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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上）
唐嵐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顏氏想傳遞什麼？”
新傑從書桌底層的夾板裡抽出張紙，這上面是他根據晚凝教他的顏家記譜方式整理出來的。他藏得隱秘， 只是不想妻子過早知道徒增煩惱：“自然除了她懷疑的黑手， 還有她被藏匿的地點的特點。”
“她所在環境還好？”那是妍妍在世上最好的朋友，唐嵐一邊接過紙，一邊問道。
“你可以從這些內容上看到，如果她還活着， 且沒有大變動的話， 她生活的環境並不差，只是沒有自由，沒有尊嚴。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 她只是想活着看到周家和顏家有翻案的一天。我收集到的最後一張曲譜，是大蓋五年以前的筆記，如果算上在河裡漂流可能帶來的損失的話。 只是她所處之地，無法與外界聯繫，並不知道周家已經翻案。”
“河裡漂流？”
“估計她所在的地方只有活水可以與外界溝通沒有人阻攔。 也是因爲這位岳母大人自小在江南長大， 所以纔會想到把有字跡的絹帕藏在蓮蓬裡漂浮出來。”
當晚凝再次見到齊峰時， 她心中充滿了疑問， 但是又不知從何談起，只能尷尬開場：“您最近還好嗎？”
“謝謝你， 我很好， 只是突然變化了這麼多， 有點不適應。 不知道以後是否還有機會跟賢弟朝夕相處。”齊峰的眼裡多了一絲惆悵。
晚凝看着眼前這位老者，臉上雖然沒有過多表情， 但是心裡急速地思索着：“您知道明天就是登基大典， 明天過後很多東西就不一樣了。”
“我知道， 你這個時候來見我， 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你在擔心什麼？”
晚凝微微眯眼：“您既然知道爲什麼不都告訴我呢？”
齊峰一挑眉：“我不明白。”
晚凝慢慢地說， 一字一句，讓對方不可能錯漏：“您應該知道！還記得當初齊峰大人讓晚凝代爲請求太后和太子殿下停止追查的理由？晚輩只是希望這個理由不是您老的緩兵之計。”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很快又被笑意代替：“是什麼讓你產生如此疑慮？ 我想當初雖然如此請求， 但是你應該是覈實過的。 而且近幾個月來， 我以及峰弟和白羽山莊屬下的行蹤你們應該是瞭如指掌的。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再提出這個問題？”
“因爲晚輩有的問題想不通。”
“比如？”
晚凝轉開頭， 看了一眼外面人來人往的長廊，又轉過頭看向老者：“玉仙庵。爲什麼一定要派人殺我？結案呈詞是說想趁着我單身在外的時候先除掉我。但是我單獨在外的機會甚多， 爲什麼只選那個時候， 而且是有太子的金甲衛士保護的時候，風險不是很高？那個時候你們怕什麼？是怕我在喜豐看到的那個人暴露？是您安排的還是他安排的？爲什麼？”
老者微微嘆氣：“晚凝， 沂和已經被圈禁， 所有這些的目的都是爲了給他謀得皇位， 如今已經沒有意義了， 不要再追究了， 免得牽連更多的人。”
晚凝輕輕擡頭，看向陽光下一隊隊整齊出巡的禁軍，淡淡地說：“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老者也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同樣淡漠地說：“我擔保樹欲靜便能靜， 沒有了新娘子還要擡轎子的做什麼？”
晚凝微微皺眉問道：“要是擡轎子的一定要幹活兒， 沒有這個新娘， 也有那個新娘不是嗎？”
老者輕哼一下：“並不是每一個新娘都合適某一種婚姻。 就像你和唐將軍， 別人怎麼插進來都不適合， 即便上了花轎擡進了門， 最終也成不了真正的新娘。”
晚凝微微閉了一下眼， 又睜開：“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意識到這點， 所以總是有人想給他安排一個他們覺得合適的新娘。”
老者輕輕嘆氣：“結果還不是悲劇。 老朽沉浮數十年， 終於參透了那句話-----命裡無時莫強求。”
