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兩人飲完茶水,趁着旁人沒有在意,偷偷的給了這對老夫老婦兩錠十兩的銀子與一顆補氣丸,特意交代一聲要兩人分成四次來吃。
這補氣丸雖說是蜀山一脈那些煉丹之後所剩下的‘爐渣’所煉製,所含靈力不多,但讓這對命運悲慘的老夫婦延年益壽,疏筋活血卻也是大大有餘。
然而這對老年夫婦畢竟年紀老邁,承受不住這丹藥的洗禮,所以才特意交代要這兩人分成四次食用。
即便是這樣也是讓那對老人感激涕淋,要不是是金羿特意交代指不准他們就要拜倒在地。
如此二人急步離開那茶樓,留下那一對老夫老婦攜手相扶,注目遠送。
看看天空,那薄霧尚未散去,將春暉與這喧鬧城市給隔絕開來,難怪古有‘蜀犬吠日’之說。
看看街上的人來人往,此時已是辰時四刻,想不到這兩人在茶樓休息的時間居然耗去了將近一個時辰。
齊蕙兒一馬當先,瞧瞧這個,摸摸那個,新鮮之感較之昨日絲毫不退。
大唐盛世,這西蜀益州城便那古代‘南方絲綢之路’的轉折點,各地商人云集,馬隊連綿,造就了這益州的空前繁華。
齊蕙兒在閒逛了一陣之後,朝着前頭一家服飾店,徑自而去。
一進服飾店,五顏六色的衣物呈現在兩人眼前,無論男性的長袍還是女性的裙衫,款式多樣,上至老人,下至襁褓嬰孩應有盡有。
蜀地多織錦,蜀錦更是天下聞名的‘四大名錦’之一,是以這家服飾店內大多衣物是蜀錦縫製,其他的樣本卻是少了許多。
“哎呦,兩位客官,喜歡什麼顏色的服飾,不妨細細一挑,奴家小店之內什麼都有!”聲音過後,一體態臃腫的婦人,滿臉塗脂,十指指甲之上更是用那黑色的顏料塗了厚厚一層,左手搖着一把圓形梅花扇,一顰一浪的走了過來,引起這剛入大門的兩小一陣心煩。
那臃腫的婦人見自己平時百試百爽的這招絕活並未起到任何作用,這年紀輕輕的一對少男少女置若罔聞的繼續觀看這店內的衣衫。
“這位小哥,你看看這裡無論哪一件衣裙,都是相當漂亮的,要是穿在這位姑娘身上,想必賽過那‘沉魚、落雁、閉月’三大美女。”(古代四大美女,楊玉環當時尚未出世,故只有三大美女。)
她此番說話恰逢齊蕙兒剛好拿下一件紅色的蜀錦霓裳,拿在自己身上量了一量。
“你看看,多美的姑娘啊,賽過那畫中的仙子。”
“謝謝這位大姐誇獎!”女性天生愛美,齊蕙兒聽那婦人一說,心中喜滋滋的如吃了玉露一般,斜眼瞟了一眼金羿,看到他也此刻正打量着自己,目光交織,頓時紅霞染上耳根。
“老闆,這件紅色霓裳什麼價?”金羿見她如此喜愛,不住的對用那霓裳全身對量,開口問道。
“這個不貴,不貴,就十兩銀子,要是在外地估計就不了這點價錢了,呵呵。”那婦人滿臉肥肉擁簇在一起,一副皮笑肉也笑的樣子。
金羿微微一怔,這婦人果然是‘獅子大開口,要價滿天吼’
“多少啦?”金羿佯裝沒有聽見。
“恩,見這衣服和這位姑娘如此搭配,正所謂:‘寶劍配英雄,美玉贈佳人’,就算我吃虧一點,就八兩銀子。”那婦人以爲金羿嫌價格貴了。
金羿站立原地,閉口不言,眼睛卻漸漸的瞟向了對門的另一家服飾店,一副即將踏步而出模樣。
