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鬥?”
衆人皆不解這小丫頭爲何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好端端的怎麼還想要決鬥了,原本一門心思想要將鈴鐺的注意力轉移的濮陽月儀拉過正蓄勢待發樣子的鈴鐺悄聲說。
“喂,你搞什麼啊?薰姑娘又不會武功,好端端的學什麼大俠啊,拼死拼活的,還決鬥,你忘了師父昨晚叫你不要鬧事啦。”
“我纔不是鬧事,我爲什麼要拼死拼活啊,又不會被火燒到。”
“……呃,被火燒到?你還要跟她火戰?”
“月儀你今天怎麼笨笨的,什麼是火戰?”
“不是你說又不會被火燒到。”
“我要跟她比廚藝啊,燒火的事交給師兄就好了。”
鈴鐺的話讓濮陽月儀徹底懷疑了一下自己的想象能力,她差一點真的去幻想鈴鐺與祁薰一人拿着一個火把向着對方揮來揮去的場景。好吧,她自己也覺得這個想象有點“抽象”。輕咳了一聲掩飾過去,轉過身尷尬的對衆人擺手笑笑。
“哈哈,那個,好像就是這樣,這丫頭突然心血來潮,薰姑娘你可以不必接受,小孩子嘛,就是喜歡冒險,見怪不怪啊。”
“哎呀,月儀,你不要給我攪局,不是我的幫手就閃一邊去。”
“啊?我閃一邊去?”愣愣的看着鈴鐺推開自己又重新走回祁薰的面前,那架勢真不是一般的毅然決然,她是真有意要與祁薰比試廚藝?難道說剛纔漠塵說想吃祁薰做的鴛鴦卷,刺激到這個小丫頭了?
於是濮陽月儀的怨念便轉移到漠塵身上,說到底,罪魁禍首也是這傢伙,當初鈴鐺把他誇的簡直是此人只應天上有,地上絕無這般人的感覺,可看在她的眼裡,卻徹底的顛覆了她之前的幻想。話雖這麼說,不過最讓濮陽月儀覺得無法接受的或許是這感情對立的兩個人,如果換做是自己呢……
哎呀,哎呀,胡思亂想也該有個限制。
濮陽月儀甩甩頭,怨念的視線更強烈起來,漠塵只感覺背後有股陰冷的氣息射向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對他抱有着敵視的想法,不過此時他更關心的是祁薰的回答,這場所謂的決鬥看似無聊,從某種意義上卻是讓鈴鐺成長的一段經歷,利與弊的權衡他更希望祁薰答應下來,或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是在抱着一絲期待。
“怎樣?答應還是不答應?就以午飯開始爲時限,我們一人準備十樣菜,當然這十個菜裡少不了一湯和一甜品,評斷的人就以你的朋友和我十個師兄師姐,還有我義父和師伯,不過漠塵不準評價。”
“我爲何不可?”
“這不明白着麼,現在大哥哥眼裡全都是那個姐姐,要是算上你,我不輸定了。”
對於鈴鐺的話,漠塵並沒有否認,這一點讓鈴鐺更爲不悅,不過她卻有自信能贏了這對決,畢竟評判裡幾乎全是杭潯塢的人,她可是穩贏不過了。
眼尖的連颺自然沒有漏看她的表情,戲謔的笑了起來,也不多說什麼,反倒是身旁的羿冰同樣有所察覺,開口道,“小丫頭,你要比廚藝我不反對,反正薰兒姐姐的廚藝一定比你好多了,不過你找的那些評判卻不得不讓我有意見啊,明擺着你們的人多,我們的人少啊,你這是想仗勢欺人麼。”
“嘁,我纔不管呢。”不顧羿冰的反對,鈴鐺別過頭去不去理會。
“欸,你這丫頭……”羿冰還要繼續爲祁薰打抱不平,卻被對方攔下來,看祁薰那表情似乎無意競爭的感覺。衆人也不覺得鈴鐺這想法能達成,說到底也是小孩子,沒必要特意去與她爭論些什麼,卻不想她開口竟是讓他們意外的答案。
“我答應便是,至於評判是何人我並沒有異議,只要讓他們覺得做的好吃就可以了是不是?我想,鈴鐺也應該不是那種想用關係來贏我的。”
祁薰蹲下身子笑着向鈴鐺伸出手,只見對方尷尬的哼了一聲象徵性的回握了一下,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我,我當然不會想法那麼簡單了。少瞧不起人,我從來都講實力的。”
讓你們認爲我是壞人,我纔沒那麼傻呢,不過到時候嘛,就很難說了,反正師兄師姐他們疼愛我,你到時可別再埋怨。
鈴鐺偷笑着這樣想,又補充道,“對了,我忘了說,食材範圍就在杭潯塢內,不可以出去找東西啊,還有我還沒那麼苛刻,允許你找一個人幫忙。”
“好的,那麼現在就可以開始了是嗎?”
