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啓的話讓衆人感到詫異,他稱呼座上之人爲洛王爺,而之前又叫他龍之的名字,這突然變化的狀況也使得漠塵疑惑起來。
“老頭,你在說什麼?”即便空啓這麼毫無猶豫的說出來,漠塵的心裡還存在着猶疑,他側頭看了眼身後的祁薰,卻意外的發現她面上並未流露多少驚訝之情,那個曾要同她結婚之人出現在這裡似乎她之前就知情。
“你……”話還未問出口,座上的蒙面男子便笑出聲來,再轉回頭看過去,只見那男子站起身沉默片刻,視線落在空啓和祁薰身上,又在漠塵與羿冰身上來回睨了幾眼才緩緩擡起手摘去了臉上的遮面。
當全部容貌呈現在衆人面前時,才印證了空啓所說之言句句屬實,那站在龍之身邊的男子,確確實實就是當今的洛王爺羿廣,一時之間大廳之內寂靜無聲,只看着羿廣一步一步走下階梯來到漠塵等人的身邊,他看着漠塵提劍防備的樣子嗤笑一聲,隨即捏起祁薰的下顎,聲音戲謔而邪佞。
“我說過我會讓你成爲我的,原本你若乖乖當我的側妃便讓你安度餘生,可是你偏偏選擇如此,結果到頭來還不是要走向我這裡。”
“羿廣,你放開她。”猛的擡劍揮向羿廣的手臂,然而對方卻快速的收回,看着同漠塵一樣因他剛剛的舉動而被激怒的幾個男子,冷笑着迴轉身又走到龍之的身邊。
“哼,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那小子要找的人是我,果然那個狗皇帝在笛子裡留了什麼訊息吧。”瞪視着安靜望向自己的祁薰,羿廣的眉稍稍皺起,這不屈的眼神依如當初第一眼遇見她時一般,更像極了他心中所愛之人。
而羿廣的話則成功讓漠塵想到了什麼,訝異的轉回頭難以至信的端詳着祁薰,“你,說那密旨……上面連那人的身份都提到了嗎?”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裡,祁薰心裡也明白,已經避無可避,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她微垂着眼眸,手摸在胸前掛着的香囊上又擡眸冷靜的看着漠塵點點頭,“是,我早就知道,謀害先皇又逼死先後之人便是站在那裡的洛王爺,在你到津香館之前,包括你的身份,除了具體因由以外皆已寫在那藏在短笛之內的字條上。”
“那你爲何沒有告訴我,你明知道我是爲了什麼才走到今日。”
“我……”她很想說她是不忍看到他去送死,可是如今再說這種話已經毫無意義,傷痕累累的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而她卻還在追着他的腳步甚至被棄之不顧。
“這怎麼可能……是皇叔他……殺死了父皇和母后……”突然發生的變化讓羿冰難以接受,雙親不是自然死亡之事她隱約早就猜到,可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殺死雙親的人就是羿廣,她雖討厭羿廣這個人,但畢竟也是血脈至親,一路輔佐皇兄登基的人怎麼可能會是謀反之人,然而看着漠塵同祁薰的表情,羿冰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在自己懵懂的年紀時發生的真實慘痛的事件。
“公主,露出那樣的表情還真是讓我忍不住想要替你父皇疼愛你,不過,聽清楚了,我不是你的皇叔羿廣,呵,這麼說感到更震驚嗎?”看着一個個因他這話再次露出意外表情的人,羿廣哼笑起來。“空啓那老頭說的話還沒想明白嗎?我和你們眼前站着的這個滄光殿的主上的關係。”
“皇叔你在說什麼?”
“……空啓剛剛的話,莫不是洛王爺真正的身份纔是我們的主上?”若有所思的品味着空啓對羿廣所說的話,連颺眉間蹙緊,身旁祁琛同樣考慮着這種事情。
“哈哈,全是將死之人,我就讓你們死的明白,連颺,我果然很中意你的才智,還有霜澤的實力,祿姣的才能,不過可惜,你們全都是不爲我所用之人,或許龍之他當初選你們就是個錯誤。對了,現在不該叫你們所謂的主上爲龍之了,因爲真正叫龍之這名字的人是我,而他纔是你們的洛王爺,可惜啊可惜,這些年來,洛王爺的惡名早被我演化的深入人心了。”
“……你何必故意貶低自己,若不是當年之事困擾着你,你也不會……”
“住口,你以爲我願意頂着你這張皮囊生活這麼多年嗎?放棄了那麼多爲的什麼?卻被你給破壞了,未經我允許放了羿星這小子甚至還養在身邊,訓練出這幾個會背叛的廢物不能用,甚至連現在這個皇帝都殺不了,我所有的計劃全是被你從中作梗的,以爲我不知道嗎?你一早就計劃好了吧,連你自己也想脫離我的手中,哈,好一個替那女人贖罪,你所謂的贖罪就是讓我一次次的失敗。”
怔愣的聽着羿廣對龍之的話,衆人再次陷入迷惑當中,只清楚了一點,他們的主上同這幕後之人的關係是對調的,龍之纔是羿廣,而一直以爲的洛王爺纔是真正的龍之,可爲何會變成這樣,衆人也不得而知,只有空啓在一旁捋着鬍鬚嘆了口氣。
“你們二人也糾纏這麼多年夠了,是時候收手了,赤潞的江山已經讓現在的皇帝治理的很好,不要再想去破壞什麼,而且,龍之,不要忘了,站在你身邊的是你的親哥哥,就算你孃親拋棄了你而選擇回到皇族,血緣關係是改變不了的,這些年你頂着羿廣的身份生活過來還不夠嗎?”
