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重逢(I)(中)
雖然在秋狩的時候靖安就見過新天的威武, 但是那是帶着一羣侍衛。上元燈節的時候,雖然刺客殘暴,但是唐家衆位兄弟都在, 刺客出現得突然,被制服得也快, 她覺得自己當時只盯着心中的人看,根本沒有在意周圍的人。看着他冷靜淡定的樣子,不喜說話,不懼,也不急,彷彿萬事都在他掌控之中。
今天是第一次, 她見識了身邊這個英俊而冷清的男人的暴怒。
就在他們剛剛從那家小小的紙鋪子的櫃檯轉身,打算出店門的時候, 就聽見對面茶樓二樓一個男人身子半伸出欄杆在對她喊:“那個小娘皮, 你今晚跟小爺回去吧,要多少銀子小爺都...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 就聽見嘭的一聲,那個男人從二樓的欄杆上掉在街上的石板上,爬起來的時候滿臉是血,還不停地喊着:“哪裡來的小人,敢暗算小爺... ...”
她沒有看見身邊的男人是如何出手的, 她不懂武功, 但是她堅信是他不願意她聽見那些侮辱她的言語,爲了保護她。她心中一陣竊喜,又聽見身邊男人冷冷地對立馬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唐家的精衛說:“把他扔去糞坑裡。”
唐家的精衛也是一愣, 自己的大少爺向來是個冷靜的。若是三少九少,這種吩咐或是捉弄人倒是常事,大少多半都是說送官, 看來今天是被氣着了。精衛忍不住看了靖安公主一眼,看來公主的鐵棒快磨成針了。也不敢耽誤, 立馬就去拖人。
“你們敢... ...”還沒說完, 就被唐門精衛打暈了。
茶樓裡另一個坐不住了,趕緊來到欄杆邊抱拳:“這位仁兄,還請手下留情。”
新天看也不看他,拉着靖安轉身就走。
“這位公子,快讓人放了我朋友, 他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還是沒人理他,情急之中,他只能喊:“這位是京城蘭家的表少爺。是當今皇后娘娘孃家的親戚, 太子爺的遠房表哥。傷了他就是打了太子爺的臉... ...”
本來已經跟着新天往前走了,聽了這話, 靖安一豎眉,就想轉頭去罵,新天拉住她,對她輕輕搖頭。看了一眼站在路邊暗中保護的公主侍衛長,對他挑了挑眉。侍衛長點點頭, 躍上茶樓,一巴掌打得那人閉了嘴,冷冷地說道:“太子爺和皇后娘娘沒有你們這種親戚, 別亂攀。”說完拍了拍手,又跳下樓,隨着公主而去了。
一茶樓的人都被驚呆了。這華巖鎮上人人都知道鎮上郭家和京城康寧侯府是姻親,這郭德剛更是康寧侯府二夫人孃家的親侄子,怎麼這羣人想打就打了, 說出了身份人家還不買賬。不過這華巖鎮是進京的路線之一,這些人,別不是京城什麼高官?連太子的人都敢得罪, 這是什麼背景?!茶樓的人都靜了聲, 聰明的都紛紛悄悄離去。 被甩了一巴掌的,是郭家大夫人的內侄黃宏彪,也是華巖鎮上大戶人家的子弟, 看見人跳下樓走了, 這才反映過來,這不會是什麼人裝樣子來嚇唬他們吧,畢竟大周朝敢跟太子外家叫板的人少之又少。他清醒後的第一個反映就是招來隨從,一股讓他們跟着去看郭德剛的狀況,另一股讓他們悄悄跟着那一男一女, 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自己則回郭家去報信, 救郭公子的同時搬救兵,說着不信整不死他們的狠話。
黃宏彪帶着剩下的兩個隨從朝着郭家一路狂奔, 還有兩百尺到郭家大門的時候, 就見郭家一衆護院已經得了人報信衝了出來,少說有四五十人。看見他回來, 急忙問公子在哪裡,他趕緊說了一個大概,讓護院們趕緊去救人,而他還要去找姑母多搬一些人。剛纔那個男人出手的時候,他就在郭德剛旁邊都沒看出個所以然, 郭德剛就掉下去了, 而他們的那個護衛上下茶樓的二樓,高來高去如履平地,功夫也相當驚人。 這一羣人的背景不一般, 他還是跟姑母打個招呼早做準備,同時再多帶一點人去接應。
就在他跟姑母報備完,準備帶着第二批人出門的時候,一羣護院擡着臭烘烘的郭德剛朝郭家大門而來。黃宏彪就連忙裝着爲郭德剛擔心,忙前忙後地張羅給郭德剛和找大夫。
因爲真是護院從糞坑裡將郭德剛掏出來的,所以他住的院子被搞得臭氣熏天, 被請來的大夫因爲懼怕郭家, 還不得不硬着頭皮診治,黃宏彪也只有忍着噁心站在一旁陪着。
郭德剛一直嘴裡哼哼唧唧,嘴和門牙傷得很重,嘀哩咕嚕了幾句,也沒人能聽懂。 直到一個大夫給他清理完傷口,他才露着風,吼道:“彪子... ...帶上 與白人氣弄席阿門。”
黃宏彪不斷地點頭,但是站着沒動。帶上一百人去弄死他們, 說起來容易, 剛纔報信的回來說, 那幾個剛纔去了華巖鎮上最大的聚賢樓,那是平安客棧旗下的生意。平安客棧早就有規矩, 可以在客棧入住, 吃飯喝酒, 只要到了平安客棧, 那就是他們的客人, 任何人不得在他們的地盤找客人的麻煩。 只要客人不出客棧,就沒人敢進去。郭家的人也不在這規矩之外。
郭德剛看黃宏彪沒動, 順手操起牀榻邊的水杯就向他砸過去:“屋雞西互動以?”
