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管怎麼說,教廷和您的尊嚴不容冒瀆。”鮑里斯抓住斬劍,道:“大人,請您下令,我立刻率隊衝開這些騎兵。”
無論是從鎧甲、馬匹、還是小隊的精銳程度上來說,聖堂們的實力都穩穩高於那些普通騎兵,只有那些騎士長或許還修煉過一些鬥氣,而且這支前鋒也不過只有百來人,在精銳教廷衛隊面前,他們不具備任由優勢。
羅瀾卻說道:“不用,我們等着就行了。”
“哦?”鮑里斯有些不解。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聖堂過來稟告道:“大人,愛爾柏塔伯爵帶着一隊人和騎兵團起衝突了。”
羅瀾玩味地笑了笑,道:“你們看。”
鮑里斯恍然大悟地點頭,果然,只要愛爾柏塔伯爵這個在任何地方都不肯吃虧,而且行事肆無忌憚的女人存在,哪怕羅瀾沒有下令,她也一定會忍不住出手。
“愛爾柏塔伯爵的衛隊也很精銳,而且她本人由於佩戴了那件東西也不虞任何危險,接下來……”羅瀾沉吟了片刻,然後下令道:“安格斯蓋爾修士長,蘭度薇兒如果準備回去爭奪皇位,她一定會約束下屬,不會和我們輕易起衝動,這件事她肯定會再次派出正式的使者與我們交涉,或許是她本人來也說不定,你代我過去見她一面,說什麼不重要,只要拖住他們就行了。你不要與他們爭執,如果執意願意不讓我們先過,那麼你就說這是在法師會的領地上,去請法師會的人來做公正的仲裁,總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安格斯蓋爾沒有多問羅瀾這做的具體原因,不過他還問了句:“主教大人,如果他們同意讓我們先過呢?
“他們不會的。”頓了頓,羅瀾加重了語氣說:“如果她想繼承皇位的話,她不會的”
羅瀾手一揮,立刻有十幾名僕從將他的露營帳篷搭建了起來,然後招了招手,道:“小骨,你跟我進來。”
以扈從法師身份跟在他身邊的小骨在神廟之戰中一直沒有出手的機會,當“元素疆界”籠罩下來的那一刻,他似乎又體會到了什麼,時不時的就陷入某種沉思狀態中。
讓周圍的人離開得遠一點,兩人進入帳篷後,羅瀾道:“你立刻去教區在末日公會的聯絡官邁哈姆斯那裡,他會安排你由地下裂隙回到伯利恆,然後你把奧丁尼拉一世病重的消息告知教區的貝琳達夫人,並告訴她爲珍妮絲好好安排一下,她會明白接下來該做什麼的。”
經歷了這麼多事,小骨已經不是當初的白紙一張,他明白,本來大人可以直接把這件事交給邁哈姆絲去管,但是派自己去,則是表明了對這件事的重視態度。
羅瀾丟給了他一枚戒指,道:“這是從那個死亡騎士身上繳獲的,現在它是你的了。”
小骨好奇地動了動這枚戒指,霎時光芒閃過,一匹巨大的幽藍色戰馬出現在了場中。
“高階屍骨戰馬?”小骨張大了嘴。
這個用各種魔獸骨骼拼湊起來的魔法生物渾身上下被堅硬鋒銳的骨鎧所包裹,腳下所站立的地方自然化成一片冰霜凍土,兩隻原本空洞的眼中正閃動着深藍色的幽光。
難怪那個死亡騎士那天有恃無恐,可以想象,如果他一旦騎着屍骨戰馬強行衝過聖堂劍士的隊伍,那它所經過的地方,一定是被碾出一條血肉模糊的道路來。
不過他最後還是大意了,根本沒有來得及召喚出戰馬就被聖堂劍士們斬殺了。
小骨頓時明白了一個道理,底牌不是藏得越深越好,只要是牌它總是要用的,否則它也是會爛在手裡的。
……
“長公主殿下,前方就是莫納橋,過了這座石橋,再過兩天,就能進入我們伊士頓帝國的疆域了。”一名年紀頗大的軍議官用馬鞭指着前方,在地平線的盡頭,那是北方最大的平原潘瑟斯,“如果加快速度,我們能就能在一週內趕回帝都。”
這次時間緊迫,他們不得已抄近路從法師會的領地上穿行回國,雖然可能會引起法師會的一些不滿,但是路程上所耗的時間長卻也縮短了將近三分之一。
“皇兄現在應該得到消息了吧?”
蘭度薇兒的馬鞭在掌心輕輕拍打着,儘管身爲女性,但是她身材挺拔,面容線條剛硬,鼻樑挺直,脣角堅毅,兩隻深藍色的眸子格外有神,一頭長及腰間微卷金髮,再加上騎着一匹極爲神駿的冰原馬,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勃勃英姿。
“皇長子殿下此時恐怕也已經在返回帝都的路上了。”軍議官慎重地說道:“他得到的消息的時間比我們晚一些,但是也差不了太多,如果我們在路上耽擱,那就很可能會被他們提前趕到。”
蘭度薇兒凝視着遠方,此時她的眼中卻透着一股疑慮:“我們這次回去,真的沒有問題麼?”
