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周圍一片死寂。
沐晚下樓,往青年道士的屍體上扔了一個火球。
不一會兒,屍體燃燒殆盡,化爲一小堆灰燼。
沐晚提着青雲劍,出了客棧。
此時已經宵禁,街道黑漆漆的,沒有人跡。
不用神識掃視,沐晚也知道,自青年道士死後,這條街道上的住戶,大部分已經收拾了金銀細軟,投奔親朋去了。留下的是一些無處可逃的。他們也早早的用桌椅、櫃子等傢什頂住門窗。這會兒,一家老小正戰戰兢兢的擠成一團呢。
這幫奸佞不除,天理不容!沐晚沉着臉,向國師府走去。
國師府位於皇宮邊上,與北城隔着大半個京城。時間很充足,沐晚沒有御劍,也沒有催動“逍遙八步”,而是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
一路上,她連一個道士或一個軍士也沒有看到。所到之處,無不是漆黑死寂。
空蕩蕩的街道上,唯有她的腳步在久久迴響。
沒過多久,沐晚暢通無阻的來到國師府的大門外。
國師府獨佔一條街。門前立着兩隻腳踏祥雲、面色猙獰的青銅麒麟雕像。每一隻起碼重數千斤,比成年男子還要高出一大截。
白玉爲階,朱漆大門上的銅釘在月光下也是鋥亮的。明黃色的門匾上寫着“敕造國師府”。門前掛着一溜的明黃色燈籠。每一隻燈籠上都有“國師府”三個黑字。這些燈籠將整個國師府的門廊及臺階下,照得亮若白晝。
此時,國師府大門緊閉,門口也不見人影。並且,從外面看。並沒有陣法波動。
沐晚輕哼,右手提劍,左手隔空一掌推去。
“砰!”沉重的大門應聲而開。
裡面卻是漆黑一團。
沐晚定睛細看,黑暗之中,陣法波動非常明顯。
天地五行絕殺陣!香香在空間裡用神識報告,姐姐,啓動這個陣法。至少要一萬零八百塊下品靈石。這些賊子賊孫真真的下了大血本。
沐晚哼一聲。用神識說道:然而並沒有什麼用!
天地五行絕殺陣可攻、可防,是個大型複合陣。但是,此陣的品階不高。不過是中級陣。
要是換在昨天之前,沐晚還真不敢硬闖。現在,她有青雲劍在手,區區一箇中級陣。還真攔不住她!
刷,青雲劍出鞘。青輝象月光一樣傾瀉出來。
沐晚左手捏成劍指,指尖凝出一縷水靈氣,“嗖”的纏繞在青雲劍上。
她提起劍,在頭頂緩慢的轉了一圈。
罡風立起。吹得她的袍角獵獵作響。
整個國師府前的空氣都被攪動了。無數水汽化爲點點寒冰,急驟集結,緊密的裹在青雲劍的外面。
轉眼間。青雲劍變成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巨型冰劍。
“鐵馬冰河!”
沐晚雙手舉起劍,奮力斬下:“給我破!”
“轟——”。劍氣沖天。
劍氣所到之處,一切事物碎成碴!
大地都在顫抖!
沐晚正前方的地面上現出一道三尺深,兩尺寬,貫穿了整個國師府的劍痕!
天地五行絕殺陣,連碴都不剩,破!
沐晚收劍,心道:師尊說的對,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陣法就是個擺設!
“嘩啦啦……”周邊的黑暗之中,各類兵器紛紛墜落。在周邊埋伏有五萬禁軍。見狀,他們哪裡還拿得住手中的兵器?
恐懼是會急速傳染的。不到三息,五萬禁軍盡數棄械。
“大大大仙,饒命啊……”有人反應過來,惶恐的跪地求饒。
有人帶頭,於是,黑暗中,越來越多的禁軍將士投降。
沐晚冷眼看着國師府裡。呃,好吧,氣勢恢弘,富麗堂皇的國師府已經不復存在,唯有一地的殘磚碎瓦,斷垣殘壁。
她提氣,朗聲說道:“裡頭的人聽着,限你們半刻鐘內趕到大門前的空地上集合。違者,殺無赦!”
