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巢的大營腳下,雙方甲士屍首層層疊疊,幾乎堆成了一座矮牆。鮮血滲入地下,將這褐色的土地染成了赤紅的顏色。這血如此之多,地面已然吸收不了,靴子踩過,濺起紅色水花。十幾萬帶甲之士還在這血色泥潭當中你來我往,拼命廝殺。
就連應天軍軍中的高層將領依然在隊伍最前浴血廝殺。
在每一個頭目將領身邊,多則數百,少則十數名甲組成一個小團隊苦苦支撐。一名甲士持包着鐵皮的旁牌遮護。兩名甲士披着兩層重甲持長矛戳刺,同時也逼得對面僞齊軍甲士不敢過份逼近。而這個時候將領就在他們的遮護之下,不時突出廝殺。
應天軍將領動作敏捷,手中兵器也使得極好。並不與敵人拼氣力,這個時候,多一分力氣,就是一份保障。
但這些將領刺殺功夫都是極好的,每一比長槍大刀突出,就能尋着眼前僞齊軍甲士甲冑縫隙戳刺進去,眼見得一名粗壯的僞齊軍揮着鐵鐗,將盾牌砸得晃動。兩杆長矛逼過去,也被他一手攬住夾在腋下。正露出空隙,一個應天軍將領覷得便宜,一步就搶了上去,狠狠一刀刺出。那僞齊軍甲士長聲慘叫,應天軍將領一刀刺入他頸肩相連的部位。
那僞齊軍甲士丟下兵刃赤手就抓住長刀,拼命想奪過來,竟然彪悍若此,應天軍的將士也不是吃素的,左手護着右手的腕子,咬牙撐持住,朝前一推接着就是一攪。頓時就將對面僞齊狗動脈切斷,鮮血如劍一般噴濺而出,染得這將士身上血色又重了幾份。再也抓不住長刀,撒手就朝後倒。
僞齊軍甲士朝後倒,這應天軍將士也毫不猶豫的就朝後退入了盾牌的遮護範圍之內。
戰事進行到激烈之時,就連房文種這個半吊子武夫也帶着一羣護衛殺進了戰場,這廝手提一把長教,呼喊連連,臉上不一會就濺上了鮮血,身邊的護衛也不知不覺的一個個倒下。
突然一種不祥的預感,房文種回頭一看,一支羽箭在自己瞳孔當中越放越大,房文種急忙偏頭,閃過一支冷箭,羽箭帶起勁風,颳得他的臉生痛。同時數名僞齊軍甲士朝這裡大喊着向他撲上。他們手中都是長兵刃。拼命向前遞出,房文種要是稍稍退遲半步。少不得就得捱上一記。
房文種才朝後退,兩名護衛的長矛就逼出去。稍稍迫住來敵。而房文種退入旁邊盾牌遮護範圍之內,腿就是一軟,疲累得似乎連空氣都吸不進肺裡面去。腳下屍橫累累,這腿一軟就再也站立不定,眼看着就要摔下來。
他身邊親衛眼明手快,一把就撈住他。還沒等扶起,幾名撲過來的僞齊軍甲士就趁着少了一柄長矛逼過來的時機,硬撞過來。兩柄長矛開路,將對手兵刃逼到外面。還有兩人揮舞着重斧,就準備砸開一直在苦苦支撐的盾牌手。
蓬蓬兩聲悶響,接着就是碎裂之聲。包着鐵皮的盾牌再也撐不下去,碎裂成兩塊。那名盾牌手也被砸開,捂着胳膊單膝跪地,連退下去的氣力都沒有了。
兩名僞齊甲士大呼而進,已然搶進內圈。這個時候長矛再用不上,一名護衛丟下長矛就拔腰刀,還未來得及劈砍出,就被一斧劈在頭盔上。火星四濺當中,頭盔生生被砸癟下去一塊。那護衛哼也不哼的就重重倒地。另一名扶着房文種的親衛更反應不過來,後面長矛逼上,點鋼矛頭刺在他胸口,雖然未曾破甲而入,卻也將他推倒。甚而連他扶着的房文種都一塊扯了下去。
此時此刻,房文種他們這一隊數人全都暫時失去抵抗能力。兩名突進來的僞齊軍甲士都殺紅了眼睛,大吼着揮舞着重斧就朝倒地的這半吊子武夫房文種劈下!
戰場之上,累累都是屍首。尤其是以腳下戰場爲最。屍體層層疊疊,已經堆起了一兩尺高!
僞齊軍勇士不斷的撲上去,或者倒下。或者負創被拖下來丟在後面呻吟慘叫。應天軍似乎隨時會被這些大齊軍洪流淹沒。可始終就是沒有崩潰。以那未曾戴頭盔的半吊子武夫房文種爲中心,仍然在拼命死戰!
這時候只見廝殺場中,房文種已然倒下,兩名僞齊軍甲士突前直進,舉起大斧就朝下劈去,這個時候一支羽箭從後破空而來,準準正中兩名僞齊軍甲士之一的面門,深深沒入眼窩當中。
這僞齊甲士直直的就跪下來,哼也不哼一聲的就垂首死去。緊要關頭,如此神箭,房文種回頭看了看,只見段明玉身旁的七王爺李傑正拉弓上箭,對着房文種笑了笑,繼續支援着應天軍其他人等。
房文種報以感激的一笑之後,這一箭之威,讓旁邊僞齊軍甲士忍不住就是一怔。
房文種藉着這一點機會,甩開身邊親衛,猛的躍起。此刻距離太近,揮劍直刺已經沒有空間,只能一劍劈向那甲士的肩胛。最後一絲氣力,房文種都拿出來了。他隨身兵刃,都是精挑細選的,鐵精百鍊而成,這僞齊軍甲士雖裹重甲,一劍狠狠劈下去,也能破甲,將他肩膀卸下來!
這一劍劈下,噹的一聲,就斷爲兩截。
那僞齊軍甲士也是跟隨黃巢轉戰南北的老人了,吃了這一記,激起兇性,也丟了手中大斧,一手就抓住了房文種喉嚨。發力之下,就要將他的喉嚨捏斷!
剛纔一刀房文種已經使出了最後氣力,現在手腳俱軟,望出去滿眼都是金星。就是想退身子也動不了,一下就被那僞齊甲士捏住了喉嚨。
這個時候,這名僞齊軍甲士突然動作一滯,手下竟然沒了半分力道,嘴角慢慢溢出鮮血出來,房文種將這僞齊軍甲士推開,只見這甲士背後插着一支羽箭,透心而過,不用說,又是七王爺在關鍵時候救了房文種一條性命。
段明玉咂嘴嘆道:“七王爺真乃神射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