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路燕王劉仁恭在魏州遭遇了戰神李存孝,李存孝兵馬雖少,但守得僅僅有條,劉仁恭雖然攻城不利,但乃宿將,也沒有讓李存孝抓到自己的破綻,戰局變得充滿了變數。
晉陽城中,李存勖任命周德威爲帥,北出雁門關,討伐契丹,一時間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段明玉此刻正坐在一棵大樹下,樹下放了一張逍遙椅,旁邊有一張石几,王愛卿站在他的身邊,一身儒衫,顯得溫而雅。王愛卿凝視着對面宮城建築羣裡,以湛藍天空爲背景的飛檐斗拱,若有所思地道:“皇上會如王爺所願,遷都於洛陽麼?”
段明玉從身旁矮几上端過茶杯,淺淺地啜了一口,淡淡地道:“盡人力,聽天命吧,我只有四成把握!”
王愛卿目中訝色一閃,段明玉睨了他一眼,道:“怎麼,你覺得不可能成功?”
王愛卿連連搖頭,道:“不,屬下是覺得,要影響一位帝王的決定,而且是遷都這麼重大的事情,能有四成把握,簡直是不可想像。屬下擔心,只因今年斷了洛陽的漕運,影響今冬京都糧儲,皇上就會有意遷都?關中雖有乾旱之險,洛陽還有泛洪之危呢,並非十全十美之地啊,當年武則天遷都於洛陽,最後臨死之前還不是下令還都於長安了。”
段明玉道:“當然不是因爲這一件事,不只是因爲這一件或幾件事的表象所顯示的問題,而是其中透露出來的一些道理。”
王愛卿悠然道:“自三皇五帝到如今,如果我們仔細看看各個朝代選爲都城的所在,我們就可以發現,其中都是有跡可尋的。盤庚遷殷。是因爲殷地富庶,容易籌措糧草。再一個,通過遷都,方便他削弱舊都貴族實力,三則是遠離有異心的異族領地,穩定他的統治。
周平王遷都於洛邑,是因爲犬戎之亂使鎬陽殘破不堪,再者犬戎依舊在側虎視眈眈,遷都才安全。而魏孝帝遷都。一是爲了遠離北方遊牧的威脅;二是從平城遷都洛陽,農業興旺,漕運方便。還可以擺脫北方鮮卑貴族盤根錯節的勢力,以便順利變革以古鑑今,帝王選都。所考慮的問題永遠逃不出四個方面,一爲地理、二爲經濟、三爲軍事、四爲政治。地理上,關中雖時有乾旱,可是水患對都城的危害卻更大,如水患如果再大一些,淹了洛陽城,後果如何你想像得到。雖說洛陽有漕運之利,論起優勢只能勉強和長安打平。
說起經濟,從戰國以來一直到如今,山東、關中、都是士農工商最發達的地區。未來如何,無從得知,現在來講,唯此兩地。三兩之中。山東北有契丹、西有突厥,適宜爲國都的。只有長安和洛陽。”
段明玉接過話茬道:“軍事上面,以我朝軍力,立都於長安或洛陽區別不大。那麼主要決定因素就只有政治了。關中是我朝建國根之所在,歷經多朝經營,當年武則天遷都洛陽僅僅才十年,這國朝重心依舊在關中。如果關中有失,則國朝危如累卵,你看女皇雖遷都洛陽,始終看重關中,全國府軍關中獨佔三成,但凡爲長安令的,必是武則天的心腹,就可知道歷來皇帝如何重視關中了。但是你想想看,如今陛下勵精圖治,想要擺脫一些因循守舊的規則,就只有遷都,雖然洛陽有犯洪的危險,但是這不是問題,相信後人會慢慢解決這一個問題的,長安偏於關中,但是如今大唐不能偏安一隅,只有到了洛陽,才能更好的掌控天下,天子治下,要的不僅僅是山南關中一道,現在優勢已經在我們這一邊了,只要陛下遷都洛陽,我就有信心,在二十年……不,十年之內,蕩平天下藩鎮,還我一個朗朗乾坤。遠的不說,就說如今,除了關中一道,天下出了多少天大的貪腐案子,這些問題都不在關內道,大唐最近的這幾位帝王不思進取,已經逐步將天下拋置於腦後,長安在眼皮子底下倒還好一些,但是一旦放眼天下其他諸道,吏治就已敗壞若斯,潼關以外之地變成這般模樣,你以爲皇帝放心得下?爲什麼這一次皇帝登基沒有大量的換選地方官員,沒有將這件事情交給吏部官員來做,遲遲沒有派遣官員補齊地方官空缺出來的職位,不由吏部來一次大選官,卻一一考量、再三斟酌,對每一個重要職位都不辭辛苦地親自選人?呵呵,有些人還以爲這一次可以上下其手,撈取官位,卻不想想,他們念念不忘地盯着的只是幾個職位,坐在皇帝寶座上的卻從帝王的角度,所思所想豈會如他們所願?洛陽諸道如此重要,只要有遷都的心思,豈能再不謹慎。特別是拱衛洛陽的幾個州道,必須由放心的人來擔當,假以時日,以洛陽媲美於長安的地勢,安全不必擔心,又能對天下多加掌控,大唐的實力必定提升幾個檔次,呵呵呵……。”
“當然,道理如此,我們只是借勢提議,皇帝聽進耳中,心裡纔會想到這些問題,至於他最後如何取捨,那就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了。”
王愛卿心悅誠服地道:“王爺一席話,令屬下茅塞頓開。如此看來,七王爺,咳咳。陛下的確有充分的遷都理由。”
段明玉望着湛藍的天空,只要遷都,大唐這隻稚嫩的雄鷹才能慢慢的展翅高飛,長安的富饒已經磨掉了他的野性,只有遷都一策順利實施,才能化解大唐危局,陛下,你一定要看清,一定要看清啊。
晉陽城,李存勖憤憤的道:“耶律阿保機真是好大的胃口,之前還和我父王立下兄弟盟約,如今翻臉不認人,竟然落井下石,想一口吃掉我們河東,三十萬大軍,三十萬啊,基本上已經算是契丹全部的兵力了,當真是好手段,好心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