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娜美麗的臉龐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她用手抓住“隕落”弓箭,用很低沉的語氣說:“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上去也是送死。”
“那怎麼辦?”
塔莎眼中掠過一絲焦急,這一箭居然對敵人沒有造成任何影響,來人的強大可想而知,她心中已經變得彷徨不安,一時間,也沒有仔細去想艾瑞娜怎麼會來得湊巧,而且又很突兀的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把弓箭交給我,讓我來,我能解決他。”
艾瑞娜的語聲低沉,如同帶着無窮誘惑的魔咒,讓塔莎不知不覺的將手中的“隕落”慢慢遞了出來,只是當她送出去一半的時候,卻好像突然覺察到了什麼,猛然之間醒悟了過來,雙手一齊用力抓住弓身,急切道:“不行這把弓不能給你”
艾瑞娜的表情陡然變化了一下,她的眼睛裡透出了一股難以言述的冷漠,用幾乎沒有感情的聲音說道:“原本你們是不用死的。”
天空突然暗了暗,像是光線被什麼遮蔽了一般,包括塔莎在內,所有人全都無聲無息的一頭栽倒在地,身上已經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生命氣息了。
艾瑞娜彎下腰,輕輕鬆鬆將那把“隕落”從對方手中拿走,就在這時,她臉色突然微微一變,一股龐大的感知力正從遠處飛快的蔓延而來,並迅速向這裡接近,她能感覺的到,這股恐怖的力量只需要短短的時間便能橫掃整個森林,於是再也不敢耽擱,伸手取出一張卷軸便毫不猶豫地撕開,隨即在一陣傳送光芒中消失不見。
在林中用反覆來回幾次感知之後,羅瀾除了數百具精靈族的屍體外什麼都沒有發現。
這些精靈剛剛死去不久,應該就是剛纔暗中偷襲他的人,雖然不知道她們什麼會突然死在這裡,但只要不是精靈族君王強者的攻擊,那些普通的精靈對他幾乎是毫無威脅的,哪怕是內中有些隱情,只要不來阻礙自己,他也沒有什麼興趣去在她們身上浪費時間。
隨手將手中的弓箭捏斷,羅瀾將冰刃召喚出來,翻身騎上了它寬闊的脊背,在一聲低沉的咆哮聲中,一人一獸向着倫斐納亞那顆巨大的世界樹奔馳而去。
此時,拿着“隕落”的艾瑞娜此時出現在了島嶼最南端的瞭望者高塔上,只是她剛在傳送陣的光芒中出現,雙目便同時失去了神采,就如同生命被抽走了一般向下軟到,眼看就要倒下的時候,卻被兩個及時上來的女侍攙住,並小心翼翼地扶到了一隻早已準備好的石棺中,旁側塞入軟墊,再蓋上一層綢布,最後輕手輕腳
地將棺蓋蓋上。
而此時在宣示者大殿中,一個穿着黑袍的年輕人慢慢睜開眼睛。
“閣下,你覺得那具身體怎麼樣?還符合您的要求麼?”渾身隱藏在光芒中的杜奧迪斯看着他問道。
年輕人站了起來,讚歎道:“不愧是純血的高等精靈,這具身體哪怕用起來十分趁手,我非常滿意,想來我的那位老朋友也不會失望。”他儘管臉上浮出笑容,但是看起來卻極爲僵硬死板,這表情像是牽動肌肉才勉強做出來的。
杜奧迪斯露出微笑,道:“那就好,這次如果我們精靈族能夠與避過劫難,那一定也與您的傾力相助是分不開的,我們會記得您的友誼的。”
“只是交易而已。”黑袍人不在意地擺了下手,然後他看了眼杜奧迪斯,略帶戲謔地說道:“那麼就請你們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了,要不然這份友誼就毫無價值了。”
杜奧迪斯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他優雅地側過身體,伸手指着一個方向,道:“傳送門就在大殿後方,我已經安排好了,您能從那裡直接返回西部大陸。”
年輕人略略一點頭,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轉過身直接離去了。
片刻後,傳送陣的光芒在大殿後亮起,直到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可以想見這是一個距離多麼遙遠的傳送。
大殿中此時響起一個女性的聲音,並在上空來回飄蕩:“貪婪的人類。”
杜奧迪斯眉毛上揚,似笑非笑地說道:“可正是因爲他們貪婪,我們才能找到對付他們的辦法,甚至不用我們刻意去找就自動送上門來了,不是麼?”