“五兩,五兩,這已經是最低價錢了,實在是不能再少了。”那婦人觀其言行,生怕走了主顧,一口把這價錢拉到了最低,心中卻有點後悔不已。
“五兩就五兩,成交。”金羿隨手拋了一塊五兩的銀錠給那婦人,打算帶着齊蕙兒準備回那殷記珠寶閣。
剛一踏步門口,急忙讓開,只見一骨瘦如柴的六尺男子,風一般的跑了進來,帶起身後陣陣紙屑飛揚。
“賊漢子,你跑什麼啦,難不成這大白天的有鬼跟你追來不成,看看你差點驚嚇到兩位客人。”那婦人見那漢子差點撞到金羿兩人,想起先前自己本來也沒有賺到多少銀兩,心中氣不打一處來,對着那矮小的漢子就是一陣河東獅吼。
“兩位客人,非常抱歉,驚嚇到二位了。”那瘦小漢子,一雙猴眼急轉,看着那門口的站立的一對璧人,再瞧瞧齊蕙兒手中的那件紅色霓裳以及那婦人手中的那錠銀子,頓時心中明白了大半,向着金羿兩人連聲道歉。
“臭婆娘,你以爲我是沒事找事跑這麼塊幹嘛,我只是回來給你說個事兒。”他故意賣個關子,抱起那雙看上去營養不良的兩根手臂,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哦,有什麼事值得你如此風急火撩地跑回來跟老孃說,該不是又賭錢欠了哪家的銀子,或者是欠了十字口王二麻子的酒錢,現在被人家給追債追的。”那婦人一臉的不屑。
“你個瓜婆娘,哪有你這樣子在別人面前動不動就詆譭自己相公的,我這次跑回來,主要是想給你說,上官州牧馬上要在益州衙門公開審理一樁案子。”
“這樁案子其實事情不大,只是卻剛好被微服出訪的上官州牧撞上了,決定親自審理這件案子,我也是隔壁李老三家在那衙門之內當差的大舅子親自告訴偷偷告訴我的,消息絕對是第一手的。”那瘦猴一般的男子,一副很是臭屁的樣子,顯然是在向婦人邀功。
“哎呀,此話當真?”那婦人彷彿不怎麼相信。
“絕對當真,如有半點虛假,你扣我半個月的酒錢。”那瘦猴一般的男子聽她如此一說,顯然是有點急了,挽起袖口,露出那兩根骨骼佔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手臂。
“賊漢子,要是你敢糊弄老孃,別說是扣你半月的酒錢,最少還要扣你一月的飯錢。走,我們去益州衙門觀看去,上官州牧是受我們益州所有百姓愛戴的父母官,他到任這幾年來,社會穩定,益州地界,再無賊盜,就連你這曾經偷雞摸狗的賊漢子都洗手了,真的很想看看州牧大人的風采。”
那婦人喋喋咻咻地一邊瞎說着話,,一邊不斷的收拾着擺放在門口的各種衣物,那瘦小的漢子也是急忙幫忙,看樣子是要關門。
“請問這位大哥,那益州衙門在何處?”金羿聽完這兩人的對話,想起早上那對老人、以及那些綠林草莽英雄對那州牧的評價,再看看就連這些市井之人都如此尊重那州牧,心中也有了想去見識一番的衝動,方纔有此一問。
“相必這位小兄弟是外地人吧,這益州衙門就在前方直走三百步,再向右拐,走一百步,在那十字口向右拐走五十步,你看到那裡最大的一座建築就是益州衙門了。”
這漢子一陣旁白,一陣在地上比劃,原本以爲可以得點好處,可是當他擡頭時,卻哪裡還有金羿兩人的蹤影,心中嘀咕道:“這兩人怎生跑得比兔子還快,哇靠(粗話)!”