“大仙,請息恕!”有道士棄了兵器,抱着頭,從黑暗中現身出來。
一個,兩個,三個……嘩啦啦,不一會兒,空地上集合了數百名道士。
沐晚掃了一眼,用劍指着他們,說道:“以此劍痕爲界,有修爲的,站在左邊;沒有修爲的,站在右邊。膽敢隱瞞者,殺無赦!”
呼啦,道士們抱着頭,跑得飛快,瞬間分成兩拔。
沐晚看向右邊。中間有一個煉氣一層的中年道士縮頭縮腦的躲在人羣之中。
“找死!”沐晚揚劍。
青光閃過,血線竄起。
中年道士連哼都來不及哼一下,就被斬首。頭顱骨碌滾地。
“啊!”他身邊的一個道士驚呼,哐唧跪下。
於是乎,右邊的道士們嘩啦跪了一地。
沐晚看向左邊的道士們。
這一邊只有三十四人,且修爲最高不過煉氣二層。絕大多數都不過是先天境。感受到沐晚的目光,他們無不兩股戰戰。
沐晚逐一看完,發現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與無邪子一樣,身上帶着一股子令人噁心的氣味。
該死的,無一例外,練的都是邪功!
她用劍指着他們,冷冷的說道:“兩條路,要麼,自廢修爲,要麼,死!”
“啊?”幾個道士身形一晃,癱倒在地。
其餘的道士慌忙趴在地上,大聲求饒:“大仙,請息怒!”
“小的修行不易,大仙,請放小的一條生路。”
“是啊,大仙,放過小的們吧。”
……
“住嘴!”沐晚喝斥道,“你等修的是邪功,繼續修煉,害人害己,天道不容!現在廢去修爲。從此走上修真正道,將來未嘗不可修得大道。”
道士們跪伏在地上,不敢再吭聲。
“我給你們一柱香的時間考慮。”
沐晚從他們身上挪開目光,再次看向殘破的國師府:“裡面的人聽着,既然你們不肯出來,那麼,從今往後。你們都不必出來了!受死吧!”
說完。她再次舉起青雲劍。
說時遲,那時快,黑暗之中掠起數道遁光。
“弟兄們。不要聽他的。他纔是邪魔!”
“弟兄們,併肩子上啊!”
“殺了他!”
……
五個人乘着各種飛行法寶,四散逃逸,嘴裡卻疾聲高呼。他們試圖蠱惑在場的道士們起來反抗。纏住沐晚。他們似乎對自己的飛行法寶很有信心,以爲這樣就可以逃之夭夭。
哪知。他們打錯了算盤!
“砰砰砰砰砰!”
國師府的上空象是罩了一張無形的鐵網,五人一頭撞在上面。慘呼一聲,法寶當場爆掉。人則象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自半空中一頭栽下。緊接着,重重的砸在殘碴堆裡。
而大門前,道士們依舊跪伏在地上。沒有一個聽他們的號令,起來反抗的。
沐晚冷哼。暗道:果然,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白搭!
“你們五個,死!”
她提着劍,走向國師府廢墟。
呼——,有人舉着一根精鐵狼牙棒,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衝殺出來。
魔修!
沐晚眼睛都沒眨一下,隨手一劍當胸刺去。
青光一閃,劍氣如虹。
那人慘叫一聲,胸口“砰”的炸開,立時變成兩戴。
又有三個人從不同的方向攻來。
刷刷刷!
不用快,沐晚腳下不停,接連使出三劍。
夜幕下,青輝有如深谷幽蘭般綻放。三人被劍氣轟成數塊。
“大仙,饒命!”最後一人將長劍高舉過頭,低垂着頭跪於地,“小的知錯了!大仙有大量,請饒小的一命!小的也是國……呸,無邪子是惡魔!是魔頭!那魔頭見小的制符技藝不錯,以一家老小的性命相挾,逼迫小的替他制符。大仙明鑑,小的不是邪魔外道,小的是個本本分分的正道,小的全是被無邪子逼的!”
