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掌心厚實佈滿厚繭的手,正五爪張開,不偏不移的,摁在她胸前的兩團柔軟之上。
兩人大眼瞪小眼,傻乎乎的對看了半盞茶時間,阮依依才猛然清醒過來,王仕青揩她的油。而且,是赤/裸/裸的,朗朗乾坤之下,光明正大,毫不遮掩的,用手直接摁在她的胸前,還神經質的捏了兩下。
阮依依不知道,王仕青不是故意在捏。雖然隔着厚厚的棉襖,他仍然能感覺到,這裡的觸感並不只是綢緞的柔軟,年輕富有活力的起伏正在他的掌心之下。平時,爲了防止瓜田李下而從不正眼看女人的王仕青,緊張害怕手指抽搐驚鸞,隨着他嘴角的抽動,無意識的收緊了指尖。
“啊!”阮依依一巴掌將王仕青的手打下來,然後本能的擡起腳,衝着王仕青的兩/腿/之/間用力踹去。
王仕青悶哼一聲,痛得彎下了腰,雙手捂在那裡,靠在大石上才穩住身體,半天說不出話來。
阮依依踹他的時候,並沒有穿鞋。而且她本身是紙人,力氣也大不了哪去。儘管當時氣急敗壞的去踢他,實際上還是拿捏了些力氣,畢竟她也知道,王仕青是怕她撞到石頭上受傷才急忙跑過來擋,剛纔不過是意外,絕對是意外。
可是,當她看到王仕青痛得腦門上佈滿了細密冷汗時,心裡有點發虛。她站在那裡等了會,見他還沒有緩過勁來,慢慢上前,半蹲在他面前,擡頭看他:“仕青哥哥,你要不要緊?”
一聽到她怯怯的,帶着關懷的聲音,王仕青當真沒辦法生氣。他勉強忍着痛,大口深呼吸,默默的搖頭。
大家族的生活造就了他堅忍容讓的性格,雖然阮依依不由分說的直踢他的痛處,他也痛得幾乎崩潰,但是他心裡有愧,覺得自己不但看了阮依依的裸/露的腿腳,還不小心輕薄了她,被她踢,也是情理之中。
阮依依見他搖頭,趕緊撿起地上的包袱,準備溜走。剛擡腳,就聽到王仕青叫她,以爲他痛得需要人攙扶到太醫院裡休息,猶豫了一下,又折了回去,扶着他,說:“你不能怪我,是你先……反正一人一次,扯平了。”
“阮依依,我會對你負責的。”半晌,王仕青堅定的向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女子不能輕易露出身體的肌膚,既然不小心被我看見,又……唉,我會負責的。”
阮依依停下腳步,象看怪物似的看着王仕青,問:“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會對你負責。我,我會去國公府提親的。”
“負責,負什麼責?”阮依依放開他,與他面對面站着,不耐的質問道:“誰要你來提親啊!不就是看了一下腳就要提親,按你這個說法,我師傅早該娶我啦!”
阮依依剛吼完,就看到王仕青面如死灰,那樣子就象看到一個怪胎降臨,驚恐、糾結和不角。阮依依抿了抿嘴,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沒有再大放厥詞。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王仕青的想法,只是覺得,自己跟顏卿生了一個多月的悶氣,怎麼好好的主動提起他。而且,王仕青不象顏卿是世外高人不受世俗束縛,他連頭髮絲都滲着老八股的氣息,要接受她的思想和說法,是不可能的。
王仕青在太醫院裡做藥童也有一個多月,他對阮依依的印象,特別複雜。他很感激阮依依幫忙,令他得償所願,能入職太醫院實現自己的夢想。他又很討厭阮依依,大年初二不按規矩送上拜貼就直接登門拜師,大庭廣衆抱着王太醫撒潑耍賴,沒有半點淑女的矜持和溫良。但是,他心底深處又無比的羨慕和欣賞阮依依的真率和天真,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妄爲的生活,處處受人寵愛,被人保護。
雙爪布醒仕。入職太醫院期間,王仕青謹小慎微,沉默寡語,多不多事。但是太醫院也是個流言蜚語的溫室。阮依依與顏卿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在這裡傳得是漫天飛,各種版本都有,真真假假,令人難以分辨。
王仕青本着不能對有恩之人有所詆譭懷疑的心態,正直的認爲他們只不過是羨慕嫉妒恨才這樣嘴碎,說得如此難聽。可是剛纔阮依依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話,卻證明了,那些流言,都是真的。
她寧願被人污了名節,也不肯嫁給他,只是因爲她與顏卿做了更多污了名節的事。這是王仕青從阮依依剛纔那句話裡,得出來的總論。17900881
