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頓好嚴冬梅,去了討口子出事的地方。一個電話,矮冬瓜答應送來所需物品,習慣在做事之前一支菸,吸一口,半眯眼,一隻腳踏在馬路綠化帶的護圍上,視線看向對面修車鋪。
修車鋪挺安靜的,只看見修車鋪老闆一個人在那埋頭幹活。對於這個人的情況,我還沒有嚴冬梅瞭解的多。不過,他怎麼對冬梅有看法?
矮冬瓜是蹬自行車來的,他是太胖了,蹬車也搞得氣喘如牛。很想跟他調侃幾句,關心一下最近高靜都拿的什麼東西給他吃,一聲贅肉有增無減,話到口邊卻被一聲尖叫搞沒了。
傳來尖叫聲的正是修車鋪裡,矮冬瓜喘息中瞪大一對小眼珠子詫異道:“咦!那邊出什麼事了?”他在問話的時候,我已經走到馬路中間。
矮冬瓜衝我招手問東西放哪。
我指了指路邊馬溝,打手勢讓他呆一會我去看看就來。這一路在以前不太平,總出事。據說,一天一起死了四個人,都是在這段路出的事。
兩車相撞,死傷四人。還有就是,一老太太過馬路,兩邊的車唰唰的跑,嚇得她攤在斑馬線上,送去醫院一呆就是兩個月,到現在神智都不清醒。
這是嚇的,還有一位,據說從馬路這邊翻欄杆去那邊,被車撞倒就沒有機會爬起來,直到被碾壓成一灘肉泥。之後,在這一路的前端,分岔一條路來,分流這段路的車流擁擠,又在兩百米遠安裝一臺遠程電子監視器,從此以後行駛在這段路的車輛明顯減少,有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電子監視器檢測到超速什麼的,那樣的話,得扣分還得遭罰款。
要不按照以的車速,我敢把自己丟在馬路中間嗎?瞅準最後一輛車嗖地過去,我急忙跑幾步到了馬路對岸。看矮冬瓜,傻乎乎的看着我跑的方向,手捧喇叭問:“老大,你玩什麼玩?”
混球,難道他沒有聽見修車鋪的尖叫聲?沒有理睬矮冬瓜,我是帶跑的去修車鋪。修車鋪明明有事,剛纔看見修車鋪老闆在鋪子裡埋頭幹活的,這會一定跑裡面去了。
我跑進鋪子裡,隱隱約約聽見驚恐萬狀的叫聲。那一刻我也不知道啊那根神經短路,沒有多想,也沒有考慮別的,一心想的是會不會有搶劫犯什麼的在對修車鋪老闆夫婦行兇。
進入裡間,一剎而入的白影從我身體穿過,我微微一怔,同時一個有感覺穿透空洞如氣流的東西,也是一怔,我倏地轉身,默唸咒語一聲開——該死的東西,我看他,他也在看我,並且嘻嘻一笑道:“太好了,你能看見我?”
我瞪他一眼,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從裡面走出來嚇得魂不附體的羅欣跟修車鋪老闆鍾華。
“你妹,你來幹什麼?”聽他的質問,好像很是生氣。再看討口子那一臉猥瑣,嘻皮涎臉的樣,我好像明白了。我不能跟討口子多說話,怕嚇住鍾華跟羅欣。看羅欣,一臉惶恐,鍾華不住聲的安慰:“毛,怕什麼?不是有我在嗎!”安慰了羅欣,鍾華又看向我,恍然大悟道:“是你?”
我是從嚴冬梅口裡得知修車鋪老闆叫鍾華,羅欣是他的第二任妻子。
嚴冬梅老公的車子都是鍾華給維修檢測的。所以她對他很熟悉,但鍾華卻佯裝不認識她,還在我面前說那些損人不利己的話。在跟嚴冬梅分手各自離開之後,我一直在琢磨,修車鋪老闆爲毛要假裝不認識她。
現在我們再次面對面站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跟我打招呼。聽見尖叫聲,我奔來是想到下午他遞給煙的份上。他在質問,對我貿貿然闖進鋪面感到狐疑。
我暫時沒有過問討口子現在的狀況,而是含笑衝鍾華點頭道:“是,剛纔路過,聽見叫聲,所以。”在說話之際,近距離我看見羅欣脖子上有幾根污痕,就像是指痕。
“哦。”鍾華看了一眼羅欣,很快看向我道:“沒什麼,她剛纔肚子疼。”
我想鍾華是知道我幹什麼吃的,要不然怎麼感覺他對我有戒備心?“好吧!既然沒什麼事,那我回去了。”
我笑笑,轉身離開,沒有走幾步,鍾華出聲喊住我道:“李陰陽,下午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來,只是覺得像我們這種正統良民,不至於會相信封建迷信這一套,所以請你以後別沒事來我鋪面。”
我沒有轉身,不置可否的冷笑一聲道:“世事無常,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放心,我不會無聊得沒事找事。”話畢,目不斜視大步流星從修車鋪離開,聽到身後傳來呸唾沫的惡罵,還聽見羅欣責罵他的聲音。
難得的是,討口子沒有離開,而是蹲在馬路上等我。
“你怎麼沒有走?”我抽出一支菸送到口邊,卻沒有點燃,而是凝視矮冬瓜那邊,話是衝討口子說道。
“我能去哪!好像只有你能看見我。”討口子沮喪的低垂頭,垂直的手臂直達地面,他在地上胡亂的抓了一把泥沙在手,我能看見泥沙在他手指縫裡滑下,也能看見來自他心裡的失落,跟不知所措的表情還有滿眼的迷惘。
“在這裡說話不方便,要是我老呆在這,修車鋪的老闆該疑心我在玩什麼花招。”
討口子哦了一聲,站起來,隨在我身邊,跟我去了對面,他的死亡之地。
矮冬瓜等得不耐煩,看我過去就急巴巴的喊道:“老大,你一個人在那吧唧吧唧的說什麼呢?”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輕不重道:“你別瞎嚷嚷,待會回去跟你講細節。“
“哦。“矮冬瓜是看不見討口子的,不過他還是鼓起一對二筒,細細的看,只差用鼻子聞了。看了我的前後左右,又看我的腳,然後悄聲道:“老大你身邊有東西?”