那個聲音再次傳出:“難道你真的相信他麼?我們在利用他,他何嘗也不是在利用我們?”
“就算是那樣又能怎麼樣?”杜奧迪斯嘆了一聲,道:“難道現在還有更好的辦法麼?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如今該做得都已經坐了,接下來就是等待結果了。”
那個聲音再也沒有迴應。
空蕩蕩的大殿又一次沉寂了下來。
……
一股異樣的氣息始終在前方徘徊,似乎在yin*着奧斯特拉姆向那島嶼的深處走去,他不禁有些疑惑,從那十分磅礴的靈魂力量上來看,對方或許應該是精靈君王,之所以不能確定,那是因爲他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似乎對方是在整體上缺失了某個部分。
就如同原本一幅完美的畫作卻被人在某個精彩部分塗抹了幾筆,然後讓個拙劣的畫師又重新修整了下,感覺彆扭之極。
難道這是精靈君主的特點麼?
“不對”
奧斯特拉姆眼中有一道光芒閃過,長期與精神力量打交道的他很快就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點。
儘管沒有的直接接觸,但他仍然能看出對方的表現與真正的君王還是有着所差別的。
他的嘴角勾起冷笑,既然是這樣,他也沒有必要繼續和對方玩下去了。
剛纔之所以沒有立刻追上去,那是他顧忌自己衝得太快而導致遭到對方兩個君王的夾攻,既然已經辨認出眼前這個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弄出來的東西,那麼他自然沒興趣再在這裡消磨耐心。
並沒有看見他有什麼特殊的動作,只是他的眼睛微微變暗了一點,隨後他便若無其事地站在原地不動了。
不一會兒,腳步聲從遠處由遠及近,然後一個精靈匆匆往她這裡趕來,一邊跑還一邊張望着後方,似乎在躲避着什麼。
“你在看我麼?”奧斯特拉姆站在那裡氣定神閒地問道。
對方的身體猛然一顫,隨即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奧斯特拉姆,然後再變得張皇失措,又驚恐地回過頭去看了看後方,似乎搞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向着這個方向奔跑。
“不必奇怪,逆轉一下你的感官世界並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當然,如果你是真正的君王的話,那麼這就對你不怎麼起作用了。”
奧斯特拉姆眯眼看着對方,道:“居然是用鍊金手段特殊處理過身體,居然還能散發出與君王強者無比近似的精神和氣息,現在我倒是很好奇,你們到底是用什麼辦法呢?如果不是精靈族這上萬年時間裡弄出來的東西,就一定就是艾德里曼那張圖紙的功勞了,不過看起來你還是那麼粗製濫造,那麼事實就應該以後者居多了。”
“我不會告訴你的。”
這個精靈臉上一片蒼白,他在出來之前就已經被告誡,千萬不能與人類的君王真正的照面,他的任務只是迷惑住對方,原本他還並沒有覺得如何,可是此時靠近對方的時候,他能夠感覺那股令自己根本不敢反抗的力量,似乎只是對方往那裡一站,就有一股磅礴無比的氣勢讓他生出膜拜的衝動。
奧斯特拉姆真的是有些興趣了,當他讀到對方的記憶時,居然是一片空白,他很想知道這個實力低微的精靈是如何做到的,只是依靠這具身體麼?
