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時間轉瞬即逝,金羿再祖洲之上已有三日。這三日下來,金羿終於感受到了‘天上一日,人間一年’的所指,原來這並非是指天上人間的時間差異,只因爲這天上的一日時間太長,一個晝夜下來,時間與人間的一年完全相同。
三日以來,閒暇時分,與邢青、天旭暢聊人界之事,談及人界滄海桑田、修道界風雲變故、神州正邪大戰,更讓兩人感嘆不已,世道滄桑,千年一粟,他們兩人雖然沒說,但金羿能夠看出,他們在人界的師門早已煙消雲散或是隱跡不出。
祖洲之上,衆多仙囚早知金羿在此,也略盡地主之誼,紛紛上門拜訪,有心相交,或盛情相待,或與其閒聊。三日下來,金羿已對這下仙界十洲五島的有了更加詳細的認識,也對這些祖洲仙囚頗有好感,雖是僅僅的幾日時間,卻也結下深厚的友誼。
這些仙囚之中,多爲直爽之輩,直來直去,天旭夫妻便是最好的例子;偶有機警睿智之人,能言善道,察言觀色,智計不斷,好比邢青;僅有癡人一名,常年呆立於村落之中,仰望上空,也不知究竟是在看什麼來着,聽聞衆人所說,此人曾經乃是中仙界玉帝身邊紅人,後來不知所犯何錯,才被罰於此處,自來之時便是這樣,無人知其姓甚名誰。
……
“大哥、二哥、二嫂,衆位仙友,自行回去吧,不必再送了。”金羿回頭看了一眼送行衆人,高聲道。
“三弟,你打算前往何處?”邢青道。
“是啊,你在仙界除了我們這些罪囚外,再無親故,我看不如這樣,乾脆哪兒也別去,就在我們這得了,大不了,嫂子包你吃包你住。”馮欣早年人界喪弟,三日下來對金羿的瞭解,知曉這青年小子的爲人,打心裡也是比較疼愛這個三弟,是以纔會出言相留。
“謝謝二嫂好意。正如嫂子所說,小弟我在仙界無親無故,卻更要離開這裡。”金羿徐徐道。
“何解?難不成我等待你不好?”馮欣疑道。
“呵呵,欣兒,你說的哪裡話,正所謂安樂窩既是英雄冢,兄弟本非池中之物,又豈會在此呆的太久,浩蕩仙界、十洲五島、蒼宇天庭、至上仙境,乃至整個六界纔是兄弟的歸宿。即便是現在兄弟留了下來,隔不了多久,他還是會走的。”天旭朗聲解釋道。
“知我者,二哥也。其實小弟並非有二哥所說的那般具有鴻鵠之志,只是初來仙界,想趁此機會,好好歷練一番,也不枉此生。”金羿微微笑道。
下仙界雖是茫茫大海,但自那衆多仙囚口中所說的奇珍異寶、奇人異事早已深深打動了金羿年輕悸動的心,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事還是……
“哦,那這樣,兄弟要是累了、遊歷疲倦了,要想回來,就來祖洲,我們這裡隨時歡迎你。”馮欣朗聲道,那神情簡直就像是母親囑咐離家的遊子一般,溫柔至極。
“嗯,金羿謝過二嫂!”金羿衝着邢、天、馮三人深深施禮暨首,虎軀站直,衝着三人身後那些前來送行的衆人,抱拳一禮,朗聲道:“金羿謝過衆位仙友幾日的盛情寬帶,在此,金羿當着衆位的面,向大家保證,有朝一日,金羿定然會爲各位減去責罰,恢復法力。”
“好兄弟,不管他日你是否能爲我等減去責罰,恢復法力,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天旭用力拍了一下金羿肩膀,大聲樂道,想來高興已。
送行衆人也是紛紛譁然,想不到這僅僅只是與自己相識三日的金羿,卻是這番熱心之腸,紛紛上前道謝。
這一來卻是耽擱了金羿不少啓程時間,但這些在金羿看來都無所謂,畢竟能夠相識這麼多的朋友,那揮霍不完的時間,又算得了什麼。
金羿一一回禮,禮節有加,看在天旭、邢青二人眼中,均是心下大快,自己這個三弟天賦齊高,渡劫飛昇不久,便到了仙人之境,更爲難得是他那副和善熱忱的心腸,頗有聖人風格。
“好了,各位時間不早了,小子也要啓程了。”金羿衝衆人拱一拱手,元嬰運轉,仙元澎湃,須臾之間,腳底之下生出一朵淡淡的紫雲。
“三弟,你修爲不高,切莫亂飛,下仙界茫茫大海,能有着地休憩的島嶼、巨石不多,此處以南便是瀛洲,瀛洲是東海第一大洲,那裡又是東華帝君、崇恩聖帝的下仙界府邸所在,兄弟去那看看再說,順便……”
“順便幫你看看你昔日的主人是吧!”
