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轉身,從牀前的高几上端起一隻青花大蓋碗,伸另一隻手,欲去扶沐晚。
後者已經自己爬坐起來。
“姐姐,你才失了那麼多心頭血,悠着點兒。”香香嗔怪的將蓋碗遞給她,“喝口蔘湯吧。”
“知道了。”沐晚笑嘻嘻的揭起碗蓋。
立時,一股精純的木靈氣撲鼻涌來。
“這是,蔘湯?”沐晚看着跟藥湯子一個色兒的蔘湯,愣住了。
香香笑嘻嘻的點頭:“用萬年血蔘熬出來的。老祖給的。擔心影響藥效,老祖特意囑咐我,在姐姐昏睡時,不能喂水。然後,等姐姐醒了時,立刻端給姐姐喝。”
沐晚嘖嘖的搖頭:“這碗湯老貴了。”說完,“咕唧咕唧”喝了個精光,一滴也沒有剩下。
不愧是萬年血蔘。蔘湯一下肚,胃裡騰起一陣溫和的暖意。沐晚忍不住舔了舔嘴角,嘆道:“好舒服!”
香香從她手裡接過空蓋碗,連忙提醒:“姐姐,藥效起來了,快打坐!”
“哦!”某人趕緊在牀上盤腿打坐,運氣行走大周天。
一個大周天下來,一碗蔘湯的藥效被吸收了近八成!沐晚只覺得頭不暈了,後背不發冷了,手腳也不麻了,通體舒泰,全身暖洋洋的。
“走!探視師叔去。”她快活的跳下牀。
“好的呀。”香香笑眯了眼。
她的房間就在師叔房間的隔壁,出門拐個彎就到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林定一坐在牀頭的方杌子上,獨自守着。看到她們倆進來,他親熱的起身。輕聲說道:“小晚,你醒了!”
“林師叔。”沐晚抱拳行了一禮,也壓低嗓聲問道,“師叔現在的情形好些了沒?”
“好多了。老祖說,性命無憂。等師尊和大師兄從冥界取回彼岸花的花露,二師兄服了聚魂丹,應該很快就能醒來。”林定一側身。騰出牀前的位置。“小晚,你過來看看二師兄吧。”
“是。”
沐晚輕手輕腳的走到牀前。
牀頭上依然點着聚魂燈。不過,燈光比先前明亮了許多。張逸塵仍然在昏睡。還是那般枯瘦、蒼老,面色青白,滿頭白髮有如枯草,卻終於有了弱弱的呼吸。
“師叔!師叔!我是小晚。我來看你了。”沐晚忍不住俯下身子,輕聲呼喚。
張逸塵的眼睫毛顫了顫!
沐晚大喜。擡頭衝一旁的林定一招手:“林師叔,快來看,動了,師叔的眼睫毛動了!”
林定一快活的點頭:“嗯。老祖說了,二師兄現在心裡明白着呢。只是魂力幾乎耗盡,他沒法醒來。”
沐晚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替張師叔掖緊被子。然後,她走到窗前。對林定一說:“林師叔,借一步說話,好嗎?”
林定一明白她是想打聽張逸塵的病情,遂快步走過來,說道:“小晚,你不用擔心,二師兄的修爲還在,沒有損失,服了聚魂丹後,調養個三五年,就能又活蹦亂跳的外出雲遊了。倒是你,一下子失了那麼的心頭血,元氣受損,要安心的靜養一段時間才行。”
聽說師叔的修爲無損,只要休養幾年,就能恢復了,沐晚從心底裡笑了出來:“我沒事。剛剛喝了老祖賜下的萬年血蔘湯,已經全好了。”
“哪有這麼容易!”林定了瞪了她一眼,“你別亂逞能!”
香香也在一旁附和:“就是。老祖說了,一天三碗血蔘湯,姐姐要連喝三天!這三天裡,姐姐不能練劍,不能御劍……總之,所有要動真氣的事兒,都不能做……唔……”
她雙眼圓瞪,聲音越說越大。
沐晚嚇了一大跳,趕緊捂住她的嘴巴,壓低嗓聲說道:“輕點聲,輕點!別吵到師叔!”
林定一卻笑道:“無妨。現在就是打雷也吵不到二師兄。小晚,香香姑娘說的對,你現在才最需要靜養。”說着,他開始趕客,“好了,看過二師兄,你也該放心了,快快回屋靜養去。”
“是。我去跟師叔說一聲。”沐晚又走到牀邊,俯下身子,輕聲說道,“師叔,我明天再來看望您。”
張逸塵的眼睫毛又顫了一下。看情形,他是聽見了。
沐晚笑嘻嘻的跟林定一道了別,帶着香香回屋。
在香香的執意要求下,沐晚只好往背後墊了一牀薄被子,歪靠在牀頭上,問道:“咦,黑夜呢?他上哪兒去了?”識海里的神識印記虛影顯示,他目前在很遠的地方,離她起碼有萬里之遙。
香香也在牀前的椅子上盤腿坐下來:“老祖帶着他去打獵了,說是打些補血的妖獸回來,給姐姐好好補一補。”
“老祖親自去啊!”沐晚瞪大眼睛,簡直是受寵若驚,“我如何受得起,你們也不攔着。”
不料,香香一臉的不以爲然。目光閃了閃,她探過身子,竟然用禁錮之力罩住兩人,神秘的說道:“姐姐,先前香香一着急,在忘川客棧差點說漏了嘴。姐姐,你以後萬萬不可輕易在人前顯露心頭血。”
沐晚訝然:“爲什麼?”