如果她的父皇,也就是奧丁尼拉一世的病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那麼後果將十分可怕的。
她的這位父親,就算是對親人下手也毫不手軟,即位以來,已經連續斬殺過三個皇室子女了,而且罪名全是違反軍令。
“這次應該是確切的消息,皇帝陛下撐不了幾天了,他隨時可能閉眼”軍議官在一旁露出急迫的神情,幾乎吼着說道:“公主殿下,這次請千萬不要猶豫皇子殿下的實力本就比您強勢的多,近衛軍的軍士長還是支持他的人,如果不抓住這次絕佳的機會趕去繼承皇位,搶到皇家獅鷲騎兵團的指揮權,我們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和他對抗的,難道您認爲皇子殿下一旦掌權後會放過您嗎?想想皇帝陛下的幾位兄弟吧”
蘭度薇兒心中一凜,她可是非常清楚的知道她的幾位叔叔是什麼下場,即便是皇帝的叔父修米的親王僥倖多活了十幾年,甚至還不惜出逃,但最終也因爲斬龍劍的問題從世界上被蒸發了。
她鄭重點了點,道:“您說得不錯,我此時確實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她不僅僅是自己一個人,在她的背後,有一大批追隨她的軍官和支持她的貴族,如果她退縮了,倒下了,那麼這些人命運也可想而知。
一名傳令兵飛快地策馬過來,大聲說道:“報告,我們在前方石橋附近遭遇到了一隊人馬攔路。”
“怎麼回事?不是讓前鋒馬隊控制住石橋麼?”軍議官臉色陰沉地發問。
“大人,我們已經派人前去交涉,可是他們是似乎一個教廷主教的衛隊。”
“教廷的衛隊怎麼會到這裡?”
“聽說是蘭蒂斯頓主教的衛隊,前段時間到諾亞波拉王國支援法師會的。”
軍議官的神色微微一變,道:“是他?”
“蘭蒂斯頓主教?這名主教是哪個教區的?”蘭度薇兒負責的一向是帝國西線,而且伊士頓帝國境內幾乎沒有教堂存在,就算是騎士聯盟和他們也不過是合作者的關係,修士會在這裡幾乎沒有什麼影響力,所以她並不是很清楚羅瀾的身份。
軍議官吸了一口氣,神情凝重了幾分,道:“是東大陸伯利恆教區的主教,也是修士會的修士長。”
“伯利恆?”蘭度薇兒皺了皺眉,道:“他們有多少人?”
“大概三百人左右。”
“只有三百人麼?”蘭度薇兒冷笑一聲,道:“聽我的命令……”她一揮馬鞭,正要發令。
“請等一下”軍議官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蘭度薇兒怔了怔,隨即她怒道:“魯爾舅舅,你想幹什麼?”
軍議官神情很凝重,他搖了搖頭,道:“公主殿下,我們不能和他們起衝突,我們的騎兵團是贏不了他們的。”
“什麼,可是帶來了三千人騎兵整整三千和黑矮人交戰經不弱下風的精銳騎兵你居然認爲我們不是三百人的對手?”蘭度薇兒的神情激動了起來,她幾乎懷疑她的這位舅舅是不是因爲年紀大了腦袋出了什麼問題。
軍議官嘆了口氣,道:“第三騎兵團全員有三千人,算上三名隨軍法師和十五位騎士聯盟的騎士,這股力量放在哪裡的確都不容小視,可是……”他苦笑一聲,道:“他們未必敵得過對方三百多名神職者。”
“什麼?”蘭度薇兒有些吃驚了,她頗爲懷疑地說道:“帝國也不過只有二十五個常備騎兵團,據我所知,教廷的教區有數十個,如果個個戰力這麼強大,以帝國對待教廷的態度,恐怕帝國早就不存在了吧?”
“確實是這樣,不過教廷的教區未必都聽從教廷中樞的調令,而且最重要的是,帝國除了常備騎兵團,還擁有大陸上獨一無二的獅鷲騎兵團,沒有它們,帝國早就被修士會滲透了,即便這樣,他們也一直覬覦着北方的土地,儘管帝國從來沒有懼怕過他們。”軍議官語氣沉重地說:“但是教廷畢竟是大陸第一勢力,您現在的主要應該對付的人是您的哥哥蒙斐斯,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去得罪教廷。”
想了想,蘭度薇兒似乎有些不甘心地問:“那讓他們先走?”