精靈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了,之所以還沒有倒下,那是因爲他還被告知如果萬一被對方捉住,那麼可以施展一種靈魂逃逸的魔法捨棄這具身體,當改造體失去靈魂的那一刻,原本附刻在身上的魔法符文便會產生一股巨大的力量,即便不能傷到對方也能暫時將其拖住,從而讓自己的靈魂成功脫離,返回原本的身體中。
不過在事先他曾被警告,這個法術只有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才能用,因爲這很有可能會導致自己的靈魂受到重創。
“不肯說麼,還是已經被嚇得說不出來了?”奧斯特拉姆的臉上出現戲捕獵者弄獵物時的神情,他緩緩伸出一隻手向着對方的額頭伸去,自語道:“沒關係,讓我來自己看看。”
感到自己似乎深陷在水中,那股壓抑感好像只需要一點點自己就會像水泡一樣破裂,精靈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突兀的大喊一聲,一道灼亮近似燃燒的光芒從他上綻放了出來。
似乎深藏在體內的某種東西突然爆發了,精靈感覺自己在膨脹,在達到極點的時候“譁”的燃燒了起來,最後,是一片無邊的黑暗。
奧斯特拉姆原本並不怎麼在意的表情突然一變,在臉上瞬間集中了惱怒,驚愕,後悔,恍然種種不同的情緒後他的身形極快的向後移動,儘管他不是以速度見長,但他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動作卻幾乎超過了一般人的視覺極限。
儘管如此,他仍然沒有脫離光芒所及的範圍,當光芒到達極致的時候,一道狹長的空間裂口憑空出現,它只是存在了極爲短暫的一段時間便消失不見了。
同樣消失不見的,還包括奧斯特拉姆和那個精靈,不僅是他們,凡是被空間裂口所覆蓋的地方,一切東西都不存在了,這裡原先的叢林像咬了一口的蛋糕一樣被挖開了一個大缺口,地面也像是被掏空了一塊,出現了一條長長的溝壑,邊緣形狀平整如刀裁一般。
與此同時,在另幾處地方也先後亮起了同樣灼亮的光芒。
這讓遠在宣示者神殿中安坐的杜奧迪斯立刻察覺到了,原本有些焦灼的眸子深處突然飄過一絲喜色,籠罩在身體周圍的金色光芒也是一陣悸動,良久,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道:“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麼?”來自不知方向的聲音大喊了一聲,似乎還有些不能相信,神殿上空頓時響起了隆隆的迴響。
杜奧迪斯慢慢起身,向前走了步,他抑制心中的激動,擡起頭望向上空,緩緩道:“看來他的確沒有騙我們。”
當至少五名君王征伐倫斐納亞的時候,他就是知道絕對不能正面抗衡,那的確是自尋死路,並且沒有任何退路。
但是,絕對實力弱於對方卻並不一定意味着他們一定會輸。
因爲這裡是倫斐納亞,他們世代居住的地方,有太多的東西可以利用,在面臨近乎種族滅亡的危機下,他有充足的理由將這些資源全部利用起來。
這一次,他們就以上古宣示者的靈魂以及四個鍊金改造體爲代價,用獻祭靈魂的方式施放出了“世界放逐”
艾德里曼曾經用這一魔法將艾布納成功移到了精靈島上,連世界樹結界都無法阻止,但是在那個神秘人類的幫助下,杜奧迪斯將這個法術進一步改進了,目的不是僅僅爲了將這些君王們放逐出去,因爲即便如此,他們也能用種種手段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所以杜奧迪斯的最終目的是困住至少兩到三個君王,令他們在短時期內無法參與戰鬥,這樣己方的戰鬥力至少也能與剩下的君王堪堪持平,現在看起來,結果似乎還出乎意料的好。
杜奧迪斯冷笑着說道:“一旦放逐的世界的裂隙中,無論他們多麼強大,現在也只能在撕裂的虛空裂隙中游蕩,什麼能回來就要看他們的運氣了,至少最近幾天之內他們是不可能了。”
那個女性聲音響起道:“就算運氣再好,最長也不過圍困他們半年時間,不過對我們來說倒是頗爲充裕了。”