“不夠。”被重新喚作龍之這個名字,男子只覺得怨恨更深,他的目光緊緊的瞪着漠塵和羿冰二人,那同先皇如此相似的面容讓他無法釋懷,“那個女人既然已經擁有了這些爲何還要去勾引別的男人,生不逢時?哈哈,真是笑話,只不過就因爲他的父親是皇帝,我的父親是個別國將士,就要遭到拋棄的待遇嗎?所以我恨那個狗皇帝的爹,更恨那個狗皇帝不肯助我,現在連他的兒子都來破壞我的事情,不可原諒。”
激動的話語使得眼前的男子怒意到達頂點,他冷睨一眼身邊所謂的哥哥,手中滑出長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際刺向漠塵,卻在即將刺中的時候被另一把劍擋去了攻勢。
“琛兒!”原本因爲那人突然攻過來而感到驚慌的祁薰在瞧見祁琛幫漠塵抵擋住時鬆了口氣。
“王爺,請允許我現在還以這稱呼您,大概的事情我也聽的明白了,原本不想插手,不過攸關這麼多人的命,就休怪我無禮。”
“你?你是祁海的兒子,當年對你還算賞識,沒想到也是我的一個威脅,少礙事,邊凡,他交給你。”一聲令下,不知從哪裡又多出一人,接應了“羿廣”同祁琛交起手來,而男子再次攻向漠塵,絲毫不把其他站在一起的幾個人放在眼裡,空啓正欲上前相助,卻被另一邊跳過來的“龍之”擋住。
“你不能繼續助漲他的怨恨,早些收手。”
“空啓,我一向敬你,不過這事只有這樣纔能有所了結。”
“愚笨,你當我不知你留漠塵那孩子在身邊是何用意,你是真想讓那孩子殺了你弟弟,甚至是你,老朽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讓你們這種愚蠢的行爲繼續下去,讓開,我要去阻止他。”
“老先生,對不住了。”
說着,“龍之”同空啓也交起手來,混亂的對話,混亂的狀態,但漠塵他們並不傻,幾句話聯繫起來也清楚了關係,更明白眼前這人殺意的真實,縱使身上重傷,此時的漠塵還是示意身後的人不要插手他們的事情,想要以此做最後的了斷。
然而,“羿廣”並沒有傷到漠塵,祁薰等人的驚呼聲也不是因爲漠塵,“羿廣”的劍的確刺中了一個人,不是風花雪月,不是司成和濮陽月儀,更不是祁薰,意料之外的,一直在角落裡沉默的萬婉藝不知何時衝到漠塵的面前替他接下了對方致命的一擊。
同樣意外於這個人的出現,羿廣輕哼一聲似乎對於萬婉藝的死毫不在意,冷眼睨着她的殘喘,“婉藝,你最後還是背叛於我。”
“將軍,我不這麼做,你必會遭那姑娘的痛恨啊,這是我不想看到的,而且,救他也是我心甘情願,誰讓他是那人的皇弟,將軍,聽婉藝一句,否則您真的會後……”悔字還未說出,男子竟又在她喉間揮去一刀。
“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聽,親手送你上路也算對你的厚愛。”視線落在祁薰身上,“羿廣”不免還是思忱起萬婉藝的話,遭這女子痛恨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麼,說的好像自己真不希望被她所恨一般,縱使當初對祁薰還有些真情實意,也不過是利益驅使而已。
思及此,男子擡劍抵住漠塵趁其不備刺過來的招式正欲反攻,門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喝止住所有人的動作,看過去,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門口,男子的眼裡第一次出現了閃爍之情,手裡的劍竟出現了猶豫,直接承受了漠塵還未收住的招式,那力度雖也收斂,卻仍讓他肩部流血。
“你是……蘇薇?”
“蒙將軍還記得奴家,只可惜奴家雙目失明未能瞧見您十年後的容顏,婉藝姑娘說的沒錯,將軍若繼續下去,受傷的只會是自己,因爲您要殺死的女子,是你所愛之人唯一的遺孤,蘇伊小公主。”
“等等,你說什麼?蘇伊?”
男子驚愕的猛然轉回頭望着一時不知所措的祁薰,凝視片刻過後慌了神般連連後退,嘴裡呢喃着不可能,卻仍是目不轉睛的望着,手裡的劍咣噹一聲落地頹然的癱坐在階梯上,殺氣全無,受傷的悲痛情緒瞬間瀰漫。
她是蘇伊,她是符菲的女兒。
心裡只剩下這麼一個聲音迴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