“那也不行”軍議官斷然否定,道:“如果是在尋常情況下,您讓一讓也沒什麼,但是現在這個十分微妙的時刻中,您的行爲很可能會被有心人渲染成爲了爭奪皇位向教廷靠攏的信號,那很可能會被您的兄長利用,引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你說怎麼辦?”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蘭度薇兒有些不耐煩了,她覺得帶兵征戰都沒這麼複雜。
“能談的話還是談一談的好儘量說服他們,哪怕付出點代價也無所謂。”軍議官十分慎重地說。
“來人,派一名使者去見蘭蒂斯頓主教,就說我想和他見一面……”
“不,公主殿下需要親自去,才顯得出我們的誠意。”
儘管很不願意,但是蘭度薇兒還是聽從了自己舅舅的建議,可是她心中已經極度不滿:“真是麻煩,等我成了皇帝之後一定要給他們好看”
在遠處的一座高坡上,幾名騎士打扮的人看着下方,而領頭者則是渾身套在了密不透風的罩袍裡,他的胸前是一塊多刺的冰棱徽記,這是北方深寒盜賊團的精英徽章。
“什麼時候動手啊?到底要等多久?”一名騎士模樣的人無聊地打着哈欠。
“別急,那是教廷的旗幟。似乎他們和教廷有了衝突。”首領看着遠方,一副沉穩的樣子。
“怎麼這個時候,會影響我們的計劃麼?”騎士皺了皺眉。
首領陰測測的一笑,道:“那樣不是更好麼?這樣一來,我們就連替罪羊都不用找了。”
騎士卻有些擔憂,道:“可是那畢竟是教廷……”
“我們深寒盜賊團用得着介意教廷麼?廣大的北方,可沒有哪怕一座教堂”
“她出來了”有人小聲低呼了一聲。
首領精神一振,他兩眼發光地說:“真是個好機會來莫爾岡,該你出手了,別令我們失望”
一名拱手打扮的人也不說話,他不慌不忙地將背上的弓摘下來,然後氣定神閒地彎弓搭箭。
“這麼遠的距離,真的沒有問題麼?”首領看了看,在他的視線裡,蘭度薇兒只能勉強看出一個人影。
“放心,我可是北方最好的魔弓手了。”弓手將弓弦拉滿,眯起眼睛看着前方那微小人影,信心滿滿地說道:“我從來沒有在這個距離上失手過。”
“呼……”
好像極輕微的風聲拂過耳畔,在這幾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對面那個人影已經翻身落馬。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響動,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等到首領回過頭來看時,對方已經慢悠悠地把弓重新揹回身後了。
驟然射來的箭矢正正插在了蘭度薇兒的後背上,深深紮在了她身體裡,她連反應都來不及就被射下了馬。
“破魔箭矢?”軍議官不禁驚呼出聲。
蘭度薇兒身上穿的是一套價格頗爲不菲附魔鎧甲,一般的魔法對她毫無作用,只有特殊材料製造出的破魔箭才能穿透鎧甲。
騎兵衛隊頓時一陣混亂,甚至有些還以爲對面教廷的人動的手,呼哨着準備拉開衝鋒的架勢。
“不要動手,不是教廷的人幹得”軍議官連忙約束住手下的騎兵,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亂,教廷的人更不可能蠢到當面出手,如果兩邊真的起了衝突,那恐怕才正中偷襲者的下懷。
先讓僕從們把重傷的蘭度薇兒擡下去,軍議官費了一番勁才勉強壓住那些憤怒的軍士長,這才匆匆進了帳篷,這裡已經站着幾名蘭度薇兒的親信,僕從,包括她的副官和三名軍士長,一名身穿藍袍的法師正在用水系魔法治療蘭度薇兒。
軍議官才一進來,他就迫不及待地衝着法師發問:“情況怎麼樣了?”
“很不好。”這名法師搖搖頭,道:“如果只是普通的傷口我或許還能嘗試治療,但是這支箭已經深入了身體內部,而且可能附有複雜的倒鉤,根本沒人敢拔,箭支上面還有隔絕元素的材料……我沒有辦法了。”
軍議官的身體晃了晃,但他很快平靜了下,道:“還能支撐多久?”
“一個沙漏時,或者兩個沙漏時,也或許是一天……最多隻有這麼長了,這還是公主殿下的身體比一般騎士還好得多的情況下。”
軍議官眼神中一片黯然,道:“真得沒有辦法了麼?”
法師瞥了他一眼,他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或許有個辦法……”
軍議官一把抓住法師的胸襟,幾乎是咆哮着說:“還有什麼辦法,快說,快說”
法師看着他,咳嗽了一聲,道:“你們,可以去求一下對面教廷的人。”
“教廷?”
“對啊。”副官一下跳了起來,激動地說道:“我們可以去求蘭蒂斯頓主教出手”
副官很清楚一個教廷主教的能力,只要不是被人當場砍下腦袋,他們總是會有辦法延續重傷者的生命的,公主殿下的那種傷勢,讓普通醫官和水系法師束手無策,但對一名教廷主教來說或許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他會同意麼?”一名軍士長嘆了聲,道:“就算同意,又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
“不管什麼代價,只要能救公主殿下的命,那都是值得的。”軍議官立刻下定了決心,道:“如果連命都保不住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我們這些人也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意義了。”
營帳中的人臉色齊齊一變,顯然都想到了那種後果。
“公主醒過來了。”一名女僕發出驚喜的聲音。
衆人一喜,全都圍了過來。
蘭度薇兒看起來十分虛弱,但是一雙藍眼仍然很明亮,她張了張嘴,艱難地開口道:“我聽到了,別猶豫,去請,去請蘭蒂斯頓主教,至於條件……就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能答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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