金羿從聽那漢子講解時就用靈識打探一陣,已經將那益州衙門的所在之處,給打探出來,難得聽那漢子的廢話,拉起齊蕙兒的柔荑,轉眼便奔行到了那衙門之外,颳起一陣大風,吹得那街道兩邊上的燈籠飄蕩起來,要不是礙於此處乃是人口密集之地,唯恐驚世駭俗,說不定就會御劍飛去。
“金羿,你跑那麼快乾嘛,也不怕嚇着別人。”齊蕙兒略帶責備的語氣,說道。
“蕙兒,我知道,不過馬上這審案就要開始了,要是來晚了,就沒意思了,我真的很想見識一下這州牧是何許人也?”金羿拉起齊蕙兒就往那衙門走去。
這益州衙門佔地開闊,青磚牆,破木瓦,衙門口一巨大的‘擂冤鼓’高高立起,鼓是新鼓,鼓架卻是相當陳舊,上面已經出現了許多棉蟲所囀咬之小洞,密密麻麻。
再看看那高大的房門,也是顯得很是古老,門的正上方掛起一簡單的牌匾,牌匾上書‘益州衙門’四大字,大字方正剛毅,筆勁如木三分,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大門之外,站立着幾名羣衆,彷彿也是剛到不久。
透過人羣,當先入目的便是那象徵着公正的‘正大光明’的警世牌,牌匾下面下方比地面高出四十公分的臺子上放有一張公案錦布,緊緊圍饒一週,上面放着令牌等物品,那張已色澤暗淡的公案錦布正默默的向着世人無聲的訴說着這公堂的儉樸。
那公案桌兩端至門口各佇立着十名衙役,這些衙役神態嚴肅,個頭都在七尺以上,二十根殺威大棒斜斜的佇立在地面之上,從外看去,直如一根一般,威武之極。
“升堂……”
“威……武……”二十名衙役齊聲吟道,氣勢壯觀。
“啪”,驚堂木一響。
“帶此案原告、被告雙方人員趙氏遺孀趙田氏、趙葉氏以及趙家獨子趙昕。”一年約三十,身着緋色圓領袍,頭裹璞頭,腳穿長腰靴,腰上一條金色革帶的官吏大叱一聲。
在兩名衙役隨行之下,兩名身着絲綢長裙的婦人,兩人分別牽着一名一歲半左右大小的孩子肩膀,進入大殿之內。只是那走在前頭的婦人意氣風發,那靠後一點婦人則顯得有點悽然,面色蒼白,臉上淚痕猶存。
“草民趙田氏、趙葉氏,參加上官州牧大人。”兩名婦人跪拜在地,一一見禮。
“兩位請起,不用多禮。”那上官州牧右手平擡,示意兩人請起。
“趙葉氏,你有何事要狀告那和你同侍一夫的姐姐,趙田氏。”上官州牧直接問道。
“稟告州牧大人,事情是這樣的……”,那被喚做趙葉氏的婦女,脣齒輕啓,道出了一幕令人髮指的家庭孽案。
原來那趙家本是益州城內一大戶人家,年前一家之主趙帆撒手人寰,魂歸地府,留下了這一大筆家產與這對寡婦及孤兒,原本應該好好相處,和和睦睦,盡心教養孩子成長。
偏偏那長房趙田氏卻是沒有子嗣,心想要是等着那趙葉氏的兒子長大後,那這偌大的一個家園哪裡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在一夜晚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將那趙昕給抱了去,還藉着長房的名義,將那趙葉氏給趕了出去。
那趙葉氏失去兒子,又被掃地出門,傷心欲絕之下,來這益州衙門告狀,恰巧碰上那微服出巡上官州牧,纔有此一幕。
“如此說來,那小孩趙昕可是你趙葉氏之子,是被那趙田氏偷抱過去,趙葉氏你敢保證沒有半句謊言欺瞞本官”那上官州牧厲聲吒道。
“小女子敢以項上人頭擔保絕無半句虛言。”那趙葉氏神態決絕。
