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天的事務處理,沃恩主教已經略感疲憊,旺盛的精力畢竟不再是他擁有的資本了,所以他在兩年前便已經將手中的權利適當的分擔下去了一部分,不過仍有一些關鍵的事務還掌握在手中,不是他不願意放手,而是他只要還坐在這個位置上一天,這些東西都是必須要牢牢地掌握在手中的。
稍稍扭動了一下發酸的頸脖,他站起身來向後廳步去,侍從趕忙爲他捧起厚厚的卷宗,護衛聖騎士推開大門,穩步走在前方,鋼靴在堅實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鏗鏘的撞響。
可是,在轉過一段漫長幽深的走廊時,卻發現兩側壁燈已經熄滅。
沃恩主教皺了皺眉,不悅道:“怎麼回事?”
從角落裡響起一陣匆忙腳步聲,隨後燭火一亮,一名女性禱言師的身影映入眼簾,她似乎異常惶恐,顫抖着手去點燃壁燈,絲毫不敢看沃恩一眼。
沃恩沒有心思去顧及這些小事,陡然有些刺眼的光亮讓微微閉起了眼睛,反而是前方的侍從責怪道:“這裡的壁燈怎麼能夠熄滅呢?你的管事是誰?”
沃恩搖了搖頭,這些瑣事他現在都是手下的侍從在處理,不過他不禁有些奇怪,這裡怎麼可能出現一名禱言師?這些事情不該是那些侍從來做得麼?這個念頭只是在腦海裡稍稍轉了轉,他的警惕心便莫名的升騰起來。
他感覺到空氣中的氣氛與以往有着一絲些微不同,似乎隱隱聞到了某種冰冷血腥的味道,儘管他已經很久沒有與人交手,但這危險的感覺卻仍然如同鋒利的尖刺般刺激了一下他本已因年齡而衰退的神經,剛剛閉起的眼睛猛地睜開,嘴裡突然發出了一聲低喝:“聖盾!”
這聲音像是一陣悶雷在封閉的空間內滾動,沃恩地身上瞬間閃起一面裹住周身的橢圓形白色光罩,兩條黑影從陰暗中無聲無息地出現,兩把漆黑無光的匕首一左一右地往他的胸腹和喉嚨部位刺擊而來。令他驚怒異常的是,那兩把匕首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製成。在經過聖盾時只是被阻緩了一緩,就像原本探入空氣中的手突然經過了一片水域,儘管被阻得緩慢了一點,但仍然在頑固地向前遊移而來。
可儘管這兩個刺殺者所站的位置和出擊的角度以及時間都選擇地很不錯,但是襲殺動作卻畢竟因此而被拖了一拖。
只是這些微的差別便決定了刺殺者接下來的動作不可能按部就班的完成。
首先反應過來地是一旁地聖騎士。他突然跳出來擋在沃恩地身前。同時拔劍甩出。巨大地拋投力令一名偷襲者手中地匕首像是被重錘敲擊了一下。整個人被帶動着跌跌撞撞地向一旁歪去。同時聖騎士也悶哼了一聲。另一名襲殺者手中那把漆黑匕首不知道是什麼金屬製成。輕而易舉地穿透了他地鎧甲。並從胳膊下面刺入了肺部。一瞬間便至沒直柄。
聖騎士怒吼一聲。他不但沒有退卻。反而反手一把拉住了這把匕首地主人。同時身形向前衝去。將右側那名立足未穩地刺殺者狠狠撞入了牆壁中。“轟”地一聲。聲勢驚人地撞擊將此人生生連同骨骼和牆壁一起撞碎。
然而。這個嵌入牆壁本該死去地人卻出人意料地一把將聖殿騎士抱住。後者大驚之下身上陡然爆發出神聖璀璨地光芒。在這片聖光地照拂下。霎時間。對方地身體便如同在油鍋煎熬下發出滋滋響聲和一縷縷地焦臭味。
原本沃恩想馬上離開這裡。但是他才走了兩步便又停下了。並開始大聲吟唱。額頭上也滲出了一滴滴地汗珠。因爲他感覺到那名抱着聖騎士地刺殺者體內正有股瘋狂旋轉地力量在蔓延。膨脹。在如此狹小地走廊裡。他清楚地知道那將會產生怎樣一種力量。
聖堂騎士同樣也感受到了這異樣地變化。他知道主教大人想做什麼。他此刻所需要做地。就是爲主教大人爭取一點點地時間。爲此。他可以付出自己地一切。因爲他地性命就爲了主教而存在地!“光明結界。”聖堂騎士對着沃恩指了一指。瞬間。整個人地生機和生命力便以迅快地速度從身體裡被抽離而去。然後在沃恩地身上形成了一道比聖盾更爲堅固絢麗地金色護罩。
而此刻那名襲殺者體力地力量也到了瀕臨爆發地根源。一股死亡和腐爛地氣息散發出來。隨即“轟”地一聲震動。灰塵從頂上簌簌散落了下來。
聖騎士被爆炸的力量震得離地而起,落地後如軟稀泥一般摔落在地,如果不是那一身上好的鎧甲還連着他身體的各個部分,說不定他此刻已經是滿地的零件了。
站在光明結界中的沃恩咒語此時終於完成,大聲道:“神恩眷顧!”
