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雲畢竟還虛弱着,故而等幾月採蓮回來便被幕洛塵抱了回去。幕洛雅和趙匪易這才發現她們低估了棋雲的身體狀況。幕洛塵將棋雲放到屋子裡的軟榻上,自己回去收拾親自畫的美人圖,屋裡就剩下棋雲主僕和趙匪易幕洛雅三人。
幕洛雅稱奇“棋風哥哥無法進宮,如今他倒是該放心了。我這大堂哥,在姐姐面前好像換了個人,比言嬪的那隻小狗還聽話。”
幾月忍俊不禁,趙匪易更是笑出聲,搭着幕洛雅的肩膀問她“你敢當着你那大堂哥的面把這話在說一遍不~”
幕洛雅抖開她放在肩上壓着的手臂,撇撇嘴“本公主說過的話爲何要說第二遍。”
棋雲失笑,動了情緒後忍不住咳嗽了一陣,幾月連忙過去噓寒問暖,端茶送水。
趙匪易見棋雲身體的確不好的很,心中嘆息:“月底我就要大婚了,看你這模樣我看是無法出席了,咱們鐵三角少了一個祝福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棋雲聽言,忍住喉嚨的刺痛,清靈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卻還是那麼清冷好聽“我定會去的”
趙匪易笑了,見她實在難受便牽着幕洛雅起身告辭,順便將她的情況傳給那些只怕等急了的人。幕洛塵回來時,兩人已經走了,棋雲剛喝了一碗藥有些犯困,見他進來微微臺眼看了下,便平靜的收回眸子躺在榻上。
幕洛塵見她臉色不比剛纔,心有擔憂,連忙放下卷着的畫,靠近她問“她們走了”
棋雲眯着眼看他,聲音黯啞“該看見的已經看見了,自然要回去向人稟報了。”
幕洛塵眉心一皺,見她實在倦了便卸下她發上的烏玉簪,頓時一頭密發如瀑布般散落兩鬢,幾縷調皮的髮絲遮擋住清冷高貴的雙眸,襯得少女更加嬌媚憐人。幕洛塵貼心地將被子往上蓋了個,輕聲說“勝國公和師父也是擔心你,這次解毒多虧了他們兩個。”
遮擋住額間的碎髮被剝開,好看的雙眸更加清冷寒氣“我想睡一會兒,你也該出宮了,總是在這裡不好。”
幕洛塵知道因着他幫顏娘和勝國公說話,惹怒了棋雲。心中一嘆,小心的順着她“好,等你睡着我就走。”
棋雲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在幕洛塵越來越不安中又默默的閉上眼。只要她不想讓人發現她的心思,便沒有人可以猜透。
幕洛塵覺得棋雲好似生病後對親生父母更加抗拒了,是因爲記恨她們才導致她失去好身體的嗎?幕洛塵卻不敢問,生怕棋雲動氣,他越來越猜不透她的想法了,好似連他都不失以前在意了,自醒來無論他如何討好體貼,她始終沒有對他笑一下。
幕洛塵走出未央宮大門就看見幕洛裘怯生生地躲在牆角偷看,幕洛塵恨盛嬪對他這個小幫兇自然也沒有好臉色,冷着臉走到他身邊“你在這幹什麼,若不是你聽你那母妃的將她引到燕回宮,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幕洛裘心中愧疚難安,也不像以往那樣和他爭辯“姐姐好些了嗎。”
幕洛塵語氣不佳,在她心中這個小子已經成了危險的代表,冷哼一聲“哼,你若真到關心她,就離她遠遠的。”
“九皇子”一聲清冷女音打斷幕洛塵,風月適時走到兩人面前,恭敬行禮“主子聽說九皇子來了,喚風月來引路。”
幕洛塵啞然,他剛被趕出來,雲兒就要見這個小子。八月在棋雲心中地位很高,幕洛塵不敢得罪風月,再不悅也只能怏怏地讓開路。
“姐姐真的還肯見我嗎?”幕洛裘不安地仰着頭問風月。小小的一隻,精緻可憐,風月心一軟,點點頭“自然,九皇子可是主子最喜歡的弟弟。”
幕洛裘安心了,如一陣風一般跨進未央宮的大門消失在幕洛塵眼前。幕洛塵心中吁了一口氣,不就比他小十幾歲嗎?不就比他可愛點嗎?雲兒至於這麼差別對待嗎?
殿內的棋雲不知道幕洛塵的怨念,此時正伸手召喚門口的幕洛裘,嘴角眉梢都是幕洛塵渴望的柔和蜜意“太陽不曬嗎,還不進來。”
“姐姐~”幕洛裘撲到榻前小心地環住棋雲地細腰,可憐兮兮地絮念,稚嫩的童聲中透漏着擔憂與堅定“那天嚇壞裘兒了,以後裘兒會好好保護姐姐,在也不讓姐姐被人傷害了,就是母妃也不行。”
說完,幕洛裘頓了頓,不安地擡頭去看在在意的姐姐,生怕會從姐姐眼中看出一點厭惡“宮裡人都說我無情無義,母妃失勢後不但不去求情反倒疏遠,都說我狠毒,只是怕牽連自己,姐姐信了嗎?”
孩子的忐忑博得棋雲這幾日第一個真心笑容,拍了拍伏在她身上的小孩,聲音輕柔撫慰人心“姐姐不信,姐姐知道誰都沒有裘兒心裡難受,姐姐也知道裘兒的無能爲力。”
棋雲的善解人意令幕洛裘抱着她痛哭起來,即使在怎麼僞裝,他終究還是個孩子“姐姐,裘兒心裡明白再也見不到母妃了,可是如果我表現出不捨,母妃以後會更痛苦,還不如現在就讓母妃對我斷了念想,在宮外也少了份牽掛,少一點分別的痛苦。”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幕洛裘的一顆赤子之心令棋雲動容,他雖小,卻是看得最透徹的。
對上幕洛裘疑惑不解的雙眸,棋雲淺淺一笑“這是佛經裡的話,是說你做的對。旁人指責你是因爲他們不瞭解你,從今天開始,姐姐會親自教導你明辨是非以及爲人處世。裘兒雖然失去了母妃,但還有姐姐陪着你。”
還有姐姐陪着你……幕洛裘深深記住了這句話。在他幼年時最艱難最脆弱的時候有一個嬌柔女子告訴他,會一直陪着他。
送走了幕洛裘,棋雲繼續躺着,看似呼吸平穩但幾月都知道主子還醒着,或許在思考着什麼,故而每人敢打擾,小意地放輕步子。突然一聲盱眙在寂靜中格外清晰“你們說,失而不得,得而復失到底那更痛苦。”
幾人面面相覷,不敢輕易回答主子的話,其實每個人心中都有答案,失而不得令人痛苦,得而復失更令人發狂。主子心中有了決斷,她們聽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