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村好像很出名,在車裡的人都對那個地方感興趣。
在他們談話中,我隱隱知道,這一車人,很少去男人村的。他們大多數是在雲霧鎮住,因爲年前加班多掙錢,才誤了回家團年的時間,現在回家是準備在家裡過了大年再返回工作的地方。
我跟矮冬瓜有有一個非常默契的問題,那就是男人村是不是都是男人?難道就沒有女人。
阿坤不想解釋。
孫泉也不想多說,男人村在我的心裡留下一個大大的問號。
高進試圖打聽我去雲霧鎮男人村的目的,我一笑了之,不能把什麼事都對一些不太瞭解的陌生人說那麼明白。話說,人不可貌相,誰知道這四個人是幹什麼的!
提到男人村,一時間車廂內的氣氛變得有點曖昧。
我很想從他們談話中瞭解男人村。可是他們好像有所忌諱,屢屢到關鍵時刻,點到爲止,搞得我心癢癢的,對這個神秘的男人村產生了好奇心理。
夜幕毫無預兆的來臨,車窗外暮色中的山峰也只是剩下了輪廓,車燈成爲我們唯一的路線航標。
坐在車裡的人們漸漸地對男人村的話題淡漠直到沒有誰再提起,各自心照不宣中,想的想心事,嗑瓜子,還有的繼續在閒扯,擺龍門陣。
這時我聽見一個男子在振振有詞說什麼鬼八字的話題。我不動聲色,依舊保持之前的坐姿,雖然閉眼,但是心神卻集中在這位吹牛先生的話頭上。
算命術我略懂一點,一般算命要自保生庚八字,再由算命先生推算吉凶禍福。
但是這位算命的,卻不是這樣。只聽他說:“昨晚上我去了一處亂墳崗,燒了五斤紙錢,請了一位鬼先生算了一張活人的八字。
衆人一聽他這話,霎時來了興趣,都想知道這一車人中到底有沒有人中了鬼八字。
算命先生繼續扯道:“鬼先生一邊算,我一邊記,不但寫明瞭這個人的姓名,還知道了他一輩子所做的事。其中包括他的命,是富貴命,還是窮苦命,更或者是舅子命。
這兒說道舅子命,有一個說法;舅子生了個舅子命,想當姑爹萬不能。是一種地方俗語,很多地方都沒有這個說法。
還是回頭看這位算命的怎麼忽悠人。
算命先生長得是尖嘴猴腮,三角眼,眼珠子骨碌碌轉,一看就是比猴子還精的老滑頭。
算命先生說:“鬼先生把這位活人的命算得是穩準狠。他知道這位有兒還是無兒,還知道這位穿綢布還是穿布衣,吃的是山珍海味,還是吃的是乞丐飯,他死後睡的棺材是爛木棺材,還是楠木棺材,這些那些的都寫得明白。諸位,要不要讓小老兒給算算?”
算命先生之前的話的確引起了大家的關注,可是後面的話,讓人覺得寒磣人。
要真是把人算得那麼徹底,把不該暴露的家底子都暴露了,把不該說出來的隱私都當衆說穿了,那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
就此,沒有誰敢出聲主動要求算命先生算命的。一時間,車廂裡那是鴉雀無聲,每一個人都面面相覷,生怕算命先生突然那麼一指,就把自個兒給指着了。
但是讓人又特別好奇的是,人算命,本來相信的人就不少,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鬼可以算八字的。當然有有很多正處於矛盾中,不知道要不要嘗試一下,看看這個八字會不會是自己。
算命先生見衆人都在默默的注視他,卻又不敢久看,就掐準人的心思,拿出一個竹筒來,對衆人說道:“我這隻有一張鬼八字,這車裡可幾十口子,不能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中獎的,得搖搖看抽籤來定。”
衆人聽說要抽籤才能定那張鬼八字是不是自己的,不由得噓了一口氣,隨即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開始,之後最後上車的四個人中,叫孫泉的突然站起來,對算命老頭說:“我來試試。”
有人主動要求試試,衆人覺得有熱鬧看了,一個個的都扭轉身子,齊刷刷的面對坐在中間車廂的算命人。
只見算命先生,把竹筒遞給孫泉,讓他自主的搖一搖。隨着孫泉搖動竹筒的頻率,發出誇嗤誇嗤的響聲,之後一根竹籤掉在地上,孫泉一手扶住車槓,一手拾起竹籤,看一會看不懂就遞給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接過,撫了一把山羊鬍須低語道:“呂洞賓,不錯,你繼續搖動,三次爲準。”
孫泉半信半疑的捧起竹筒繼續搖動,誇嗤誇嗤,又掉了一根竹籤下來,拾起來遞給算命先生看。後者接過,搖頭嘆息道:“何仙姑,可惜,可惜,這個鬼八字不是你的。”
孫泉回到座位上,跟陳倫秀又是嬉笑一下,拍了拍高進的肩膀道:“高進,你去試試看。”
看高進遲疑中站起來要朝算命先生那邊去,我輕咳一聲,想要阻止他,卻來不及了,他已經走過去。
在這裡我要說明一下,初次看見高進,我就覺得他眉宇間暗藏晦煞,黑眼圈較嚴重,臉色灰暗沒有光澤。也不知道會在以後遇到什麼不好的事,總之他的命數堪憂。還有就是他女朋友左雲,氣色也不好。
話說;高進聽孫泉的話,去嘗試一下算鬼八字。
他按照算命先生的指點,搖動三下竹筒,搖出來的竹籤均是呂洞賓。
算命先生說過,搖動三下爲準,三次都是呂洞賓,也就是說這個鬼八字是高進的。
是高進的鬼八字,剛剛冷下變得沉悶的氣氛,再次因爲鬼八字的事,被掀得就像一鍋蓋滾開的沸水,熱鬧而喧譁。
算命先生讓高進說出自己的名字,以便好對照鬼八字來確認是否有差錯。
高進盯着算命先生瓜皮帽下光禿禿沒有幾根頭髮的腦袋,奇怪的問道:“你不是說鬼先生已經把我的八字算好了嗎!怎麼要我自己說名字?”