他輕輕一揮手,一道白色亮光從身上一閃而過,精神頓時爲之一振。
沃恩的出手就和他的行事風格一樣,先求立於不敗之地,
光明法術體系中的神恩術的使用條件較爲苛刻,這是達到高階神職者之後才能施展的法術,並且修習時所佔用精力和時間並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通常在習練了這個神術後,就再無餘力去涉及其他同等階的法術了,不過回報也是極爲巨大的,只是憑藉這個神恩術,沃恩的實力便穩穩排進教區主教的前五位。
神恩術不但能瞬間恢復嚴重的傷口和傷勢,並且能大幅度提升他的身體機能和神經反應,無窮的活力在體內流淌,他彷彿又一次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青春歲月中。
即便是一個普通人,在神恩術的加持下,體力,速度,力量都會提升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雖然沃恩身體已經衰老,但是他對光明元素的掌控和親和力又豈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幾乎將其中百分之百的效果全部發揮了出來。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清晰無誤。哪怕是另一襲殺者撲上來的迅捷速度和詭異地動作一下都變得纖毫畢現。
對方人還沒有到,那股沖鼻的腐臭和作嘔地氣味便已彌散開來。身體裡竟然流轉着與剛纔此人那名同伴幾乎完全相同的攻擊方式,沃恩冷冷一笑,單手伸出,只是這輕描淡寫的一個動作,便徹底鎖死了那股力量噴發,這名襲殺渾身一僵,便頓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沃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譏嘲。輕輕揮手一拍,那些污穢和惡臭連同此人的上半身都被他一拍之下消融瓦解,化作最純粹的光點消散的空氣中。
“啪嗒!啪嗒!”
半截腰身掉落在地。
刺殺已告失敗。
外面響起了護衛們急促地腳步聲,顯然剛纔的那次爆炸驚動了他們。
沃恩看着那半具屍體,不禁垂首思索起來,教區神殿是教區中樞,沒有內線根本不可能侵入到這裡,不但如此,對方對他的生活習慣還很瞭解,能知道這一點還能做出這麼精細安排的人並不多。一瞬間,他的腦海裡閃過幾個名字,他嘆了一聲。這些都是他最信任也最不願意去想的人,如果真是他們其中一個人,無論是誰,都會令他無比痛心。
急促腳步聲已經到了轉彎口,沃恩主教的心神也因此一鬆,雖然神恩術的效果還在身上。但是精神上的疲勞並不是肌體所能替代的。
可就在此時,周圍地燈火陡然熄滅!
兩隻纖細的手卻突然從沃恩胳膊下穿出,並且從後面抱住了一把他的腰。
沃恩立刻便判斷出,這是剛纔地那名女性禱言師,從接戰一開始她似乎便軟到在了角落中,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動靜。
可是他不慌張,在接觸的一瞬間他便感覺到了這個女人體內的那些弱的可憐的能量對他來說根本不具備任何殺傷力,他哼了一聲,正待有所行動。卻突然身體一顫。隨即目光中流露出驚駭至極地神色。
一把斬劍像精細的手術刀一般迅快無倫地切開了沃恩背後的一小截脊柱,整個身體的神經系統頓時與他失去了聯繫。這就在一瞬間之內,當神恩術的效果還未來得及修補時,另一把劍已經自上而下的斬到了他的頭顱上。
皮肉破開,骨骼分裂。
這一劍只在斬開一小半頭顱的時候,沃恩的傷勢已經被修復,隨後他一直在躲避,在偏移,在扭動,在掙扎,可是身後地禱言師卻用柔軟地身體勒住了他,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
但是這還不是最致命的,如果換了一個普通地對手,那麼在沃恩頭顱的偏移擺動下,劍刃所斬下去的位置便已經不是原來所設想的部位了,最多也只是削去一層腦殼,這在神恩術的效果下根本就是不能算是傷勢。
可是,這把劍仿若有靈性的毒蛇一般,跟着那道被撕開的傷口一直往裡滲透,無論這具鮮活的身體產生怎樣的變化,都堅定不移的一路下劃,頑固的咬住,如同裁開羊皮紙的鋒刃,將沃恩的心臟,頭顱,頸脖全部從中以最快的速度一剖爲二,以及那熱烘烘的一切!
沃恩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高超的劍技,也沒有見過如此鋒利的劍刃,身上的魔法防禦袍服幾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儘管神恩術擁有超強的修復能力,但是再厲害的神術也無法把一個已經生機斷絕的人再次拼接回來。
沃恩能感受到金屬在劃開自己身體時所產生的那股冰涼入骨的寒意,也能聽到肌肉被切開時發出瞭如布帛一樣的撕裂聲,骨骼也發出如動聽音樂般的清脆折裂聲。
藉着身上正在逐漸暗淡卻尚未完全消退的神聖光輝,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這把鏽跡斑斑的斬劍,就好像上面的腐朽是一張嘲弄自己的嘴臉。
他嘴脣哆嗦了兩下,一道細細的血線從額頭中間一路蔓延下去,身體軟軟向後栽倒。
隨後,便是一片黑暗。
“嗤!”
光芒重新亮起。
大批的神殿衛士終於趕到了,但是除了滿地血污和橫七豎八的“屍體”之外,這裡已經空無一人。
“大人!”
當神殿侍衛把還算完整的主教大人的身體扳轉過來時,這位威赫一時的老者瞪大着雙目望着上方,放大的瞳孔中正帶着無盡的遺憾和驚恐。
PS:出去吃飯了,剛剛回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