晚凝微微笑着看向老者：“真的？ 真的想通了？你的搭檔也參透了嗎？”
老者突然變得很鄭重：“真的。晚凝， 有時候我很羨慕你和你丈夫， 雖然各爲其主， 但是你們很瀟灑， 除了盡忠盡孝， 你們沒有對權勢名利的奢望， 所以你們不會爲這些世俗的慾望纏繞， 不會因此而被****。這一點不僅我做不到， 連你們的祖母當年也做不到。”
晚凝幽幽地說：“我們也有我們的慾望， 我跟丈夫有約定， 待一切安定之後， 攜手退隱， 他會帶我去遊歷他少年時所到之處， 陪我繼續行醫。所以希望前輩您成全。明日晚凝將着朝廷二品誥命正裝覲見新帝，晚凝希望一切能夠平安順利， 這樣和丈夫的心願才能很快達成，能夠儘早攜新傑回返江南敬拜父母和祖父祖母。”
老者再次挑眉看着面前這位年輕恬靜的姑娘：“哦， 碧顏姐妹會同意嗎？”
“奶奶自然會疼愛孫兒的， 更何況她老人家一生耿耿於懷的就是沒有嫁給她真愛之人， 她會明白與愛人相守的可貴的，置身於名利場越久， 越容易磨滅夫妻間的真情。”
老者有些寂落地點點頭：“碧顏確實會理解的。”
“前輩覺得晚輩的願望是否能實現？”
“當然能。如今所有的新娘都不合適， 只有先帝選定的，大家就只能順水推舟了。”
“既然前輩願意成全晚凝和新傑， 晚凝想再詢問點私人感情的問題， 與政局無關。當初玉仙庵之事， 富心淑是否知情？她是否知道殺手已經派出， 還是出事之後她才知道的。”
老者沒有很快答覆， 而是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她一開始就知道， 因爲她在青木園跟你住過一段時間， 所以特意讓她給他們描述過你的樣子和服飾習慣。她當時一心想得到新傑， 所以極爲配合。”
“既然如此， 殺手爲什麼還會尋錯人？”
“因爲是兩批人， 一批是王府的差人，去確認你的落腳地， 而且他們回報說你已經回到庵堂， 但是有武功比較高強的人在護衛，所以換了江湖的殺手前往。”
“處心積慮除掉我， 就是因爲我是太子一系？”
“你的謀略確實擾亂了我們。”
“沂和知道嗎？”
“沂和那時並不同意， 他還是很喜歡你的。唯有富心淑對你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沂和阻止派出王府的高手， 又怎會只派出那些人而讓你走掉。”
“所以要除掉晚凝的並不是沂和。”
“當然不是那小子， 如果不是我們幾個老的替他籌劃， 他哪裡能夠有這麼多後盾。”
“我想也是， 就算沂和不在乎， 齊峰大人估計也不願意看到晚凝身首異處。但是白莊主不會如此覺得， 也許您覺得心淑小姐跟新傑更相配， 或者也能了了你當年的心願。”
“小姑娘， 你怎麼知道我是齊賢？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老者並不意外， 只是有點好奇。
“雖然晚凝不知道您什麼時候跟齊大人對調的，但是我想老前輩說過， 晚凝很會觀察男人。您心中曾經所愛是陳二小姐， 非常敬春。你的表情， 您的語言說明的。”
齊賢看着晚凝， 過了一會兒才說：“唉！當初沂和說得沒錯， 即便心淑能夠嫁給新傑， 也不會贏得他的心， 因爲對手太強了。”
“晚凝從來沒有將心淑小姐當作對手。也並沒有想過自己會與當朝的一品大學士爲難， 更沒有想到會跟奶奶的至交爲敵。晚凝只是做自己該做之事。 雖是太子的臣下， 但是給自身招來血光之災， 必然是晚凝行事讓某些人害怕了。或者晚凝無意中發現了什麼， 在別人都是小事的， 在你的搭檔來說就是大事的， 比如說在喜豐， 晚凝所見的不是齊大人， 而是莊主， 另一個黑影也不是沂和， 而是他的親身父親。因爲他們罩在斗篷裡的身形也許很像， 畢竟有血緣關係。 對您來說， 富心淑是您的孫女， 沂和是您的外孫， 而沂恆和富心淑也是表兄妹。 對於白羽山莊， 即便失了沂和， 還可以捧沂恆， 爲什麼白羽一系都偃旗息鼓， 顯然沂恆跟他之間沒有任何淵源。”
“所以我保證他沒有慾望讓另外的新娘上花轎。”
“但是他會不會想辦法接原來的新娘去上花轎呢？”
“他是否有別的計劃我不知道， 但是我保證我這裡沒有。”
晚凝知道再也問不出別的：“但是爲什麼要留下您在外面而不是齊大人呢？他本已是自由之身，且深知你所犯下的錯，怎會又自願將您換出， 自己坐進天牢？你知道這樣也許會連累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