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玉嗆榔一聲拔出佩劍,把郭從遠嚇了一跳慌忙後退道:“國公爺你要做甚麼,你要做了雜家嗎?”
段明玉把寶劍倒轉過來,往他手裡一塞,慨然道:“段某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既然主帥要我死,我死便是了。段某這條命送與田帥了!”
他把胸襟一撕迎着那劍鋒道:“郭監軍,段某臨死只有一言相求,段某生大唐的人,死是大唐的鬼,段某麾下這些將士也都是忠君愛國的戰士,還望郭監軍妥善照顧,那段某九泉之下便也甘心了。來來來,你便一劍刺死了我,剖出我的心來看看它到底是黑的還是白的。”
旁邊王愛卿等人握着刀劍,虎視眈眈,看那情形郭從遠手腕只要稍有動作,就得被他們剁成肉泥,鄭盈盈更是直接將劍架在郭從遠的脖子上了,郭從遠哪敢亂動,他五指一鬆那劍便當榔一聲掉到地上,郭從遠這才陪笑上前扶住段明玉道:“什麼黑的白的,當然是一顆紅心啦。國公爺義膽忠心,可昭日月,聖上明白,郭某也明白,怎麼會懷疑國公爺呢?這恐怕是有人故意行險使詐,挑撥離間。國公爺吶,當務之急是趕快召回殺入其他營中的士卒,免得生出更大的誤會。
段明玉對這建議置之不理,只是一副痛心疾的樣子道:“郭大人你不用說了,揚州軍隊都在城裡,這裡處處兵營,都是我大唐軍隊哪裡來的敵軍?誰能行奸使詐?我那些兵這個時候已經是指揮不暢了,又逢這樣的大霧天,如何還能召得回來?我的死罪已然坐實了,來來來,你綁了我去向田帥請罪吧。”
郭從遠聽得哭笑不得,段明玉這番惺惺作態,他要是真信了纔有鬼呢,如果他真信了,拿條繩子想把段明玉綁起來。他毫不懷疑粉段明玉會一刀先把他殺了,然後把他的死推到那些夜襲軍營的人身上。
郭從遠只得耐着性子解勸:“國公爺你的一番忠心,郭某自然是明白的這個……這個……今夜這場誤會,雜家會爲國公向元帥作保,絕對會爲國公爺洗清冤屈,爲今之計還請國公儘快約束本軍,莫生出更大事端,這纔是當務之急啊,待得天明霧散,真相一定會大白於天下的。”
段明玉遲疑半晌,直把郭從遠急得滿頭大汗,段明玉這才說道:“郭大人真願爲本帥作證?”
郭從遠把胸脯擂得震天響:“雜家一力承擔,若違此誓,斷子絕孫天地共滅之。”
“郭大人……”段明玉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你老人家早就斷子絕孫了啊,絕得不能再絕了。
“咳咳咳,若違此誓,叫我再閹一次,不,生生世世都被閹。”郭從遠也發覺不妥,急忙又起了一個更加狠毒的誓來。
段明玉這才作難道:“可……大霧漫天,處處混亂,沒人看得見本狀元的旗號,段某如何約束三軍?”
郭從遠跺腳道:“以金鼓爲號啊!能撤回多少人算多少人,最起碼控制住軍營,不要讓更多的人蔘與混戰纔是……”
“啊,對對對!”段明玉一拍額頭,恍然大悟扭頭對王愛卿道:“你去找到樂隊,傳我號令,收兵歸營,嚴守本陣,不得一人出戰,違者立斬。”
說着便向王愛卿遞了個眼色,王愛卿追隨他左右已有三年多了,對他的意思如何還不明白,當下心領神會連忙領着幾個侍衛匆匆去了。”
郭從遠急得團團亂轉,等了好久王愛卿才找來一個樂手,確是一個打鼓的,擊鼓而進,鳴金而退,這鼓手哪裡用得,捱了段明玉一通臭罵,王愛卿領着幾個兵又去找人了,郭從遠豎着一雙耳朵聽着四面八方如潮洶涌的喊殺聲,只急得焦頭爛軌……
“營嘯……”
“有警佈陣不得妄動不得牛進、不得後退半步!”
田令孜行營中,各路將領頻頻出號令,鼓樂時隨之響起,向全軍傳達着中軍的號令。可是這場大霧起到了極大的隱蔽作用,田令孜行營共三萬五千人,呈八卦方位分駐把元帥的行營牢牢地護在中間,而那支五千人的徐溫軍敢死隊已經衝破了外營防線殺至行營深處。
由於大霧的作用,隨便調動大軍回援只能造成更大的混亂,使得敵我不分,甚至自相殘殺所以這支裝備最精良、戰力最精銳的禁軍御林衛在這天威面前只能眼睜睜看着敵軍深入,卻無法做出最有效的防禦反應。
“左前方有警!”
“立即站住,口令!”
“啊!”
“放箭、放箭!”
“嗖嗖嗖!”一蓬箭雨疾射過去,既然喝令不止,那便不分敵我統統殺了!
神策軍都虞候盧世德毫不猶豫地下達了射殺令。
前方傳來一片慘呼哀叫聲,一羣戰士從霧影中衝出來,然後沉重地仆倒在地上,緊接着後邊擁出更多的人,箭雨繼續傾瀉。那些士兵衣衫襤褸既未着甲,也未執盾,就以血肉之軀迎着箭雨撲上前來,然後再度撲倒。
他們用自己的身體充當了後隊戰友的盾牌,爲他們爭取了靠近的時間,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就連盧世德這樣的禁軍驍將都不曾見過。那些弓手都被這些視生命如草芥的敵人嚇呆了,他們的手在抖,箭羽已無法扣住弓弦。
“棄弓拔刀衝上去!”
盧世德大喝,率先拔出了自己的大刀來,一支鋒利的紅纓長槍已先於他的大喝聲刺到了他的面前,他只看到槍頭上的紅纓迎風炸起,左瞳孔中的槍尖迅放大,還沒有刺到面前,槍尖上的血滴已經濺到了他的眼中,然後……便與他的血融爲了一體。
徐溫集中了手中所有的軍隊,包括衙役巡檢、甚至稅吏,再從壽春城又從軍中以自己親手調教的部隊爲骨幹,精中選優挑出了五千精銳,這五千精銳不但盡皆驍勇善戰,而且事先都查驗了身份,務必保證他們每一個人都有父母妻兒留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