香香正色道:“姐姐的心頭血可金貴着呢。姐姐還記得當初與香香締結本命契約的情形嗎?”
沐晚點頭:“當時,你取出一團本源靈氣給我,我用一滴心頭血,在上面寫了一個‘契’字。難道錯了嗎?”
“對極了,沒錯。”香香說道,“香香得了姐姐的一滴心頭血,接着就沉睡了好久,對吧?醒來後,香香就化了形,修爲也提升了,對吧?”
沐晚點頭。
“香香一直沒有告訴姐姐的是,這都是姐姐的功勞!如果沒有姐姐的這滴心頭血,香香只怕現在還不能化形。”
“啊?”沐晚雙手捂住嘴。驚呆了。
香香接着揭秘:“姐姐的這滴心頭血,令香香的血脈大大提純,由很尋常的木靈,進階成爲堪比神獸的木靈之王。不然,姐姐以爲隨隨便便一隻木靈就能動用‘萬木令’不成?姐姐的心頭血是提純血脈的至寶,千萬不能泄露出去。香香就是擔心姐姐守不住秘密,所以才一直守口如瓶的。”
這也是在忘川客棧時。她會拼命去阻止沐晚的原因。
沐晚聞言。只覺得腦袋象是“嗡”的一下炸開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過勁來,非常後怕的抓住香香的手:“香香。獨眼肯定已經知道了,現在該怎麼辦?”
香香也是愁苦不已:“只怕獨眼一開始就是盯上了姐姐的心頭血。”
“爲什麼這麼說?”沐晚惶恐的抱着膀子,使勁打了個哆嗦。好冷!
“姐姐鬆開香香後,香香還是想攔下姐姐。這時。獨眼看了香香一眼,香香立刻如墜冰淵。被凍得喘不過氣來。接着,獨眼就象是附在香香耳邊說話一樣,他叫香香不要怕,並且保證決不會泄露姐姐的心頭血的秘密。”香香現在想起當時的情形。還是嚇得小臉煞白。
沐晚沉默了。照這麼說,獨眼確實從一開始就是衝着她的心頭血來的。
過了一會兒,她強笑道:“怪不得。他老是衝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大牙。要是我不上鉤,沒準他就會一口咬死我了。”
“很有可能會這樣。“香香也點頭。“不過,獨眼得到心頭血後,一點兒也沒有爲難香香和黑夜。他甚至將鎖魂大鎖送給了師叔。回來後,老祖看到這把大鎖,直道師叔好運道,得了大造化。老祖說,這把大鎖老厲害了。有這把大鎖護身,師叔以後晉階,再也不用擔憂心魔入侵。還有,除了大羅金仙,誰也沒那能耐生抽師叔的魂魄了。”
沐晚再次被驚呆,使勁吞下一口唾沫:“那是把什麼鎖,這麼厲害?”
“不知道,老祖不肯說。”香香聳聳肩,“老祖還再三叮囑我們,忘川客棧的事,還有這把鎖,統統不能向外道出一個字,必須爛在肚子裡。”頓了頓,她嘆道,“姐姐,獨眼肯定非比尋常。象他這樣的人物,應該會說話算話吧。”
沐晚明白她指的是心頭血的秘密,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如今也只能這樣想了。”
腦海裡閃過一道靈光,她兩眼亮晶晶的問道:“香香,老祖可曾說過獨眼的來歷?”
不料,香香搖頭:“老祖說,五千年前,他還是元后修爲,也曾去過黃泉道,並且在黃泉道上呆了小半年。可以說是翻遍了整個黃泉道,但是,也不曾聽說過忘川客棧。老祖的印象裡,黃泉道里只有數不清的遊魂野鬼,忘川河,還有黃泉渡頭。不過,老祖聽了香香和黑夜的描述,斷定獨眼應該是來自上界,且修爲遠遠高過他。”
沐晚不再吭聲。來自上界,修爲遠遠超過老祖,也就是說,獨眼極有可能是仙人了。就算她、香香、黑夜三個聯手,也奈何不了啊。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沐晚只不過是一介凡女,怎麼可能會具有大大提升血脈的心頭血?
“香香,你沒有看錯,真的是我的那滴心頭血令你的血脈得以提升?我只是一介凡女,也從來沒有聽說過祖上出過神仙呢。況且,我自己的靈根底子都那麼差!”
香香很認真的答道:“姐姐,香香也認真琢磨過,覺得應該是空間的緣故。姐姐,你還記得那包不知影蹤的靈種嗎?”頓了頓,她神采奕奕的說道,“那肯定就是父神的禮物。香香相信,空間絕對有改造血脈的作用!不但如此,還能改變運道哦。姐姐的運道就很好啊。”
“是嗎?”沐晚摸了摸鼻子,心中並不以爲然。前世,她也有空間,可是,最後還不是落得那樣一個悲慘的下場!
再想起在黃泉道上看到魏府鬼魂的情形,她更加堅信:什麼‘父神的禮物’、空間,包括碧玉珠子,它們統統是身外之物,是助力,只能錦上添花。唯一可靠的,永遠都只能是自己!
不過,香香說,是空間改造了她的凡人血脈,確實很有道理。應該就是這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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