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並非是心靈,而是信念。”——牧師諺語
“魔鬼導師?”
不管莫沙教區中有多少嚴厲的牧師導師,但是毫無疑問,只有這位丹尼斯導師仍然保持着一年內整死二十八位,致殘三十六位牧師學徒的驚人記錄。
羅瀾不禁疑問:她究竟是牧師導師還是牧師殺手?
薩姆張開雙臂,雙手呈爪狀,齜牙咧嘴,在用他誇張的身勢語來形容這位恐怖大師,他用陰森森的聲音說道:“她每天夜裡都要吃三個小孩的心臟,還要飲一個處女的鮮血……哎呀!”
羅瀾把拳頭收了回來,不耐煩道:“說正經的。”
薩姆抱着腦袋,嗚咽道:“聽說她曾經是一位神官,因爲和地區主教不合,所以被一降再降,成爲一名降無可降的牧師導師,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她弄死了這麼多的牧師學徒卻至今還沒人對她追究。”
看來這位導師的身份背景也極其不一般啊。
“說這些已經來不及了,”羅瀾看着眼前這片已經化成廢墟卻依然宏大的勇士競技場,到處是斷壁殘垣,青綠的野草從泥土裡頑強地冒了出來,迎承着雨露和陽光。
自己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就絕對不會退縮。
他剛剛向前邁動了一步,卻感覺不能動了,低頭一看,薩姆正一把抱住他的腿,涕淚橫流地痛哭道:“主人,你不能去啊,不能去啊,這裡面太危險了。”
對於有這個一個忠心耿耿的僕人,羅瀾還是有些感動的,他剛想好言撫慰幾句,薩姆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一腳把這個沒有覺悟的傢伙把踢到了牆根。
“主人,你死了,誰來管我的飯啊……哇呀……”
羅瀾凝視着前方,一級級十人寬的白石臺階往上延伸着,一直到把視線吞沒的盡頭,這位導師沒有把訓練子弟的場所設在在那些莊嚴肅穆的神殿裡,而是選擇在了這麼一片自英雄時代起就被廢棄的勇士競技場中,是性格使然,還是有更深的用意?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然後一步步踏上了似是早已被命運安排好的臺階上。
命運?羅瀾認爲命運無所謂公正,無所謂偏頗,對人類來說,命運將他們慢慢擡升至萬物之首。即便龍族也只能在龍島上長眠,精靈也只能在森林中低語,獸族也只能在荒原上勞苦,亡靈也只能在墳場中游蕩。而對一個人來說,命運無非是一把兩面開鋒的長刃,今天你能握住它縱橫睥睨,明天它就能轉過來斬下你的頭顱。
“嗒!”
他踏上了最後一階臺階。
面前出現了一條黑沉沉的寬大甬道,它的盡頭是一片白色的天光。
古代競技場的入口。
周圍靜無聲息,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在嗵嗵迴盪,反覆在殘破剝落的石壁上敲打着,發出一陣陣綿延不斷的迴音。
他的靈魂彷彿回到了幾千年前,耳邊是山呼海嘯般的助威聲,盔甲與兵器的撞擊聲,沉澱了無數歲月的競技場似乎仍然有一顆英雄之心在沉着有力地跳動着,彷彿隨時都能從深夢中醒來,拿起長矛面對日月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
羅瀾緩步走出了這裡,站在高臺上放眼望去,一個身穿黑袍,全身裹在陰影裡的人站在千人的廣場中央,仰首凝望着天空,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丹尼斯•黛莉。
羅瀾的牧師導師。
他沿着向下的走道緩緩來到丹尼斯的身旁,卻發現她用黑色的面紗把面部全蒙了起來,只露出兩隻黑色迷人的眸子,彷彿如最幽深的天空般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年輕人,你喜歡什麼?”她的聲音柔和悅耳,似乎是和煦的晚風,又如在耳邊輕言低語,溫暖入心,年歲聽起來也似乎只在三十左右,
羅瀾沉吟了一下,道:“或許是男人所喜歡的一切吧。”
丹尼斯對他坦然的回答似乎很是滿意,她用深刻無比的語言說道:“我喜歡天空,更喜歡夜空。”
“我喜歡花,更喜歡黑蘭花。
“我喜歡羽毛,更喜歡黑羽毛。”
“我喜歡黑色,但我更喜歡打扮整潔,一塵不染的人。”
她凝望着羅瀾道:“年輕人,你已經通過了第一關。”
原來衣飾不整的人是她所討厭的,幸好羅瀾在前世就十分注意在公衆場合保持儀表,主要是他的職業習慣……一個騙子,如果被人一看就知道是騙子,那就太失敗了,所以他將這個良好的習慣保持到了這個世界上,羅瀾內心評價道:“看來她並不如傳說中那樣的可怕啊。”
看着丹尼斯似是清晰又似是朦朧的臉頰輪廓,那神秘的美感不禁讓他聯想到了伊琳娜,怎麼他所見過一些女性都喜歡把臉蒙起來?
“年輕人,我令你想起什麼人了嗎?”丹尼斯和顏悅色地說道。
“或許吧,”羅瀾擡頭笑道:“像我一個很親近的人。”
丹尼斯點點頭,她打量着羅瀾道:“你腳步輕盈,身體敏捷,四肢柔韌,剛纔你走過來時幾乎悄無聲息,如果你不是一個牧師學徒,我簡直要懷疑你是一個盜賊。”
羅瀾心頭重重一跳。
丹尼斯像是想到了什麼,卻又搖了搖頭,似乎像把什麼東西從腦海裡甩開,然後口氣略微嚴肅道:“你是兩個月來第一個到我這裡的學生,我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將你培訓成一名出色的牧師,我會將神術的使用技巧最基本的知識傾囊傳授給你,在我這裡沒有那些老傢伙古板繁瑣的規矩,也沒有那些教會的條條框框,你只要瞭解一點,我說你做,你可以提出意見,但是我所說的你絕對不能反對。”
我靠!那不還是等於完全無視自己的意見嗎?羅瀾忍不住道:“我想要請教您一個問題。”
丹尼斯態度放緩,點頭道:“說吧。”
“如果,我是說如果,沒有通過第一道關結果會是怎麼樣?”
丹尼絲看着他,仍然是柔和的聲音,用無比平常的語氣說道:“那我會打斷你的一條腿,讓你記得怎麼做纔是正確的。”
呃……如果沒有照做,是否會被打斷另一條腿?
“不!”彷彿知道他的想法,丹尼斯柔聲道:“那我會把你的那條腿治好……”
當羅瀾終於舒了口氣的時候,她的眼睛裡卻露出了惡魔般的微笑:“然後再次打斷。”
太毒了!羅瀾的冷汗霎時下來了,他猶豫了一下,試探着小心問道:“如果你的學生不合格你會怎麼處理?”
丹尼斯眼睛裡的笑意更濃了:“我沒有不合格的徒弟,”她頓了頓,伸出一根纖細瑩白的手指晃了晃,強調道:“一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