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麗兒萬萬沒想到一個孱弱的牧師竟能如此輕易擺脫她的糾纏,進而還反過來將她挾持在手中,登時令她懊惱悔恨不已。
她的本意只是想抓住這個牧師勸開這場誤會,因爲她看得出來商隊的遇襲根本不是這幾個人做的。
就在她驚疑不定的時候,那個用匕首頂着她的人在耳邊低聲道:“快叫你的人撤走,地下有東西。”
百麗兒神情一凜,她立時反應過來,急切中大聲道:“莫扎,別打了,不是他們乾的,快走啊!”
這話一出口,羅瀾就暗呼要糟,他一把將百麗兒推開,腳步飄忽詭異地走了幾步,同時開口喝道:“沙魯!小心地下!”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同時,無數條暗灰滑膩的觸手從周圍的地表裡破開,它們表面有着細密的鱗片,像水蛇一樣緊緊勒住了騎隊馬匹的下肢,只一拖拽,馬匹在慘嘶聲中便一匹匹的被拉倒,馬上騎士像被打碎了的破爛瓶罐一般滾落了一地,無數的灰塵立時騰了起來,視線裡模糊一片,慘叫驚罵聲此起彼伏。場面一片混亂。
此時反應最快的是薩姆,他一看情形不對,立刻雙手抱頭往沒人的地方連滾帶爬的狼狽跑去,身後揚起了一溜沙塵,速度之快讓人歎爲觀止。
一些傾倒在地的騎兵還未起身便被一根根粗大的觸手勒緊了四肢,滿臉痛苦地鎖在了地面上,他們不停掙扎,臉龐與地面的沙礫不知疼痛般撕磨着。沙塵往他們的口鼻裡直鑽,眼淚與鼻涕夾雜在鮮血裡塗抹在了臉上,看起來慘不忍睹,然而噩夢並未就此中止,當他們掙扎的力氣漸漸弱下來後,從地底裡鑽出一個個灰色的腦袋,滿是褶皺的頭皮上還有着亮晶晶的粘液,從它們扁平豁開的嘴裡伸出了一條舌頭、緊緊貼在了這些騎兵的脖子上,上面的吸盤一鼓一鼓,泊泊的鮮血隨之向它們的身體裡流去。
羅瀾面色微微一變,這些,是血蚯人!
血蚯人是沼澤族半獸半人的智慧種族之一,它們沒有眼睛,嗅覺異常靈敏,擅長在堅硬的泥土中游移,常常能埋伏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突襲目標。
它們的口器裡有可以吸食獵物鮮血的吸盤,一旦被纏上,即便體型稍小的魔獸都會被它們將體內的精血吸乾,成爲一具活生生的乾屍!
羅瀾早在接觸了那些商隊屍體時就發現不對勁,正準備迅速離開時卻偏偏遇上了這隻騎兵部隊,如果預料不差的話,這羣數量龐大的血蚓人埋伏在這裡正是爲了捕獵後者。
爲了不被引入不必要的麻煩中,當那名挑釁的騎士衝過來時,羅瀾本想刻意造成兩者之間的衝突假象,先穩住這些血蚯人暫時不發動,然後再與百麗兒在假意打鬥中撤出這片區域,誰知百麗兒的反應太過激烈,導致功敗垂成。
就在羅瀾微微走神時,幾根滑膩的觸手突然毫無聲息的纏上了他的腰腹和雙腿,然後緊緊一收,一陣隔絕了血液的麻痹感頓時襲上身來。
如毒藤一般的觸手像是從地獄中冒出的噬人花,一股絕大的巨力拖拽着他的身體往地表拉去。
羅瀾身體向旁一歪,他雙目精芒一閃,寒鋼刀從衣袖出滑入手掌,只輕輕一抹,滿含腥臭的綠色血液就噴涌了出來,地底裡彷彿有什麼人哀號了一聲,幾條觸手抖縮着退入了泥土中。
斷開的觸手從上他手上滑落,掉在地上像蛇類一般不停扭曲抽搐着。
不能在呆在地面上了。
羅瀾注意到,雪琳坐得那輛馬車裡傳來了強烈的精神波動,幾條觸手圍繞着車廂茫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感知屏蔽?他暗讚一聲,跑動幾步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幾根纏繞而來的觸手,騰身一躍站到了車廂頂上,然後放眼四顧,發現在不遠處的沙魯被幾十根觸手緊緊纏繞,腳下已經踩出了兩個淺淺的土坑,泥土在他的腳沿邊向外翻起。可見其中的力量之大。
羅瀾自問雖然可以一個人突出去,但是雪琳和沙魯並沒有這個本事,而且血蚯人的觸手數量極其之多,本體又潛藏在地下,就是殺到他手軟也恐怕也殺不完。
此刻他深深覺得,如果有一名法師在這裡,就可以迅速而不費力的解決眼前的一切。
可是,他是一個盜賊。
此時又接連倒下了十幾個人,局勢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除了他之外恐怕所有的人都要死在這裡。
他深深吸氣,冷靜地觀察着這些血蚯人撲擊的動作和觸手扭動間的距離和攻擊角度,腦海裡不停思索着對策。
他發現這些觸手的伸展的高度其實並不很高,因爲它們必須卷倒了馬匹之後才能攻擊馬背上的人,而且站立着的騎士還可以和那些觸鬚糾纏一段時間,直到體力耗盡才被拖倒地面被殺死,所以血蚯人的威力肯定要貼近地面才能發揮。
羅瀾的身體一動不動,冷酷地看着腳下幾個試圖爬上車廂的人又被拖拉了下去,隨後再被活生生的吸乾鮮血。
血蚯人在地底的威力非常強大,觸手也是堅韌靈活,大多數騎士們手裡的武器都是長矛,拿上面那些滑膩的鱗片沒有絲毫辦法,有些佩戴斬劍的騎士對這些數量衆多且又防不勝的觸手只能勉強固守,根本談不上反擊。
在佔盡了地利和數量的優勢下,血蚯人似乎贏定了這場突襲戰。
不對!