矮冬瓜說得太對了,我身邊的確有東西。
討口子在我左側面,我能看見他,所以走路的時候一直靠右。矮冬瓜跟我久了,看出一點問題來也是無可厚非的。既然他看出問題,我也沒有別要藏着掖着。
乾脆大大咧咧的往馬路圍子上一坐,背對着修車鋪對討口子說道:“剛纔是怎麼回事啊!”
矮冬瓜接口道:“剛纔我看你過馬路,然後……”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問你。”
“那你問誰?”
“你不是看出問題了嗎?他就在我左邊。”
矮冬瓜一個激靈,嚇!急忙拿出一把冥紙來,打算燒掉。我阻止道:“你急毛線,他現在什麼都得不到,我們燒的也是給路上的孤魂野鬼,別讓他們欺負他。”
“哦。”矮冬瓜傻乎乎的答應着,靠近我右邊問道:“老大他什麼樣子?”
“你想看?”
“哦不,不。”矮冬瓜一個勁擺手,撓撓頭道:“要不我先回去?”
我衝討口子使眼色。、討口子得令,起身橫臥在矮冬瓜蹬來的自行車輪胎上。看他擺好架勢,我對矮冬瓜說:“你走吧!”
矮冬瓜巴不得我說這句話,他就像得到大赦令似的,一跳而起,急忙去扶自行車。左推一把,右扶一下,車子紋風不動,就像被鐵水澆築在馬路上般。
搞了好一會,矮冬瓜急得是滿頭大汗。呲牙模式對我說道:“老大,這裡好邪的,咱趕緊離開吧!”
“滾粗,我是這種膽小怕事的人嗎?你存心想讓我爺爺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好名聲毀於一旦!”
矮冬瓜見我誤會他的好意,急急巴巴解釋不清楚。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悶哼坐在一邊去。討口子從沒有想到自己還能使壞玩這個把戲,樂呵得跟什麼似的他,從自行車上起來,賊溜溜的把眼睛看向來往路上的自行車。
我大喝一聲道:“坐下。”
討口子沒有挨着我坐下,而是去靠近矮冬瓜,看來他還想整一下矮冬瓜。
我默不作聲,單等路上的行人少了再做法事超度討口子,然後把他知道的所有掏出來。現在時間還早,路上來來往往的青年男女嘻嘻哈哈的經過我們的身邊。
大熱天,在外面納涼本就是常事,只是看我們這樣做也是感到奇怪。奇怪歸奇怪,也沒有人多事來問什麼的。
討口子挨着矮冬瓜,一會兒伸手摸一把他的額頭,冷得這孫子渾身一抖,驚乍乍的起來。四下裡看看,又悻悻然坐下。一旁得手的討口子樂得跟撿到金元寶那樣笑得前仰後合的。
我想,討口子這一生中,唯獨現在是最開心的。他不懂得生存的價值,也不懂得生存的意義所在,即使是死了,還是這麼無牽無掛。
矮冬瓜抱臂,囁嚅道:“老大,你有沒有覺得這裡好詭異?”
我歪着頭看他一眼,看討口子再次伸出手去捏他的鼻子。頓時,矮冬瓜的鼻子上留下幾根黑色清晰的指痕。我衝討口子喊道:“夠了,在我沒有發火之前,最好停手。”
聽我這麼一說,矮冬瓜驚炸,跳起來就開跑。
討口子玩心正濃,看他跑,也想追。我口唸咒語,討口子在原地跑跑的的,怎麼也跑不出我設定的符咒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