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梓緋靜默不語,端着水盆的手有些酸。
看他手已經洗得差不多了,她直接把水盆往下一按,讓他的手自動離開,然後,她端着水去倒了。
唐裕不怒反笑,兀自拿了幾抽紙巾,把手擦乾,把紙巾扔向廢紙簍,卻扔偏了,紙巾滾到了藍梓緋的腳下。她彎腰,把紙巾撿起來,扔回了廢紙簍,轉身又去輿洗室洗手。
坐在牀上的男人大聲質問了一句,“小緋,你是不是有潔`癖?不是一般的嚴重啊!”
藍梓緋洗完手出來,重新坐回牀邊椅子上,沒有理他,看了看手錶,都過去半個小時了,宇文冽竟然還沒回來!難道農場發生旱災,還是洪澇?原材料都欠收嗎?
“唐先生,你那個話題談完了,是不是可以談談補償的話題了?”
“誰說那個話題談完了?你不是應該詳細問問我,爲什麼我要這麼問,爲什麼我會說你跟別的女人不一樣?程奕瑤是誰,跟我什麼關係,現在在哪?”唐裕把希望她問,可她卻根本不會問的問題一股腦兒地堆出來。
他不等她回答,直接回答,“我以爲在她之後,我應該不會再對什麼人動心了。女人不都一樣嗎?至少,關了燈,脫了衣服都一樣,”看着她眉宇緊蹙,他補了一句,“你別誤會,我是這麼猜的,沒有實踐過。程奕瑤也這麼跟我說過,她這麼說,無非就是希望,我不會記住她。”
藍梓緋想要打斷他,只是聽着他聲音越來越沉,語速也越來越慢,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凝重,眸光亦是越來越黯淡,她又不忍心強行打斷。
“如果只是看生理構造,所有的女人確實都大同小異,只是胖一點瘦一點,高一點矮一點,女人是這樣,男人不也是這樣?但是,爲什麼要想這個問題呢,想要麻痹你自己嗎?唐裕,你的心情我其實能夠理解,因爲我也曾經經歷這樣的過程。在廢墟上重新建立一座城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如果不去試一下,難道我們要一直生活在廢墟里嗎?至少這不是我要想要的生活,我也覺得我很幸運,因爲生活沒有辜負我。時間會成全一切,所以,不管你有什麼樣的過去,我相信你會重新建立屬於你的城堡。”
藍梓緋很誠懇地說了她的想法,然後話鋒一轉,“我們是不是可以說說補償的事情了?”
唐裕聽她講了那麼長一番話,心裡卻是空蕩蕩的,立刻就想起除夕那天,宇文冽說的那些話,“……你從開始就是錯的,你想在沙灘上建造你的海市蜃樓,結果會怎麼樣?不是前浪死在沙灘上,而是你的海市蜃樓註定要坍塌在沙灘上!”
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如果在廢墟上建立的不是城堡,是海市蜃樓呢?”
藍梓緋自然聽不明白這個海市蜃樓的說法,只能沉默。這個話題,她其實真的不想再深入下去,轉頭看向窗外。
春天已經不知不覺到來,枝椏上的綠芽,青翠稚嫩,花園裡,已經有鮮花盛開,一切充滿了勃勃生機。
他爲什麼覺得廢墟上建立的會是海市蜃樓呢?
藍梓緋心裡唏噓,想要反駁他,他卻突然開口,“你說的那個補償,我不要。”
唐裕同樣看向窗外,枝椏上的那朵花,昨晚還是含苞待放,現在已經完全綻開,這個變化,讓他心裡有一絲欣喜。
一個人住在醫院裡,太無聊了,他只能找這些事來打發時間。
“爲什麼不要?”藍梓緋聲音提高了半度,把他從賞花的心緒中扯回來。
“因爲不想在廢墟上建立海市蜃樓。”他目光筆直地看向她,很篤定地回答。
藍梓緋被他這麼隱晦的說辭激怒,迅速起身,靠前一步,“唐裕,我很欣賞你的才華,也覺得你是個很理智的男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唐福憑什麼坐在唐氏集團CEO的位置,把你踩在腳底下?就因爲他有個有後臺的母親,有孃舅的支持。可你呢,除了才華,還有什麼?KingGardon的項目,你一直在費心爭取。現在這麼好的機會,你明明可以接受,爲什麼要拒絕?”
唐裕看着她因爲憤怒而螢光閃爍的眼睛,遠眉如黛,明眸皓齒,他不知道爲什麼他會這麼仔細地看着她,心裡卻滯漲得厲害,讓他整個人覺得難受,忍不住低吼了一句,“你走吧,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
“你不答應,我就不走。”藍梓緋很意外地脫口而出。
她原以爲唐裕會很開心地接受弗朗克集團讓出來的25%的投資額度,這樣她也會心安,不覺得再欠他什麼,爲什麼他要拒絕?這一切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藍小姐,你以爲你是誰?憑什麼指手畫腳,教我做什麼事?我最討厭別人威逼利誘,沒什麼事拜託你以後別再來了。”唐裕說話很不客氣。
藍梓緋氣得說不出話來。
房間裡氣氛瞬間僵持下來。
幸虧門口出現了一個人。
宇文冽手裡提着幾袋點心進來,藍梓緋一眼就看到長御軒的袋子。
他跑那麼遠去幹嘛?長御軒的點心是城中最有名的,只是很遠,幾乎快到香港了。難怪他去了那麼長時間。
唐裕看到宇文冽進來,莫名就氣,再看到他手中的袋子,毫不客氣地止住他,“我要休息了,拜託你們把這些垃圾一起帶走吧。”他下了逐客令,吃力地想要躺下去。
宇文冽不用問都能想到是怎麼回事,“送不送是我們的心意,吃不吃是你的事情,如果你覺得是垃圾,會有專門的人來清掃。我們不是收垃圾的。”
他把手中的袋子放在牀頭櫃上,拉起藍梓緋的手,“小魚,我們回家。”
藍梓緋掙脫了他的手,“唐裕,你還沒答應我呢!”
“我不會答應你!”唐裕側身躺下來,背對着她。
“你不答應我就不走。”藍梓緋的犟勁也被逼上來了。
宇文冽一聽,眼睛裡立刻怒火滿溢,強行拽着她要拉她走,她卻使勁掙脫。
“走不走是你的事情。”唐裕雙眼緊閉,想把身後的一切鎖在視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