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梓緋停頓了片刻,看着一旁焦躁不安的冷玥走來走去。
“我球技比不上她,但我能贏她,尤其是今天。”
唐裕有些意外她的篤定和自信,“你這是謙虛,還是謀略?能具體解釋一下嗎?”
“我雖然打高爾夫球的時間不長,不過,我一直覺得,這麼精緻的運動,需要的是心平氣和,絕對不能弄成力量型的運動。並且,打球的力度和角度,完全取決於自己的判斷,除了精湛的球技,還有一半靠的是運氣。”
藍梓緋很平靜地說完她的想法,看着工作人員已經在招手,她起身,走向球場。
唐裕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她身上,隨着她輕盈的腳步慢慢向前。
空曠的綠茵場上,和風日暖,陽光正好,照射在她身上,像是給她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金紗。
唐裕看着她揮動球杆,纖細的腰肢扭動,配合着手腳的動作,他感覺她不是在打球,更像是在跳舞,隨意的動作,經她演繹出來,成了最曼妙的舞姿。
他看得出神,心裡卻越來越窒悶,發慌,甚至,難受得厲害,像是全身血管被堵塞,所有的血液都被堵在了心臟裡,流不出去。
冷玥揮動球杆,球杆從她手上飛了出去,變成了三截。
所有人都嚇得驚叫出來。
有人叫“小心!”
藍梓緋背對着衆人,並不知道,危險正逼向她。
唐裕來不及多想,迅速撲過去,當他靠近她,雙手剛挨着她的肩膀,他聽到耳邊有一股旋風,風聲很快止住,變成一聲刺響,他感覺背部一陣刺痛。
當她轉過身來,看着他,神色焦急不安,他聽到她叫他的名字,聽到她急切地問他“怎麼了?”甚至,還感覺到她的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他竟然能這麼近地靠着她!
他感覺到堵塞的心臟突然像是被打開了,血液重新開始流動,一種他從未體驗的過的幸福的暖流迅速流遍全身,然後,他感覺到眼皮很重,他很困,整個人往下跌倒。
他終於挨着了地,是她扶着他落下來的,起初他還能聽到她的聲音,後來,就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有人受傷,球場上突然變得混亂。
藍梓緋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渾身發冷,整個人嚇得不知道說什麼,“你怎麼樣了?快醒醒。”她好像只會不斷重複這兩句話。
斷成三截的球杆,最尖銳冷硬的金屬部分,從他的背,直直地刺進去,鮮紅的血一直在往外流。
這本來刺進的是她的身體,倒下來的人也應該是她。
爲什麼換成了一個跟她不相關的男人?
藍梓緋忍不住看向冷玥,冷玥卻是一臉的平靜,竟然像看戲一樣,平靜地看着這一幕。
她想衝過去,狠狠地摔她一巴掌,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個魔鬼!
可她剛一動,趴着的人突然起身了一點,他的手緊緊地扣着她的手肘,她想抽出來,可只要她一動,他立刻又像剛纔那種反應。
“小姐,你不要動,你先生爲你受了那麼重的傷,你能不能配合一點?你就讓他先拉着吧,你看他拽着你,就怕你會消失一樣,你怎麼忍心就這麼放開他呢?”醫生一邊在旁邊施救,處理傷口,一邊大叫。
藍梓緋想解釋,急救人員已經把他擡上了擔架,擔架很快朝救護車的方向走,藍梓緋也被拉着往前走。
他救了她的命!
一直坐到救護車上,藍梓緋才意識到這一點。
看着他仍然扣着她手肘的手,她突然覺得心酸,也很忐忑,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醫生,他會不會有事?”藍梓緋看着血仍然在流,心裡全是恐慌。
“誰知道,刺得那麼深,差點就刺到心臟了。”
“現在不能取出來嗎?”藍梓緋實在不忍心看着這麼長的一根金屬管插在人身上。
“取出來他很快就會斃命。要去醫院,救護車上設備不夠,不能實行手術。”
“……”
藍梓緋看着雙眼緊閉的男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她心裡堵得慌,匆忙轉移視線。
救護車很快到了醫院。
病人被推進了急救室,藍梓緋同樣也被拉了進去。
在手術室裡,她看着醫生把球杆從他身體裡拔出來,他整個人痛得幾乎在抽搐,扣着她手肘的力度,也幾乎要掐斷她的手臂。
醫生沿着傷口切開,她竟然看到裡面的骨頭。醫生把裡面的金屬殘片取出來,清洗乾淨,然後縫針。
整整三個小時的手術,藍梓緋一直站在旁邊,見證了整個手術過程。
一直到病人被推進病房,她也跟着進了病房。
因爲傷口在背上,他一直是趴着的。可他的手,很奇怪的是,即使睡着了,也一樣地牢牢扣着她的手肘。
她詢問醫生能不能放開,被醫生兇了一頓。後來,她就不敢出聲了。
藍梓緋想起整個手術過程,仍然心有餘悸。她感覺像是在給她動手術,醫生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揪心地痛。
這手術原本就是她應該承受的!
把病人送入病房,醫生前前後後幫他查看了一邊,才準備離開。
“醫生,他什麼時候能醒?”藍梓緋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可說不準。他失血過多。並且,背部神經受損,會不會影響大腦神經,引起長期昏迷,還不一定。要繼續觀察。看看他這三天能不能挺過來吧。”
“什麼意思?他肯定能挺過來啊。手術不都已經順利做完了嗎?”
“手術做完了,不代表後面就沒事了。並且,他的右手以後不能用力了,打高爾夫球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不行啊,醫生,他需要打高爾夫應酬,你能不能想想辦法?”
“連命都快沒有了,還應酬!”
“……”
醫生的話,對於藍梓緋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她看着趴在牀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心裡一陣抽痛。
這個男人,把事業看得比他的命還重。如果他不能在事業上取得成功,對於他來說,生命幾乎沒有了意義。
他的高爾夫球打得這麼好,連Frank都說要拜他爲師,這無異於給他開了一條金光大道,可這條道,剛剛開啓,門就關上了!
這對他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