羅瀾覺得一定有什麼被自己忽略了。
腳下的車廂猛地一顫,周圍的觸手似乎發覺了什麼般正在一齊往這裡涌來。
雪琳的感知屏蔽看來支持不了多久了。
感知?等等……
羅瀾忽然發現自己好像漏過了一個細節……
血蚯人是同一時刻發起進攻的!
那說明,它們有統一的指揮!
羅瀾瞳孔一縮,猛然把頭轉向了一處剛纔差點漏過的地方。
在這一片混亂不堪的場地中,卻有一個地方的觸鬚是高高揚起的,它並沒有參與攻擊,而且在不時的左右轉動,那種詭異的行動好像是在查看着什麼,在它緩慢地移動中,所有從地下破開坑洞的觸手都是圍繞着它形成一個半圈行動,常常幾根觸手一起配合,有規律地殺戮着那些手持利劍的騎士。
羅瀾眼芒一閃,那隻觸手的主人就是所有血蚯人的行動主腦!
只要將其擊殺,血蚯人將失去指揮!
腳下的車廂又重重晃動了一下。
沒有多少時間了。
羅瀾躍下了馬車,他的腳步並不接觸地面,而是在死去騎士的屍體上跳躍着,冷峻的目光透過那模糊的煙塵死死盯着那根觸手,在跨出了十幾步,繞開了幾根糾纏過來的觸鬚後,他猛地向前一撲,人在半空時匕首已經狠狠揮出!
“嗤!”
隨着一道腥臭的液體噴出,他聽到自己的耳邊傳來了憤怒而沉悶地吼叫聲。
果然如他所料,這根觸手的主人是血蚯人負責感知和進攻的頭領,此刻一受傷,所有的觸手相互之間的配合立刻就混亂了起來,有的甚至還互相纏繞到了一起。
已經有些堅持不住的百麗兒等人忽覺得身上的壓力一輕,頓時精神一振,在她一聲命令下,剩下所有的騎士乘着這個機會紛紛拔出馬匹或者同伴屍身上的斬劍三五成羣的靠在一起進行了反擊。
羅瀾的身體下落後一個翻滾卸去了衝力,還未等他完全站起身來,呈一個蹲坐的姿勢時,幾根觸手突然從地底冒出了來,纏上了他的腳踝,然後是他的腰腹。
他沒有掙扎,而是一動不動地待着,任由自己的身體被那些觸手越纏越緊。
“撲!”
泥花飛濺,一顆醜陋的灰色頭顱探了出來,它比一般的血蚯人都要大得多,嘴裡咕嚕了一聲,不知道了說了一句什麼,一條細長的舌頭就緩緩伸出,向羅瀾的頸脖處貼了上來。
羅瀾冷哼一聲,他先前就將手臂高高舉了起來,他早已算準這點距離內正好是觸手無法限制其活動的高度,此刻他縮手一擋,那根滑膩舌頭上的吸盤立刻就吸在了他的手臂上,頓時,他感覺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如飛而逝,甚至有一股麻麻的感覺傳入了身體,他冷笑一聲,將手臂猛得向上一擡,就將對方的頭顱給拉了起來,露出了那一截沒有鱗片保護的細嫩喉部,上面血液流動的脈絡清晰可見。
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上的匕首順勢向那裡狠狠的一拉。
“嘶!”
羅瀾冷冷道:“給我吐出來!”
……
……
PS:今天身體非常不舒服,渾身發酸,昏沉沉的,注意力根本沒辦法集中,所以碼到現在,晚了點,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