阮依依不是王仕青肚子裡的蛔蟲,她還沉浸在方纔失言的追悔中。她好煩躁自己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顏卿,甚至三句話都離不開他的存在。而他,總能風清雲淡的生活着,有她沒她,卻不曾改變過他前行的腳步。
兩人各自想着心事,最後,還是阮依依先反應過來,說:“你自己能回太醫院裡麼?”言下之意,她不想幫忙扶着他,她想先走。
王仕青兀自停留在他剛纔的決定中,沉默的那些時間,他的價值觀和責任感在腦子裡狠狠的幹了一架,最後,他覺得,無論阮深蒂固的忌諱,怎麼可能會真得挽袖曲膝的爲女子清洗。
早知道拿這個來將他如此有效,何苦剛纔多費口舌的跟他講道理,對牛彈琴大半天,說得她口乾舌燥,還累得半天。
阮依依揹着小包袱,拎着鞋襪,一邊踩着剩下的雪球,一邊拎着包袱,心情愉悅的哼着小曲,準備甩手而去。
“等等!”王仕青見阮依依得逞的囂張笑容,猛的發覺自己被她耍了。他伸手叫住阮依依,問她:“我洗了,你當真願意嫁我?”
阮依依歪着頭看着他,忽然冷冰冰的回道:“仕青哥哥,你如此着急的想要我嫁你,難不成是想借着我的背景,利用我師傅師叔和皇后娘娘的勢力,在宮裡大展拳腳?”
阮依依的質疑象一個閃亮的巴掌狠狠的打在王仕青的臉上,他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象打翻了染房裡的染缸,瞬間呈現出各種情緒。
“把衣服拿來!”王仕青見阮依依不動,伸手搶來包袱,扯出裡面的衣服。他畢竟還是個少年,偶爾還是會有孩子氣。阮依依的言行激怒了他心底的堅持和傲氣,他偏要洗給她看,讓她知道,他純粹只是在爲自己的過失負責,與權勢無關。
阮依依沒想到他會下決心與自己死扛到底,冷不丁的見衣裳被他搶去,把手裡的鞋襪一扔,上前跟他搶衣裳。兩人拉拉扯扯,不分上下,阮依依心急如焚,怕他真得去洗,趕緊誆他:“仕青哥哥,這裙上的血是我的葵水,你不怕別人知道會看不起你嗎?”
雖然王仕青一直懷疑這血跡,但阮依依親口說出來仍然很震撼。當下他愣住,手指鬆力,阮依依趁機搶了過來。王仕青回過神來,彷彿剛纔想通了什麼,咬着牙,欺身過來拽住裙角,往他這邊拉,嘴裡還自我安慰的說道:“這事你不說我不說,別人怎麼可能知道?再說,給自家娘子洗,也不丟人!”
阮依依下意識的去看他的手,手掌不大不小,手指不長不短,一如他的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中庸的個性隱藏了他所有的優點,堅持也變成了頑固。
王仕青因爲長期與藥材打交道,親自採藥曬藥切藥磨藥,年紀輕輕,手掌卻有厚繭。搶衣服時,不小心碰到阮依依的手背,厚繭蹭得她生疼。
阮依依一個恍惚,竟沒有注意到,裙子被王仕青搶去。
王仕青興奮的揮舞着她的裙子,好象在宣告他的勝利。阮依依卻看着他的手發呆,腦子裡全是顏卿那雙修長溫暖的大手。顏卿也採藥曬藥,佛牙山上爲了練丹整日的切藥磨藥,可是,爲什麼他的手卻這樣的平滑,沒有半點厚繭,手指骨節均勻,指尖永遠都乾乾淨淨,帶着馥郁藥香,特別的好聞。
“阮依依,你怎麼了?”王仕青見阮依依呆滯的看着他,但目無焦距,在她眼前晃了晃手她也沒有反應,以爲她是在爲剛纔搶衣裳而生氣,尷尬的抿着嘴,等了會,才說:“我會給你洗的,君子一言,四馬難追。我既然說了我會負責就一定要負責,所以,我會給你洗衣裳的。”
阮依依神情恍惚的擡起頭看着他,站在他面前,剛好在他的肩膀處。他低頭時,眼神裡全是探究,如磐石般的堅定提醒着阮依依,他雖然死板頑固不變通,但他真得很認真的看待這件事,沒有半點玩笑。
那個叫顏卿的人,不也正如王仕青一樣,固執得不肯有任何改變,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可以表達他真實感情的動作,也足以安慰她這些天的煩悶。但是,他不肯,堅持着自己的孤傲和冷清,再多的寵愛和縱容,也不能溫暖阮依依的心。
“仕青哥哥,你別洗。洗了,我也不會嫁你。”阮依依淡淡的說道:“我不會嫁人的,一輩子誰也不嫁。你無緣無故的擔這些責任,如果你真得想負責,就讓我回去吧。我好累,別再跟我說嫁娶之事。”
“是誰要嫁娶啊?”阮依依剛說完這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笑聲,扭頭一看,顏卿與王太醫肩並肩的往這邊走來。問話的,是王太醫,他正捻着山羊鬍,笑米米的看着阮依依:“小丫頭,你要嫁誰啊?”