“沒,沒錯。”又看了一眼爲難的漠塵,鈴鐺扭頭跑向廚房的方向。
然而祁薰卻還站在原地並未行動,原本要跟着鈴鐺過去的濮陽月儀和阿吉不解的回過頭,“薰姑娘,你不去準備嗎?”
“恩?恩……呵呵,因爲,我還沒有想到要做什麼,想先轉轉杭潯塢再說。”面對祁薰那天然的笑容,漠塵等人有些愣住,忍不住一個想法突然出現,祁薰或許有的時候是比較過於……單純的。
“薰兒姐姐,你這樣不行啊,你會落後的,距離午時沒剩多少時辰,你卻還沒想好要做什麼,做什麼都行啦,只要能吃的,你會做的,不是很容易嘛?想贏那個小鬼頭很簡單啦。”
“其實剛剛不覺得,現在鈴鐺走了我才覺得有點緊張起來了,說起來都還沒有問她比賽輸了要做什麼。不過總會有辦法的,你們放心吧。”
羿冰等人突然覺得有些無語,短短几分鐘,他們就發現了祁薰兩個特點,過於單純,以及過於樂觀。
“走吧,我陪你。”漠塵輕聲開口,在看到祁薰回視過來的笑容時,心裡也便有數了,她的善良總是那麼不着痕跡。
看着兩人走遠的背影,羿冰嘆息着搖頭,“那不是薰兒姐姐,那絕對不是薰兒姐姐,那丫頭做了什麼手腳吧?我們來的時候不是看到她正在欺負姐姐嗎?”
拍拍羿冰的背,連颺戲謔的笑容更深起來,這樣的對決似乎也蠻有趣的,祁薰,你還存在多大的意外可能性,讓我拭目以待吧。
“你是想把我拱手讓給鈴鐺嗎?”
“怎麼可能。”急急的辯解,在看到漠塵一副瞭然的神色時,祁薰也就鬆了口氣。“你看出來了。”
漠塵點點頭,“說着沒想好什麼,卻還有閒心四處轉轉,應該是在給鈴鐺製造輕鬆的氛圍吧,其實你可以不必那麼做。”
“呵呵,那,你是願意待在我身邊了?”
“……”
“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呢,或許我只是想先讓對方放鬆警惕認爲我做不出來什麼東西,最後卻來個反擊,那樣的話,會給她的心裡帶來更大的打擊吧,我也許是這樣想的,你不這麼認爲嗎?”
聽着身旁低頭踢着石子對他輕描淡寫訴說的女子,漠塵對她的疑惑更深起來,他真的的確有時覺得她很容易看懂,可是有時卻又周身充斥着謎一樣的感覺。
“這種想法也合情合理。”
“你不覺得這樣對一個小孩子很壞心嗎?”側頭看向漠塵,那審視的目光一覽無餘,他在想些什麼?
“……不會,這對鈴鐺來說也是一種成長。沒有人生下來就會一帆風順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她從以前就是個苦命的孩子,我一直很喜歡她那種樂觀的精神,就像你一樣。”
“我……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原本側着的頭因他這話再次低垂下去。
“只是她現在生活在這裡,無憂無慮的日子似乎讓她忘記了那種心性,所以我並沒有阻攔你們這件事,我想,或許你可以讓她明白過來,重新看待自己。”
“其實我很羨慕她。”
“爲何?”
