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移動你的腳步,謹慎,謹慎,再謹慎!————《盜賊手札》
一枚金幣擺在羅瀾的面前,這是洛朗王朝時期鑄造的金幣,他所能看到的正面是迪斯特大帝頭像,至於反面那是千年不變的英雄神殿。
他對着一臉粗豪的劍士錯愕道:“幹什麼?”
劍士一開口居然是媚聲媚氣的聲音,把羅瀾噁心差點沒當場吐出來:“少爺帶你去打獵,如果玩的高興了,還能有重賞。”
玩?他立時想到了某些污穢的場面,頓覺一陣惡寒。
還好劍士那閃閃縮縮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內心,羅瀾立刻把他們低劣的把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無非是請他出去,然後搞出一場意外,最好是把他“不小心”弄成一個殘廢,這樣繼承人的選擇就沒有懸念了。
他不禁有些好笑,看來的確有壓力纔有動力,這個資料上整日裡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也懂得某些東西要去努力爭取了。
整日躲在狹小的塔樓裡,他也覺得煩悶,現在有一個免費散心的機會,何樂不爲呢?於是他很驚喜地站了起來:“真的?”
劍士把金幣往他手裡急急一塞,彷彿怕他反悔。
羅瀾很認真地把那枚金幣貼身收好,還不放心地按了兩按。
看到羅瀾收下了錢,劍士鬆了口氣,催促道:“那我們走吧。”
門口的侍衛本想阻攔,但是猶豫了一下,仍然沒有開口。
他們走出城堡的時候,倫迪特騎在馬上早已等待的不耐煩了,他不停地揮動着手中的皮鞭,時不時發出暴躁短促的鞭聲。他身邊左右分別是兩個體魄雄偉的劍士,看來他的“口味”很獨特,喜歡威猛的一類,羅瀾自問相距甚遠,暗暗鬆了口氣。
“少爺,你們倆長得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位於倫迪特左邊一名塗了口紅的劍士“嬌媚”地驚歎道。
“哼,這麼骯髒的人怎麼能和少爺想比,少爺,你說是不是嘛?”右邊一位拉腔作調。
羅瀾突覺身上無數的雞皮疙瘩都一起造反了。
“上馬!”倫迪特鞭子一揮,指着一匹空鞍馬說道。
“我,我不會騎馬……”羅瀾瑟瑟索索地說道,作爲一個鄉下小子,不會騎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不過倫迪特和他的“男朋友”們卻根本沒有想到這點。
不過羅瀾堅信,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克服這個困難的。
“要不讓他坐馬車?”身邊一個劍士湊過來低聲道。
倫迪特臉一黑,面色很難看地點了點頭。
結果就是羅瀾安穩地坐在裝飾華麗,由兩匹神駿黑馬拉拽的馬車裡,而倫迪特一行則騎馬並駕齊驅跑在旁邊,因爲除此之外他們無論是跑在哪裡都像是馬車的隨從。
看着羅瀾那驚奇和興奮的樣子,還到處亂摸車駕上的精美紋飾,倫迪特氣得嘴脣直哆嗦。
不過他好歹知道還沒到動手的地方,強自隱忍着不發作。
他本來的心情就很不好,不僅是因爲城堡裡多了一個和他爭奪財產的人,而且他最喜歡的鳥還莫名其妙地撞死了。
這彷彿是一個不詳的徵兆,就像一團陰雲,堵在他的鬱郁的胸口上。
幸虧他的“朋友”及時給他出了這麼一個好主意。
想到這裡,他不禁轉頭看了一眼傻乎乎的羅瀾,事成之後老傢伙該是如何氣急敗壞?
“少爺,我們去打什麼?”羅瀾好奇地問道。
“打魔獸!”倫迪特不耐煩道。
“噗!”
羅瀾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因爲他差點問了一句:你喜歡用什麼種族?
他心中實在很佩服這些人,他們不懂得一點的掩飾和僞裝,甚至連弓箭都不帶,難道是去和魔獸去肉搏麼?
馬車往北驅馳,很快就到一片繁茂的樹林裡,茂密的枝葉一路往起伏的山上鋪去。
“駕!”
倫迪特陡然加快了速度,往樹林裡馳去,他已經迫不及待了。
羅瀾暗暗冷笑一聲,看來他們準備在這裡動手了,嗯,是教訓他們一頓還是……突然,他腦海裡冒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如同毒藤一樣在腦海以驚人的速度蔓延着,怎麼也除之不去。
即使以他久經磨練的心境,此刻也不禁呼吸急促起來。
他們的面貌如此相似,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假如,此刻他們兩個人的衣服互換一下……
他眼中寒芒閃動,冷靜思索着行事的可能性和一些微小的細節,只是片刻後,他的表情就放鬆了下來,詭異的笑容慢慢從嘴角綻放。
這裡除去他包括車伕在內一共有五個人。
根據他的觀察,倫迪特本人沒有絲毫武技在身,而他的三個“朋友”手腳粗壯,腳步靈活,很有可能都是低階劍士。
如果在正面較量中,一對一他或許能勝過一名低階劍士,但是現在卻有三個人!