阮依依幾乎是本能的從原地跳了起來,象惡狼似的撲向王仕青,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仰起小臉,望着站在石橋中間的顏卿,笑臉盈盈,口齒清晰並且流利的說道:“我要嫁給仕青哥哥!”
顏卿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花鏟,慢慢踱步到阮依依的面前,他的動作緩慢得令人窒息,就連剛纔呵呵輕笑的王太醫也止住笑容,僵直手指捻得山羊鬍不由自主的往下扯,硬生生的撥下了三五根花白鬍須。
顏卿緊抿着嘴,每一步落腳,都好象內力深厚的人要將石子踩裂,在地面上留下兩寸深度的腳印。他面無表情,但胸膛起伏很大,就連素來挽得一絲不苟的髮髻,也不知何時飄落下來幾根,帶着隱隱怒氣,在空氣中飛揚。
他原本拿着花鏟來藥田挖幾顆草藥回去,給阮依依煎兩副強身健體安神養顏的中藥。正巧碰到王太醫來藥田找王仕青,便一同前往。誰知剛走到藥田就遠遠的聽到阮依依在那裡說什麼嫁啊娶的,王太醫好奇,和他一起尋着聲音過來。
卻沒想到,忽然聽到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阮依依要嫁給王仕青!
王太醫當場驚得一步都動不了,他下意識的看向顏卿。而顏卿,也失態將花剷掉在地上,撿起來時,他的臉黑得象包公。明明陽光明媚的天氣,立刻晴轉多雲,王太醫很有經驗的估摸着,馬上就是暴風雨。
假如真得暴風雨來臨,倒黴的就是自家孫子,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王仕青。
王太醫不是沒有私心,如果阮依依真得能嫁給王仕青,他還是樂享其成。畢竟,阮依依無論從醫術還是背景方面,都能幫助王家,幫助王仕青在仕途上的發展。
但是,阮依依的身份實在太過複雜。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顏卿有多寶貝她,兩師徒又不拘小節,感情深厚,象是情侶又不是情侶,曖昧得坦坦蕩蕩,還真是半點隱藏都不會。
吳洛宸貴爲無憂國的天子,當今皇上,也對阮依依動過心起過念頭。後來此事不了了之是因爲知道阮依依還是個未發育的幼稚孩童,現在如今她也成了大姑娘,無論是從年齡還是身體上都可以成爲新嫁娘,誰又能擔保吳洛宸不會哪天突然興起要納阮依依爲妃。
王太醫眼瞅着顏卿和吳洛宸都是頂頂難對付的人,王仕青不過是初出毛廬的愣頭小子,不知深淺,竟與阮依依攀上嫁娶關係。別到時候老婆沒娶到,落了個滿門抄斬纔是無妄之災。
王太醫一想到這裡,就打了個哆嗦,僵硬的雙腿突然有勁了,快速小跑到阮依依面前,趕在顏卿說話之前,語重心長的勸道:“丫頭,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這必須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能私定終身呢?”