聲音好熟!
沐晚身形一晃,拉出一串殘影,瞬間,在他跟前站定:“擡起頭來!”
這人擡起頭。
果然是熟人!前世的熟人!
前世就是這廝唆使魏家那個殺才用靈符鎮住她,將她關在地牢裡,嚴刑拷打了整整五十天。最後,這廝還試圖搜她的魂。所作所爲,不過是想謀得她的空間!
今生重來,沐晚認爲前世的仇,前世已報。是以,她無意再尋這廝復仇。
孰料,這廝卻自己送上門來。
不過,和前世相比,這廝這一世混得明顯差得多。他面色灰敗,看上去起碼有三十五六歲。修爲也才煉氣八層。哪似前世,他二十出頭,滿面春風盡是得意之色?
難道這廝這世運道大打折扣,錯失了前世的大機緣?或者是,時運未到,這廝還沒有碰到前世的大機緣?畢竟離前世見到這廝,還有兩年的時間。
沐晚笑了:“你說你修的是正道,那麼,我問你,你身上的邪煞之氣又是從何而來?”
這人眼波一轉,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陰戾,面上卻裝糊塗:“什麼邪煞之氣,小的不知道……”
話未說完,他猛的扔了長劍,展開雙臂,向後飛掠出去。同時,嘴裡吐出一枚金色的靈符。
這是一枚金錐符。它象毒蛇的杏子一般,“噌”的破空襲來。
“找死!”沐晚輕鬆用左手二指將之牢牢夾住,反手甩出去。
“叭!”
一丈開外,正中眉心。
沐晚隨即從腳下的碎碴堆裡踢出一顆雞蛋大的碎石。
緊接着,“噗”的一聲,碎石入肉。那人的小腹被砸了一個透明的大窟窿。丹田裡的那個白色小糰子被碎石砸個正着,應聲消散。
就這麼短短的一瞬間,那人生機全無,屍體象個破麻袋一樣,重重的跌落在碎石堆裡。
死到臨頭,還幻想奪舍!
沐晚撇撇嘴,身形一晃,須叟,又回到大門前的空地上。
衆道士見幾息之間,國師的五位親傳弟子盡數被滅殺,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叭叭!”左邊有一個先天境的道士振臂,第一個自廢修爲。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一柱香的時間不到,三十四名有修爲的道士全部自廢修爲。
沐晚一人給了一粒回春丹:“以後,若讓我發現你們又重練邪功,殺無赦!”
沒了修爲,這些人就是凡人。沐晚命他們靜坐在空地上,等天亮後,一齊去官府投案自首。
“浪子回頭金不換!”京城事已了,沐晚揮劍在他們面前的空地上刻下這七個大字,御劍離去。
大周天子垂垂老矣,怕死之極。看到這七個大字後,他肯定不會太爲難這些道士。
而現場的很多道士看到這七個字,幡然悔悟,當場伏於地,嚎啕大哭。
果不其然,這些道士次日全部被收監。三天後,大周天子降下罪己詔,禪位於太子。
十天後是黃道吉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這些道士都得到了赦免。有小部分人選擇返鄉,娶妻生子,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而絕大多數的人從此四處雲遊,窮其一生尋找真正的大道。
沐晚刻下的那七個大字被世人奉爲“仙蹟”,成爲京城至寶。就連貫穿國師府的那道劍痕也被人們稱爲“降魔溝”。次年,太上皇動用皇宮內庫,在原來的國師府遺址上修了一座皇家道觀,賜名爲降魔觀。而他本人則成爲第一任觀主。
降魔觀有兩樣鎮觀之寶,一樣是“勸世仙蹟”,另一樣是“降魔溝”,供奉的是青袍劍仙,香火旺盛得很。不出十年,降魔觀成爲全大周最負盛名的道觀。
沐晚因此而獲得了有生以來的第一道信仰元力。爲此,她還特意跑到降魔觀去欣賞她的第一座神像。結果,她看到是一座身高丈許,身着青佈道袍,手執銀色巨劍的怒目黑臉大漢。香香當場笑岔氣。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