祁薰停下腳步,看着遠處的空地上霜澤舞刀的身影,直刀晃着白色的光芒幾乎看不清楚,他的速度忽快忽慢,偶爾撩起地上的沙礫,身影孤獨而落寞。
“沒什麼。我們到別的地方走走吧,聽說他們的藥園很大,去那裡看看。”
面對祁薰急急的轉身,漠塵並未多說什麼,只回頭看了一眼那試圖用練武來宣泄心情的男子,垂眸轉身跟了上去。
從未後悔過有那樣的決策,他理解霜澤的做法,就算是自己也會如此,可是,是僥倖心理麼,因爲知道身邊這個女子會原諒自己,所以放任霜澤那麼做,卻忘記了,他與他用着同樣的心情,卻不會得到她同樣的回饋。
是自己自私了嗎?
“漠塵?”
“……你說過什麼?”
“我是問你不喜歡吃什麼?”
“胡椒豬肚湯。”
“……你是在對我抱怨上次的事嗎?”看着漠塵陰沉的臉,祁薰剛剛憂愁的情緒被打破,原來他也有喜歡計較的時候。
好像被看透心思的感覺,漠塵側頭避開祁薰打量的目光,不急不緩的回答,“沒有,我在說實話,小的時候就不喜歡。”
“那你小時候喜歡什麼?”
“……”
祁薰猛然發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見漠塵的臉色陰鬱起來,自己也跟着變得傷感。只聽到漠塵的聲音幽幽的呢喃,彷彿思緒已經飄遠。
“小時候的事……我已經忘記了。”
他擡頭仰望着天空,湛白的雲朵變幻着形狀,抓不住的雲煙,回憶一點一點……
“雞翅膀,豬腦袋,大鯉魚,那個是什麼?”清麗還帶着含糊不清的吐音,小小的羿冰靠在母親的懷裡一起坐在樓梯邊看着天上的白雲。
溫軟悠揚的聲音從女子的口中傳來,“那個啊,那個是你三哥罰跪時的臉。”
“哈哈,沒錯沒錯,那是三哥那個時候的臉。可以吃嗎?”
“冰兒又被母后給騙了,那是你四哥被你搶走糖果時的哭相。”
“恩……真的真的,母后你看,皇兄說的沒錯呢,像彬哥在哭。”三歲的羿冰還不理解雲朵時常變化的原因,順着羿星的話直拍手點頭。
女子輕輕的笑起來,拍着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一臉不悅的孩子,四歲的他已經開始每天跟隨着兩個兄長陪在父皇的身邊傾聽國家的大事,如此涉世,若是能像這樣經常放鬆下心情也是好的。
“星兒,早課結束了?”
“回母后,還沒,星兒只是書看完了,出來走走。”
“啊,三哥把我的雞翅膀搶走了。”
羿星擡頭看看天,那原本被形容成雞翅膀的雲朵早已和那所謂的臉面合到了一起,拍了拍後腦,頭疼的不知如何解釋,身後母后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冰兒乖,母后給你們做桂花醬雞怎麼樣?”
“好誒好誒,桂花桂花鬼虎啊~~”肚子咕嚕咕嚕叫着響應着羿冰含糊不清的話語。
然而羿星卻皺起眉頭,“母后又要進御膳房嗎?父皇不是說那裡空氣不好叫您不要去的。”
“無妨,只是一道菜,你們喜歡就好,而且你父皇嘴上那麼說,每次還總纏着我要我做吃的給他。”
“……還請母后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恩,我們星兒真像個大孩子。”
從回憶裡走出來,漠塵的視線看向一旁隨他安靜看向天空的祁薰,那微眯雙眼微笑的樣子,充滿溫暖的感覺。擡手撫過鬢角的髮絲,看着她微驚的轉過頭。漠塵的聲音帶着悠遠的感覺響起。
“做桂花醬雞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