我就說嘛,現在的人都不好哄騙,看算命先生不也是從縣城,逃遁到車廂裡來做生意了嗎?如果我沒有猜測錯誤的話,這算命先生跟司機還有售票員都是一路的,他們故意搞這一出,好賺取外快,一旦成功把算命的錢,瓜分掉……可我還是不相信司機跟售票員會溝通一起設計坑害乘客,我對自己說,但願一秒鐘之前的猜測是錯誤的。
算命先生見高進是不好對付的角色,不由得臉一沉,山羊鬍須一翹道:“人心隔肚皮,你是誠心來算命的,還是來臊皮的?”見算命先生髮怒,高進回頭瞥看了一眼好朋友孫泉。
孫泉衝他點點頭。讓他按照算命先生說的做,看看這算命先生的鬼八字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想孫泉無非就是覺得好玩,想花點小錢找點樂子,一個可以逗女朋友一笑。一個想看看,算命先生的鬼八字上究竟是怎麼說的。
我聽高舉老老實實的把名字說了出來,算命先生取消瓜皮帽,手在瓜皮帽裡寫。高進探頭想看,卻是不能。
不一會兒,算命先生把鬼八字展示了出來。
上面有鬼八字三字,有註明:高進。一生中最愛的人在身邊,出生富貴,卻福淺命薄……後面的,我實在是不想聽了,就大喝一聲道:“夠了,你這個騙人的三腳貓功夫,在這個年代已久行不通了。”
我大喝聲,怔住全車人,包括那位也在專心致志看熱鬧的售票員。衆人的目光,更是齊刷刷的看向我,就像看一位外星來客似的。我無視這些帶着各自色彩的注視,起身,穩定身形,徑直朝一臉怒意,氣得山羊鬍須一翹一翹的算命先生,再一把抓過他手裡的瓜皮帽。
當衆把瓜皮帽底層撕開,抽出一卷卷還沒有填寫生庚八字的鬼八字草稿,對衆人一抖道:“這就是騙術,你們好好的看騙子的嘴臉,是什麼樣子。”然後一把拉住呆如木雞的高進返回原座位上坐下。
高進還是信了算命先生的話,說他福淺命薄。情緒也很低落,面色更是陰沉,整個人提不起精神來。
衆人好一陣子竊竊私語之後,對司機要求把算命先生攆下車。
見算命先生現在就像過街老鼠,抱住頭不敢吭聲。我站起來說一句道:“算了,揭穿了他的陰謀,減少諸位的損失,我們不能逼人太甚,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他留條後路,給他機會反省一下。”
我的話說到此,車廂裡頓時爆發出一片巴巴掌聲。還有更作的,衝我來一個流氓哨,拋媚眼的,我悄悄打了一個激靈,暗自道:“你妹,老子不搞基。”
特別是高進身邊的女孩,左雲,更是頻頻回頭看我。
阿坤衝我豎起大拇指。
矮冬瓜捂嘴竊笑。
我白了他一眼,坐正,繼續養神。
雖然把眼睛閉上,但是心神卻在高進身上,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有點擔心他,也很奇怪他好端端的城市不呆,跑來雲霧鎮做什麼?
我聽左雲在安慰他:“沒事的,別聽算命先生胡說八道,你不是都看見這位李老師揭穿了他的騙術嗎?”
高進說:“左雲,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嗎?”
左雲搖頭說:“半信半疑吧!我外婆,奶奶還有老媽都特相信,他們還去朝廟會。”
高進又道:“我起初覺得這是大人們閒得無聊,尋找一種心理依託,現在我也覺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種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存在。”
“別瞎說,你休息一會更好吧!”
我徐徐睜開眼,從衣兜裡掏出一枚五帝錢遞給高進道:“信就把這個帶着在身上,我相信,它會給你帶來好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