阮依依被顏卿的低氣壓壓得快喘不過氣來,整個人都躲在王仕青的身後。王仕青初生牛犢不怕虎,明明比顏卿矮,還挺着胸膛怒目直視。眼看顏卿要一巴掌摞倒王仕青,王太醫顫顫巍巍的跑來說上這麼一大通,竟也緩和了氣氛。
顏卿似乎是聽到王太醫傾向於他這邊,神色這稍稍好看了點。他一把推開王仕青,把他身後的阮依依揪了過來,見她還光着腳,便把她抱起放在石頭上,保持他慣有的緘默,幫她把鞋襪穿好。
阮依依本以爲顏卿會氣得把王仕青狠狠的揍一頓,結果,他就這樣輕飄飄的否定了她剛纔的挑釁,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阮依依恨鐵不成鋼的看向王仕青,他已經被王太醫拉到一隅,正小聲說話,看情形,他正在被王太醫教訓。
難怪顏卿不用出聲就能搞定,原來王太醫也不相信她會嫁給王仕青,而且,他似乎也不贊同這件事。
顏卿把阮依依從石頭上抱下來後,剛放手,阮依依哧溜一下跑到了王仕青身邊。剛巧,王太醫吹鬍子瞪眼的正在質問王仕青爲何堅持要娶阮依依,被她聽到,大言不慚的回道:“仕青哥哥看見了我的腳和小腿,他說要對我負責。”
王太醫語塞。無憂國確實對女子的言行舉止有着嚴格的規定,民間也的確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然後結爲連理話。
但是,自阮依依和顏卿從出現在皇宮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就都發現了他們的與衆不同。礙與他們是皇后齊濃兒的人,又是從聖山佛牙山跑出來的沒有經過世俗洗禮的人,大家對他們的桀驁不馴和離經叛道非常容忍。
可是,阮依依突然性子大變,竟然會遵守她一直不齒的世俗規矩,還上趕着要嫁給王仕青。王太醫怎麼看,都覺得這是禍不是福。
“丫頭,咱們學醫之人,不講究這些的。呵呵,顏公子,你說老夫說得對麼?”王太醫眼巴巴的瞅着顏卿,希望他能出來幫忙說聲話。薑還是老得辣,王太醫如果看不出顏卿對阮依依的心,他自撥山羊鬍,讓下巴變得光溜溜的。
顏卿只是很淡定的走了過來,眼角帶着絲絲憤怒和戲謔,伸手搭在阮依依的手腕上摸了一會,才問:“你今天沒吃藥?”
“你!你纔要吃藥!”這擺明了就是暗諷她!阮依依氣得甩開顏卿的手,衝到王仕青面前,抓起他的雙手就往自己胸前摁,大聲叫道:“他都這樣了,我還能不嫁他?!”
王仕青沒有提防她這般利索,一雙大掌就這樣死死的放在了她的胸前,還好死不死的因爲緊張再次抽搐,手指機械的收緊再放開。
這一切,看在顏卿眼裡,猶如眼中釘肉中刺,兩團怒火在眼中燃燒,如墨般的雙眸竟漸漸變成紅色,閃着鬼魅危險的光芒。
顏卿想都沒想的擡起手,看似輕飄緩慢,實際暗藏殺機。只聽王仕青一聲慘叫,只見他雙臂齊刷刷的,無力垂下。再仔細一瞧,顏卿已經硬生生的折斷了他的雙腕,不但如此,他還不解恨的將王仕青的肩膀直接扯脫臼。
王仕青當場痛暈過去,象失去了操控的提線木偶,所有骨骼都彷彿從中折斷似的,散了零件,噼哩啪啦的摔在地上。王太醫驚得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也背過氣去。
“師傅,不要傷人!”阮依依着急得顧不得看王仕青的狀況,趕緊按着王太醫的人中,忙不迭的安慰自己說“沒事沒事”。
過了會,王太醫才順氣,他老淚縱橫,怒不可遏的指着顏卿鼻子罵道:“你……你太過分了!仕青做了什麼事,讓你這樣下狠手!我要到皇上那裡評評理!”
顏卿剛退下的血紅眸子又開始發生變化,沒有了眼瞳,一片血色,好象眼睛裡的血管全都爆裂,鮮血四流。
阮依依看見,也嚇得呆在原地。王太醫從未見過有人的眼眸會變成這樣,當場愣住,收聲不敢再罵。阮依依扶着顫顫巍巍的王太醫蹲到王仁青身邊,拿出一個鼻菸壺放在他鼻子底下晃了晃,用力的掐他的人中。
兩人折騰了好一會,王仕青才緩緩醒來。
王太醫檢查了一下王仕青的身體,見只有肩膀和手腕受傷,試圖想幫他先把肩膀復位。可是反覆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痛得王仕青全身冒着冷汗,哀嚎連連。
阮依依瞟了瞟顏卿,他的眼眸不知何時恢復了正常。當他看到王仕青面無血色,雙臂無力的垂在身體兩側,躺在地上痛得叫聲淒厲時,好象很吃驚。阮依依有那麼一霎那覺得,顏卿剛纔的失態,是因爲被別的靈魂附體。
顏卿斂神垂眉瞅着正痛得在地上打滾的王仕青,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害他這樣的正是自己。顏卿上前想檢查他傷勢時,被王太醫憤憤推開。阮依依見狀,趕緊攔着王太醫,說:“王爺爺,師傅卸下來的胳膊,只有他才能復位回去。仕青哥哥已經痛得快撐不住了……再拖下去,怕是有性命危險!”