杜奧迪斯握走到了大殿的一邊,雙手抓住了一把冒出牆壁的碩大劍柄,“鏘”的一聲從那裡拔出了一把寬刃雙手斬劍,他凝視着那寒意刺人的劍刃,冷聲道:“一切都在我們的計算中,最後那個剩下的君王名叫蘭蒂斯頓,那是新近成爲君王的教廷主教,這個人,就是我們的獵物了。”
按照杜奧迪斯的推斷,由於羅瀾剛剛成爲君主並沒有多久,沒有經過長期的磨礪,戰鬥經驗和技巧一定還有所欠缺,應該還不能和其他君王相比,所以羅瀾就理所當然成爲他眼中最容易剷除的目標了。
只是杜奧迪斯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眉頭卻微微一皺,沉聲道:“嗯?居然還有一個……我差點忘了,那是一頭銀龍,在空間法則的運用上,沒有哪個種族比他們更有優勢了,這樣倒也不算太意外。”
那個女性聲音響起道:“沒關係,這本來就在我們考慮的承受範圍內,在世界樹和月亮井的幫助下,在倫斐納亞的土地上,一對一的話,我們已經佔盡了優勢。”
在島嶼的東南方一條深深的溝壑上方,不知從哪裡來的光芒閃了閃,彷彿一道閃電劈過,天空被撕裂了一條傷口,然後一道銀色的身影如流星般劃過天空再狠狠撞在了大地上,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煙塵瀰漫中,埃洛蒙從深坑中慢慢浮起,他身後是一對正在緩緩展開的龍翼。
他的臉色稍稍有些發白,眼神深處更有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他還清晰的記得那個精靈發動最後法術時所流露出的豐富表情,那份迷茫和不解絕對不是甘心情願獻祭靈魂的人所能表露的,那麼很可能,連那個精靈本身也不清楚這個法術所引發的後果和代價。
他感知了一下週圍,卻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凱特琳娜和奧斯特拉姆,以及古斯塔夫的氣息居然全都不見了,原本就是出於友誼纔來幫忙的他此時不禁有些猶豫,他深知那個“世界放逐”的威力,除了自己之外,恐怕沒人能在短時間內趕回來。如果人類君主此時都不在了,那麼他還有必要再繼續下去麼?
他可不認爲自己能單獨挑戰兩個在世界樹之下作戰的精靈君主,此時他不禁萌發了退意。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神情一動。
他分明感覺到,在島嶼的另一邊,仍然有一股強大的氣息存在
遠處發生的異動讓羅瀾神色一凜,身下的冰刃頓時察覺到了主人的異樣,它立刻停止了向前跑動的身形,併發出低低的一聲吼叫。
在那不知名的光芒閃動過後,凱特琳娜,奧斯特拉姆,埃洛蒙,古斯塔夫等人的氣息居然詭異的先後消失了,按照常理來說,如果不是君王有意識的隱匿自己的氣息,是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
他們五個人本來就準備用絕對實力壓倒對方,所以根本沒有這樣做的必要,那麼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遭遇到了什麼意外。
可是世界上沒有誰能突然將他們殺死,就算面對的是數量翻倍的君王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做不到,而且羅瀾先前也沒有感覺到他們與同等階的強者戰鬥過,一切都是在突然之間發生的。
那麼這一定是精靈族所使用的某種手段了,他們的目的何在?
羅瀾眼中光芒閃動,嘴角泛起冷笑,剛纔的閃光一共出現了四次,然後四名君王的氣息逐個消失,可偏偏是自己卻除了先前那一箭之外再也沒有遭受過任何襲擊,那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對方的目標,正是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