得狠了,一雙眸子不斷的閃着紅光,身體裡的“咔咔”之聲變大了許多。
同時,他身上顯現出來的修爲也飛快的攀升。短短几息之內,他的修爲迅速飆高。金丹初期……元嬰中期……化虛初期……同時,他的一雙眸子越發的紅豔了,感覺下一息就能噴出火來。
看到他頭頂的黑煙漸濃,常龍有點兒擔心:“裡面的機關不會燒壞嗎?”
黑夜不以爲然的答道:“燒壞就燒壞唄。傀儡裡一般都有一個存儲記憶的白晶石球。它要是自個兒把自個兒燒壞了,我正好找到理由拆解掉它,一點兒也不會因爲是件仙級傀儡而感到肉疼。”
千奕聞言,眼裡的熱度迅速降低。同時,身上的修爲攀升也放緩。最終停止在化虛境大圓滿。
香香滿意的撫掌笑道:“對嘛,你雖然不是人,但是也要識趣。”
還好千奕只是一具傀儡,不然,真的會被她當場氣得吐血三升。
好一隻識時務的傀儡!沐晚暗自讚歎不已,心道:上界到底有多厲害呀。連一隻傀儡也能和真人一樣,也懂得這般變通。
大半年來,他們沒少與千奕暗中較勁。雖然她早早的猜測出這是一隻傀儡,然而,在與之暗鬥的大半年裡,她曾好幾度懷疑自己的推測——哪有傀儡能有這樣的應變能力?
自從千奕自我暴露之後,沐晚等人也開始佈局。
黑夜和香香利用玲瓏閣的眼線,很快找到了另外三十四座分祭臺。第三十六座分祭臺可以說是他們倆看着千奕修建起來的。
按照沐晚的指示,他們倆只是把這些分祭臺所在的詳盡地址標識下來。
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千奕想把現任皇帝正在給自己修建的地宮當成總祭壇——通常,皇帝的陵墓工程巨大。而皇帝們又往往是非常迷信的。所以,皇帝的陵墓在他活着的時候,便早早的選了地方,動工修建了。
千奕之所以想把總祭壇建在現任皇帝未完工的地宮裡,一來,便於偷樑換柱,不會引起守陵禁軍的注意;二來,爲了庇護皇帝死後的世界,通常會在皇帝駕崩之後,就請高人做法,把國運引進地宮之中。用這樣的氣運來加持總祭壇最好不過;還有就是,總祭壇啓動時,要先進行血祭。而這座未完工的陵園裡有數以千計的工匠,如果要趕工的話,召集的工匠還會更多。工匠+禁軍+相關官吏,這些人不是現成的祭品嗎?
爲了把才年過半百,身體倍兒棒的皇帝儘快變成大行皇帝,千奕與七皇子勾結在了一起。
他的計劃很簡單:先幫助七皇子鬥垮太子,然後,再通過七皇子的手,把皇帝弄死。
沐晚洞悉了他的計劃,耐下性子,終於在總祭壇上出其不意的將之抓住。
正是應了那句老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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