王太醫無奈,只能站起身讓出位置來。只見顏卿握住王仕青的手肘,懸在空中輕輕的轉了兩下,突然施力用頸往上一推,再按住他的肩膀擰了兩下,阮依依聽到咔嚓兩聲,王仕青的肩膀已經復位。
顏卿將王仕青的肩膀復位後,又從懷裡拿出藥丸塞進了他嘴裡。然後又拿出一個小瓷藥匣,將裡面的續骨膏藥全都抹在了王仕青已斷的手腕上。頓時,王仕青痛感全失,有種難以言明的舒適和輕鬆感。
顏卿做完這些後,阮依依已經從旁邊找來樹枝,將衣裙撕成一條條的,幫王仕青固定好手腕。顏卿站起身,退到一邊,默默看着阮依依在不停忙碌。
包紮完手腕後,阮依依將顏卿剛纔用的續骨膏全都塞到王太醫手裡,細細的講明瞭用法,這才擡頭,看着顏卿,冷冷說道:“剛纔仕青哥哥已經摸過了一次,我只不過是演示給你看,你何必傷人?我反正要嫁給他,以後他是我相公,讓他提前摸摸有什麼不可以?你一外人,憑什麼打他!”
“外人!”顏卿嘶啞着嗓子,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心底,腦子裡卻鬧哄哄,象火山岩漿般翻騰四濺。但最終,他臉上還是一副面癱狀,連抽筋都沒有,恨恨的從牙縫裡迸出這兩個字。
阮依依拍拍手,站起身來,不屑一顧的說道:“是我太沒良心了,竟然忘記了,你是我師傅……”
“師傅……”顏卿緊握的拳頭漸漸鬆開,他看她的眼神變得恍惚迷離。剛纔那點憤怒和鬱結,隨着阮依依“師傅”兩字淡化了不少,甚至在心裡還悄悄的奢望着,她還能象從前那樣,軟言細語的跟自己撒嬌,遇到任何事都只會“師傅師傅”的叫。
阮依依差點就陷進他深邃冰寒的眸子裡,趕緊的閉上眼睛,晃了晃頭,掙脫出對他的迷戀,轉身來到王仕青身邊將他扶起,對王太醫說道:“王爺爺,我們送仕青哥哥回去休息吧。這續骨膏是佛牙山的秘方,只需塗抹一次就能將骨接上,三天活動自如。王爺爺不必擔心,這幾天,我會好好照顧仕青哥哥的。”
顏卿聽見,上前拽住阮依依,問道:“你要照顧他?”
“當然。”
“那,你要住在王家?”
“不住過去,怎麼照顧我相公?”阮依依說話也不客氣,夾槍帶棒的,恨不得立刻把顏卿氣死。
果然,顏卿手上的力氣重了幾分。阮依依痛得叫喚起來,他只好放手,手臂卻攬着她的腰不肯放她走。
王太醫暗自嘆了句“冤孽啊”!搖着頭要扶王仕青離開。
哪知道,王仕青緩過勁來了,那牛脾氣也跟着上來。他堅持不肯離開,還衝着顏卿高聲喊道:“顏師傅,我不小心輕薄了依依。雖然只是個意外,但男子漢大丈夫,行得正坐得直,我既然毀了她名節,就一定會娶她!”
顏卿聽見,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問道:“還想再斷一次?這次,是想斷腳,還是……”話說到這裡時,他的聲音也漸漸低沉到幾乎聽不清楚,但他的眼神,很清晰的落在王仕青的兩/腿/之/間,嘴角揚起一道詭異的弧線,笑得很優美,卻令看見的人不寒而慄。
王太醫心疼孫子已經受傷,捨不得下手再打他,只能好言相勸,別再孩子氣的私定終身,而且還是顏卿結爲親家。可是,王仕青爲人古板倔強,認定的事情十頭牛也拖不回來。再加之年輕氣盛,覺得自己在阮依依面前丟了臉子,越發的固執。
王仕青根本不聽王太醫的勸告,眼見太醫院的其它御醫聽到動靜跑來看究竟,大庭廣衆的,如宣誓般說道:“依依,三日後,等我手腕好了,便來國公府提親,你等我,我一定要娶你!”