“……”邢青無語。
“三弟,你若是有機會能去西北海崑崙島,瞬間也幫我看看西王母她老人家……”馮欣想起昔日注資,不禁潸然情動,聲音也有些哽咽起來。
“知道了,此次我有機會專程去一趟西北海,一來專程爲你看看西王母,這二來我也好見識見識這九天神仙后期的高手的風采。”金羿有些受不了馮欣了,急忙答應。
“衆位,金羿告辭……”
“簫——簫……嗚嗚然……”
正當金羿想向衆人辭行,駕雲南起之時,一縷簫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嫋娜悠揚,宛若那湖畔浣紗的少女顰顰起身,嫋嫋而舞,玉頸長歌,婉轉悅耳。
間或之後,悲涼乍起,曲中意境深遠,即便是金羿這自小便精通音律的人,也僅僅只能體會到這曲中一些門徑,單從這曲聲之間,便可看出那吹簫之聲,必然是那傷心之人。
當下金羿循聲而起,駕雲往後,向着聲源飛去。
近了……
只見那衆囚所居的前山之巔上,一位白衣男子閉目不語,背靠岩石,坐於地上,雙手輕輕捻動簫孔,默默的吹拂着,海風過處,帶起幾縷半白半青的長髮,以及他那潔白的衣衫,說不出是憂,是愁。
金羿端立雲頭,凝視着他。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那被衆多仙囚認爲是癡人的男子,這才僅僅只有半日的功夫,只見這常年呆立於村落中的男子,好像整整蒼老了許多一樣。原本黑白各半的長髮,此刻已經白髮居多,俊朗不已的面容,赫然多出了少許鬍渣,想來也是沒有修整,髮髻之上的頭帶不知是在何時掉落,花白的長髮散披肩上,說不出的頹唐與滄桑。
驀然,簫聲一轉,聲調陡降,金羿知曉,這曲子已經是瀕臨尾聲,果然,片刻之後,簫聲匿跡,再不可聞,而唯一剩下的便是那頹坐於地的男子。
半晌,那癡人男子緩緩睜開雙眼,瞧見那此刻正端立雲端,衝他點頭的金羿,微微一陣吃驚,面有訝色,不過這訝色僅僅只停留了瞬間,便消散而去。
他淡淡笑道:“小兄弟怎麼還沒走?”
金羿降下雲頭,立於他身前三步之外,拱手道:“驚聞仙友天籟,金羿哪兒半點走的意思。”
那人默然道:“唐突之作,難登大雅,倒是打擾兄弟前行,抱歉至極。”
金羿微微一楞,這被衆多仙囚看做是癡人的男子,說起話來條條是道,侃侃而談,看來他平素之所以不願過多與你交流,獨自仰望上空,想來也是因爲某種原因。
“倘若這樣的簫聲也算是唐突之作,那不知仙友的傾心之作,又當是何種妙音。敢問仙友你這‘唐突之作’可曾有名。”金羿淺淺一笑。
那人聽金羿如此一問,眉頭一蹙,緊鎖一處,,頓時語塞,嘴角微微顫抖,半晌不發一言。
“若有不便,仙友可不告之金某,總之今朝能聽到如此神曲,實乃金羿大幸也。”金羿見他神態,情知口誤,如此出言相問,觸及到了別人傷口,難怪別人會有此番表情。
那人徐徐擡起頭顱,仰望蒼穹,一動不動,默默無聲,又開始做起他那癡人之狀,渾然將金羿這個大活人給忘卻。
一刻時間過去了,那些送行金羿的人在邢青、天旭兩人的帶領之下,已經站立在金羿所在的山峰之下,仰視着這山上的兩人,滿臉的疑慮,但終究還是沒有上來。
“既然仙友不願相告,那金羿就告辭了,他日金羿回來,定然再來討教音律。”金羿說完,腳底淡紫浮雲顯現,正欲駕雲而起。
“慢着……”那人出聲叫住金羿。
“不知仙友還有何事?”
“你真想知道這簫曲之名?”
“是的……”
“仙友,古道熱腸,心胸坦蕩,你我雖未有過隻字片語的交流,但大家平素都是這樣稱道,不知在下所說可曾有假?”
“承蒙衆位仙友厚愛,金羿萬萬擔當不起,不知仙友有何事相托,若金羿力所能及,定當效勞。”金羿謙聲道。
“好!好!好!兄弟果然快人快語,比之中仙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強過百倍,哈哈哈哈……”他似乎很久未曾這樣高興,說話之際,盡然哈哈大笑起來,倒是弄得那山下衆人一陣莫名,心中奇道:“這癡人丫的怎麼不癡了。”
那人衝金羿點了點頭,止住笑聲,道:“此簫曲名曰:‘癡人說夢’!”
他一語說來,金羿心中大震,他本來也是精通音律之人,今番被他一點,頓時明瞭,先前曲中的一些不白之處也迎刃而解。那些曲中所透露的悲涼、那些莫名的憂傷、淡淡的愁緒,那曲中幾縷的情愫以及這人那癡忘蒼穹的神態,不正如那癡人說夢嗎?
“好曲,想必這曲中的癡人定然就是指閣下吧!不知道仙友所要託金羿之事又是何事啦?”金羿敬道。
那人輕輕點了點頭,想來是對金羿前半句話得肯定,輕輕噓了一口悶氣,深深呼吸幾次。金羿看他那表情,心中咯噔一響,難不成他要讓我去刺殺玉帝不成,奶奶的要是這樣我情願自殺。
那人幾聲深呼吸之後,猛然跪立於地,倒是嚇了金羿一跳,行如此大禮,難不成真是登天難事不成。金羿急忙跨步,將其扶起,只見那人顫顫得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裹,遞與自己,顫聲道:“這是一包墨玉海棠的種子,還請仙友務必將它帶往蓬萊仙島,交於百花仙子,就說是金童兌現承諾即可。”
“金童,金童……,我看你是癡童還差不多,而且還是一個十足的情癡。”金羿心中一陣苦笑,想不到這祖洲之上的癡人,盡然就是那中仙界天庭之上,玉帝曾經身邊的紅人——金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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