“如此甚好,師爺把你記錄的供詞給他畫押。”一名五十歲左右的師爺,端着那所記錄的供詞端給那趙葉氏親自花押。
“嗯,趙田氏,趙葉氏如此一說,你有何話可說?”上官州牧眼神中精芒閃爍,看着那趙田氏。
“大人,奴家冤枉,她簡直是含血噴人。”於是又是一番說辭,呈現在衆人耳中。
大意是那說那趙葉氏想獨吞財產,設計搶奪趙昕,結果陰謀被自己識破,不忍心將他送進官府,只是將她趕出家門,沒想到她卻恩將仇報等等。
她神態多樣,時而聲色俱厲,時而嚎啕大哭,旁邊者中那些看客甚至有的都已經開始倒向了她一面,對那趙葉氏更是指指點點。
“如此,你二人所言均是有理有據,本牧也難以下定斷。”上官州牧沉吟不語,來回踱步。
“州牧大人,你…可…要…我…民……女…做主啊!”那趙葉氏拜伏在地,頭緊挨着地面不再擡起。
“請上官大人明鑑。”那趙田氏也是跟着拜伏,一個磨盤大的肥臀撅得老高。
“有了,既然爾等都說自己是這孩子的母親,那麼本牧有一計可以一試。來人,將那趙昕所站之地,畫一個圈,你們兩人誰要是將趙昕拉了過去,那麼這孩子就是你的,那趙家的萬貫家產也是你的。”此言一出,全場譁然。
“金羿,我覺得這州牧糊塗透頂,怎麼出了這麼一個荒唐的計謀。”齊蕙兒捏了捏金羿的大手,好像不是很在乎這州牧的做法。
“此計貌似滑稽,但實則高明之極,你慢慢看,好戲就要上臺了。”金羿看了看齊蕙兒,傻傻一笑。
“哇哇”那小孩趙昕受到那兩邊拉扯,疼痛難忍,頓時嚎啕大哭。
那趙葉氏不忍心看到那小孩的痛苦,毅然放手,那趙昕順勢便被趙田氏一把拖入懷中。
“我拉過來了,拉過來了。”趙田氏掙子得勝,喜不自禁。
“趙葉氏,你掙子失敗,你還有何話可說?”那上官州牧面色漲紅,顯得很是氣憤。
“民女無話可說,甘願領罪……”說到這,趙葉氏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什麼嘛,分明是個昏官,哪裡還是什麼人人敬佩的父母官,我看啊,也不過爾爾。”齊蕙兒心中也是憤慨,這一句話毫無遮掩,相當大聲,整個公堂之上盡數聽到,就連金羿也是被她弄了個措手不及,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頓覺尷尬。
上官州牧,看了看那門口的兩人,點了點頭,拿起驚堂木重重的一拍,“啪”的一聲,將衆人從金羿兩人身上拉回了案子之中。
“來人啊,將那罪大惡極、奪人愛子的刁婦趙田氏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趙家財產歸趙葉氏母子所有。”如此的判決,將在場除了金羿之外的所有人弄得瞠目結舌,不明所以。
這落差最大的估計除了那還拜伏在地趙葉氏外,就要數那罵人貪官的齊蕙兒。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趙田氏原本說辭是無懈可擊,但是當她爲了那萬貫家產而爭奪這孩子時,絲毫沒有顧及這孩子的安危,滿眼都是對那金銀財寶的貪婪之色。”
“反之趙葉氏,不忍看着兒子受苦,寧願揹負誣告他人的大罪,此乃爲母之大愛是也。”上官州牧一邊宣佈原因,一邊扶起那因感激而長跪不起的女子,從師爺手中接過那趙昕,輕輕的遞過。
“哎呦,大人恕罪,奴家知錯了,哎呦……”
衙門外面傳來趙田氏陣陣響竊四鄰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