不等阮依依回答,王仕青只聽到顏卿一聲冷哼,突然飛沙走石,再睜眼時,顏卿與阮依依已經消失不見。藥田裡,只剩下愁眉不眉的王太醫,和一羣不明就裡的御醫。
顏卿把阮依依抓回國公府時,項陽已經得到消息,在府裡候着。阮依依雙腳剛着地,就賭氣往籠雨樓跑去。顏卿還要伸手去抓她,項陽攔住,低語道:“師兄,你動了靈力,觸動了錮心咒,要儘快平復下來。”
顏卿稍一猶豫,阮依依就象兔子似的跑走了。
項陽吩咐渺煙看住她,自己則帶着顏卿回到竹屋,助他運氣練功,平復靈力與錮心咒的衝擊,漸漸的恢復了平靜。
“師兄,上次傻妞被姓霍的小子傷了,你都沒有這樣。這次你大動肝火,差點衝破了錮心咒,小心一時衝去犯了錯,就覆水難收。”項陽苦口婆心的勸顏卿,他卻不理不睬,擡腿就往籠雨樓去。
項陽一路小跑的跟在他身後,就怕他又上火。其實,顏卿醋意大發出手傷人的事早就在宮裡傳遍了。王太醫本來想息事寧人的帶着王仕青回家休養,誰知道半路遇見吳洛宸。王仕青不知天高地厚的求吳洛宸賜婚,這件事便象病毒似的立刻蔓延開。
齊濃兒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事,派靈鵲回來傳話。顏卿帶走了阮依依,但在路上兩人耗了些時間,所以他們到家時,項陽已經知道王仕青要娶阮依依的事。1d6PT。
唯一令項陽想不明白的是,阮依依只是紙人又不是狐狸精,怎麼這麼快就把王仕青迷得神魂顛倒,稀裡糊塗。就連他這個號稱萬人迷的國師都知道阮依依不是好惹的,那王仕青竟然王八對綠豆的看上了阮依依。
“師兄,待會有話好好說,別再動氣了。師傅交待過,你是仙醫,不能輕易動氣,要抱着博愛的心拯救世人,要濟世爲懷,不怒不嗔,不驕不躁,不……”項陽開始喋碟不休的重複着他們的師傅老叟那套教育方針。
顏卿平生最尊重的就是老叟,所以一直強忍着不耐沒有阻止項陽。
誰知項陽越說越有勁,顏卿停下腳步,扭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有說,項陽已經自動自覺的閉上了嘴。
眼看就要到籠雨樓,項陽還是按捺不住心裡那點八卦欲/望,腆着臉湊上前問顏卿:“師兄,王仕青那笨蛋到底做了什麼事,把你給氣成這樣了?”
顏卿自然不會回答他,其實,連他自己都沒有想清楚。
他只知道,當他看到王仕青的手摁在阮依依身上時,當阮依依肆無忌憚的叫嚷着要嫁王仕青時,他全身氣息紊亂,象脫繮的野馬在身體裡四處油走衝撞,就在他起殺意時,錮心咒起了作用,這才阻止了他想鎖喉掐斷王仕骨脖子的衝去,改爲折肩斷腕。
幸虧有阮依依的及時阻止,才令他心神歸位,靈力收斂,恢復理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項陽見顏卿不答,也知道自己問不出個所以然,快步跟着進了籠雨樓。剛上二樓,就聽到裡面抽抽噎噎的哽咽,進去一瞧,阮依依已經是哭得滿臉淚水,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紅通通的,泛着淚光。
阮依依一見顏卿進來,本能的後退,害怕的將雙手藏在身後,好象顏卿也會折斷她的手腕。
項陽衝着渺煙招招手,看眼下這情形,阮依依一定把剛纔發生的事細細的告訴了渺煙。既然從顏卿那得不到消息,問渺煙一樣可以。
渺煙陪着項陽去後花園散步,邊走邊說八卦。籠雨樓裡,只剩下顏卿和阮依依,安靜得,連呼吸都必須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