不過,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在眼前!
如果成功,一個混了三年還沒有進入組織高層的三星盜賊就有可能變成一個真正的封建領主!
從此以後,他可以擺脫過去的一切以及……
羅瀾眼睛裡閃過一絲糅合着強烈渴望與刺激的光芒。
三系盜賊中從事陰影技能修煉的盜賊不亞於一個高明的刺客,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輕鬆地擺平眼前的一切,而羅瀾修煉的盜賊中的僞裝技能,這裡麪包括速讀、分析、隱匿、化妝、口才、心理、馬術、弓箭、音律、短距搏殺等等一系列的學問,由於這門技術涉及的知識層面太多,能夠從事這方面訓練的盜賊,無不是出類拔萃的人物。
然而正因爲涉獵過多的緣故,註定每一門都不會很精通。
如果不能一擊必殺,只要有一個人反應過來,他的計劃就會失敗。
所以他只能默不做聲地等待着最佳時機。
可能倫迪特和他是同一心理,做壞事的時候總想找個隱秘一點的地方再動手。
他們逐漸往森林內部深入,稀疏的樹木開始變得密集,再往前行的話必須下馬步行了。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間死氣沉沉的木屋,它上方的陽光被一從旁橫伸而出的巨大樹冠無情地遮擋住了。
倫迪特等人紛紛跳下馬,他粗暴地對着羅瀾吼道:“下來。”看來他的確是憋壞了。
羅瀾疑惑道:“不是去打獵麼?”
“廢什麼話,少爺叫你下來就下來!”
“是啊,快滾下來,少爺會生氣的哦。”
羅瀾戰戰兢兢的從馬車上下來,木屋的門“咿”的一聲打開,裡面衝出來一股腐黴味。
“進去!”一名劍士在羅瀾的背上猛推了一把。
他跌跌撞撞地衝入屋內,目光一掃,除了牆壁上掛幾隻松木火把,什麼都沒有。
這是一間守林人用來臨時歇腳的木屋,看來已經荒棄很久了。
外面的倫迪特對這馬車伕揮了揮手,示意他快點離開。
馬車伕心領神會,立刻驅車逃命般地離開了這裡。
“伊凡在外面把風,其餘的人跟我進來。”倫迪特的皮鞭在手心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拍打着,得意洋洋地走了進來,他突然皺起了眉頭,掩鼻咒罵了一聲。
門外的劍士嘟囔着,斜斜倚在了門邊,吹起了口哨。
屋內三個人開始慢慢向羅瀾逼近。
羅瀾做出了他應該做出的反應,驚慌失措地向後面退去,顫聲道:“你,你們……”
“你這頭骯髒的豬玀,本少爺今天就把你變成一個廢人。”倫迪特獰笑着一揮手。
身邊兩個大漢立刻衝了上來,對準羅瀾就拳打腳踢起來。
“打!用力的打!”阿倫迪特表情上充滿了暴虐的快感。
羅瀾在地上翻滾着,似乎痛苦不堪地嘶叫起來。
出手的人更加興奮了,可惜這感覺並這沒有持續很久。
因爲羅瀾很快就有出氣沒進氣了。
倫迪特似乎沒料到他如此沒用,他不滿地嚷道:“把他架起來,本少爺要親自割斷他的手腳筋。”
劍士一左一右架住羅瀾像擡死狗一樣擡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他去摸腰間佩劍的時候,彷彿昏迷過去羅瀾眼睛陡然睜開,微一側頭,張口對着左側的大漢悄無聲息地吐出一枚毒針。
這是盜賊到萬不得已時用來同歸於盡的手段,它的毒素只有與血液發生接觸時纔會產生。
當倫迪特的佩劍抽出一小截的時候,羅瀾感到原本自己被牢牢抓住的左手終於有些鬆脫了,而且在發出劇烈的顫抖。
毒素起作用了!