黃宏彪當然不敢讓他抱怨說指示不動他,何況郭大夫人自己的親姑姑也看着他,催着他去呢,他只有苦哈哈地說:“哥,等你這裡大夫都收拾好了,我再帶人去守着,他們現在進了聚賢樓吃飯,那是平安客棧的地盤,咱們犯不着跟平安客棧槓上。”
“屁話!”郭大夫人開了口, 兒子被打成這樣,她心疼得要命:“管他什麼客棧,在這華巖鎮上, 我郭家怕誰?一百人不夠帶兩百。把那動手的給我打爛。”
“姑姑, 萬一這對方有來頭... ...”
“來頭, 來頭還能大過太子爺?!趕緊去!”
“夫人,”這回說話的是郭家護院統領:“人在平安客棧 範圍內, 咱們不好動的, 還是等他們出來吧。咱們這個時候犯不着去招惹平安客棧。”
“一個客棧有什麼好怕的。”郭夫人來了氣,拍着桌子。
“平安客棧是唐門的。”護院小心翼翼地回答。
“唐門又如何?他敢傷我兒子, 那是太子爺的表弟, 我們教訓兇手, 他們護着就是庇護兇犯,告到衙門裡, 也是他們理虧。你們只管去打。”護院統領皺着眉,不敢出聲。
“把那小娘們帶回來,小爺我要親手弄死她。”郭德剛此時更來勁了。
護院統領無奈,只得帶着人跟着黃宏彪去了。
這邊郭夫人也被薰得噁心, 看血已經止住了, 就讓人來給郭德剛清洗。洗了幾遍,臭味方淡了一些,但是整個院子裡還飄着糞味兒。
清洗乾淨了, 郭德剛精神好了一些,郭夫人又仔細問了一下那個經過。郭德剛想起那個漂亮的女人,又氣又恨,總想着如何弄到手:“母親, 那兩個年輕男女雖然帶着護衛, 但是護衛不多, 這南來北往的經常在華巖鎮歇腳的好多大人,父親在家裡都招待過,兒子都認識。這兩個很是面生,行事做派倒像是商賈或者跑江湖的,不像官家的人。他們一定是官家沒關係, 所以纔不知道咱們是蘭家的親戚。朝裡做官的現在哪一個不想走蘭家的路子,跟咱們交好, 路過這裡來打個招呼。而且出手這麼重,也不像是混官場的。”
大夫人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一想到普通商賈或者江湖混混都敢把自己兒子打成這樣, 她心中的氣更盛,便吼道:“劉官家”
劉管家麻溜的跑來。
“帶上老爺的帖子,去鎮上亭長那裡,讓他們帶着差役幫着緝拿兇犯。我就不信在這華巖鎮上我郭家怕了誰了?!”
劉管家應下了正準備跑出去, 就見郭老爺走了進來。 一進來就捂着鼻子問怎麼回事。郭大夫人又是一陣哭訴,郭老爺皺了眉:“咱們在華巖鎮每天來往的客商和進京的朝廷貴人不少,剛兒不會是招惹了哪家貴眷吧?對方不知道咱們是誰,所以纔出了重手?”
“哪家貴眷能貴過皇后孃家?剛纔彪兒在這裡也說了, 他當時跟他們喊話了,說了咱們剛兒是太子的表弟, 但是對方沒有搭理,裝沒聽見就走了。這是擺明了不給皇后娘娘面子。老爺, 咱們剛兒被打成這樣, 一定要出氣的。今晚您就派人進京去給大姑奶奶送信,讓她心裡有個數, 在皇后那裡報備一下, 有人不將後家看在眼裡。”
郭老爺還是皺着眉:“我們還是先弄清楚對方是誰吧?”
“爹,”這個時候郭德剛因爲藥起了作用,嘴沒有那麼腫了,精神也好了:“他們太過分了, 我只是站在茶樓上跟彪子說話, 他們站在街對面就無緣無故地動手。這種人, 即便再有背景,他們也沒理,就是應該讓姑母稟報皇后娘娘, 讓娘娘處置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