就在這瞬間,他前身忽的探出一個頭錘狠狠撞在了倫迪特面部的三角區域上,後者頓時一個後仰,朝天噴出一溜鼻血。同時,藉着已經壓低的身形,羅瀾雙腳蹬地,腰身猛地一轉,已經捏緊的左拳自下而上狠狠擊在右側劍士的下巴上,硬生生把他正準備張口怒喝的聲音打了回去。
羅瀾跨前一步伸手按住對方的嘴巴,藉着前衝的力量屈起膝蓋兇猛無匹地頂向了他的跨間,對方立刻捂着褲襠痛苦的彎下腰去。
他的動作毫不停留,用盡全力一個旋轉,肘部“砰”的一下猛擊在倫迪特剛剛有些清醒的頭部上,手往前探,一把握住對方的佩劍,起腳一蹬,將他踢出的同時順勢抽出,然後快速前衝幾步對準木質牆壁微微拱起的地方死命一劍就刺了下去,外面頓時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後退幾步,左手伸到左側那個已經臉上浮出一層死氣的劍士腰間,反手抽劍回身凌空一劃,鮮血立刻從右側劍士的脖子上飈了出來,他捂着喉嚨發出“唔唔”的聲音在原地轉圈,然後面朝牆壁貼在了上面,軟軟地滑了下去,拉出一灘紅色的溼痕。
“撲通!”
中毒的劍士此刻終於栽倒在地。
羅瀾不敢放鬆,他抓起暈乎乎的倫迪特的一隻胳膊扯掉袖子,“嚓”的將其釘在了木壁上,後者立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嘶,他理也不理徑直跑出門外,對準那個還在呻吟的劍士心臟上再冷酷無比的補了一下。
當他喘息着回到屋內時,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已經彌散開來。
他任由額際的汗珠滾落,冷冷注視着阿倫迪特。
整個殺戮的過程只有短短二十多秒的時間,他完成了一樁以少敵多的完美搏殺。
如果此刻有個陰影盜賊站在這裡,也會讚歎於他的身手與想象力。
但是他心裡隱隱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
倫迪特忽然毫無徵兆地仰起了頭,無比怨毒地盯着他。
在短時間內遭到連續的足以眩暈的打擊之後,他的臉上除了一些污血,竟沒有一點淤痕!
然後他居然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
羅瀾心頭一沉,不禁退後了幾步。
“你這頭骯髒的豬玀,怎麼能和我蘭蒂斯頓家族高貴的血統相比較?”倫迪特張狂的囂叫着,一把拔下插在他手腕上的長劍,翻卷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癒合,他衝着羅瀾詭異地笑道:“想不到吧?我們蘭蒂斯頓家族的成員天生擁有特異的天賦,我的天賦就是:不、死、之、身!”
他握住長劍,獰笑着走上來:“你把少爺我弄得很疼,我要讓你也嚐嚐這種滋味。”
羅瀾一步步向後退去,似乎再也無計可施。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傷害我!”倫迪特喊得更加瘋狂了:“你要爲你所做地付出代價!”
羅瀾終於退無可退了。
倫迪特舉起了劍,他睜大了眼睛,努力想從對方那裡看到驚恐、畏懼、絕望等情緒,可是他失望了,他只看到了一絲淡淡的嘲弄。
嘲弄?
是的,嘲弄!
羅瀾的眼睛裡突然爆發出一道奇異的光芒。
它彷彿是來自深淵的旋流,又如黑夜中掠過的極光,只是在灼亮的閃現中,倫迪特的腦際立刻感到一陣眩暈。
羅瀾的聲音在壓抑的木屋中慢慢變響:“你以爲只有你有天賦麼?哼!我同樣也有天賦!”他魔鬼般的笑了起來:“我的天賦能吸取你腦部正常的記憶和全部活力,直到把你吸成一個廢人!不過你放心,我會讓你記得應該如何吃飯睡覺的。”
倫迪特的驚愕化爲了滿臉的駭然與震驚,可是他根本無從掙扎,就這麼慢慢得沉淪下去,意識越來越模糊,在陷入一片空白之前,他想到了一個以前一直被他主動忽略的問題——對方也是蘭蒂斯頓家族的成員。
他仰天栽倒在地。
羅瀾像做了一件無比疲勞的事情,扶住牆壁慢慢挪到倫迪特的身邊,剛纔無數的記憶如潮水般向羅瀾海涌而去的時候,似乎有什麼東西也跟着一起進入了他的腦海。
此時他無瑕思索那是什麼,緊喘了幾口氣,準備將兩人的衣服互換。
除了衣物之外,他還需要仔細檢查對方身上的特徵和印記,這些都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容易暴露的,可是才扯開對方的上衣,他驀然發現,倫迪特的右胸上,有一個菱形的印跡。
他的動作一頓,流露出了幾分驚愕,慢慢扯下自己的上衣,他摸往自己的右胸,那裡,有一個相同的印跡。,
雖然他可以吸取他人的記憶,可是對自己的這具身體原有的身世來歷卻是一片空白,難道他們之間真有什麼聯繫不成?
正思索間,屋外突然響起了由遠漸近馬蹄聲。
他剛剛放鬆的心情霎時又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