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十四搖了搖頭,他無法確定中國人是不是會再次給這樣的東山再起的機會,作爲一個海軍高級將領,山本十四深深地知道,甲午海戰在中國人的心中,留下了多麼巨大的陰影,列強的步步進逼,不但沒有打垮中國人,反而打醒了中國人,現在,中國巨龍已經伸出了他的利爪,向曾經向他挑釁叫囂的小丑們,發出了怒吼,他知道,擁有五千多年曆史的、韌性強得可怕的原先的四大文明古國中唯一剩下的中國一旦真的被激怒,那麼,整個世界,將全部籠罩在他的怒火之中,而非常不幸的是,山本十四所在的日本帝國,卻是對這隻巨龍挑釁最大最盡力,而且對其傷害最大的一個小丑,他不敢保證,在中國人的怒火下,日本列島將成爲怎麼樣的一片廢墟。不過,現在,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了,他所想的,只是儘可能爲日本海軍多保留一點兒元氣。
看了看身後的一臉死灰的參謀,山本十四咬了咬牙,下達了他一生中最最難下的一個命令:“命令五艦還能跑的巡洋艦,帶着所有還能動的驅逐艦,分散逃跑。命令四艘戰列艦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趕中國艦隊,吸引中國飛機的火力,掩護巡洋艦和驅逐艦的逃跑。”
那個參謀的臉一下子變得暗紅,他大聲地叫了起來:“上將閣下,爲什麼要這樣?我們還有一拼的實力,只要找到中國人地艦隊。我們就可以給他們一個致命的打擊。”
山本十四咆哮如雷道:“閉嘴,八格牙魯,我們拿什麼去對付中國人的飛機,難道,你要我們大日本帝國的海軍用手槍去打飛機嗎?不這樣做,我們整個沖繩艦隊都得沉到海底去。你給我立刻下命令去。”
沒等那個參謀轉過身去,另一個軍官就急衝衝地跑過來報告道:“司令官閣下,東面二十五海里處。發現中國艦隊的蹤跡。是中國人的四艦泰山級戰列巡洋艦。”
山本十四的臉一下子充滿了血:“哈哈。天照大神保佑,終於找到中國人的艦隊了。”
剛來地參謀放低了聲音,輕輕地說道:“司令官閣下,還有一個消息,又有一波飛機正朝我們飛來,估計兩分鐘後就可以對我們發動進攻。”
山本揮了揮手:“不管了。中國人不是有一句古話麼,死豬不怕開水燙。現在我們大日本帝國地衝繩艦隊,就是一隻隨時等着挨宰地死豬,能夠在沉沒之前與中國艦隊好好地打上一仗,打沉幾艘中國軍艦,就已經夠了,其它的,管那麼多幹嗎?命令下去,四艦戰列艦擺好隊形。準備迎戰。其它的軍艦,能夠跑得動的,儘可能快的撤退。戰列艦是中國人轟炸的重點。或多或少都受了一些損傷,它們根本就沒辦法逃走,就算逃,也不可能快過中國人的飛機和戰列巡洋艦,倒不如用來拼一下。”
下達完了命令之後,山本十四拿起了望遠鏡,朝着遠方看去,天氣晴朗,視線很好,隱隱約約地,他看到了中國艦隊的影子,還在二十五海里之外,還沒有進入戰列艦的主炮射程之內。他把望遠鏡舉高了一些,在沖繩艦隊上空的中國飛機羣,也映入了他的眼眶,大概有四十架左右,可是,讓山本十四奇怪的是,中國飛機這一回並沒有急着俯衝下來進行轟炸,而是慢條斯理的,在自己的艦隊上空不斷地轉***。山本知道,中國飛機這是在等着自己地艦隊與中國艦隊戰鬥的時候,趁機兩面夾攻,把四艘戰列艦全部炸沉,他們根本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在正四散逃走的其它中小型軍艦上,這樣也好,起碼達到了牽制中國人地目的。反正戰局已經是這個樣了,被飛機炸死,或者被戰列巡洋艦炸死,結果都是一個樣,山本決定不管天上的那些小東西了,擺好了隊形,與中國艦隊決戰。
十分鐘之後,上空的飛機還是沒有動手的跡象,倒是中國艦隊,在進入自己戰列艦主炮的射程之前,轉了一個彎,排成了橫隊,以期充分利用自己的前後主炮。山本覺得奇怪,還沒有進入主炮射程,中國人就先排出了這個陣勢,難道,他們有着比自己戰列艦主炮的射程還要遠的主炮?山本搖了搖頭,有點兒不相信,不過,天上仍然在不斷飛着的飛機告訴了山本,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中國人,他們的科技現在發展到什麼程度,日本人一無所知,說不定,中國人會再給日本人一個驚喜。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別的了,沖繩艦隊仍然以十五節的速度朝着中國艦隊猛撲了過去。
望遠鏡中,中國軍艦的主炮噴出了火花,一分鐘後,一排炮彈落在了旗艦“伊勢”號前面約一百米遠的地方,濺起了一股股的沖天水柱。山本十四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中國人果然有着比日本射程大得多的主炮,起碼大了兩海里,這還不算,他們的訓練水平挺高的,第一次攻擊,就能打在離目標約一百米遠的地方,對於長達兩百多米的戰列艦而言,相當於擦着鼻子了,看樣子,想要拉幾艘中國軍艦下水的想法,有點兒不太現實。山本咬了咬牙,下令戰列艦加速前進,儘快把中國軍艦納入自己的射程之內,他知道得很,就算中國人訓練有素,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在最大射程左右一直攻擊自己,那樣的話,射擊精度極低,沒有那麼多的炮彈供他們打。
山本沒有忘記天上的飛機,中國的飛行員們也沒有忘了自己的任務,當戰列巡洋艦的第一排炮彈落在“伊勢”號附近時,天上的四十架飛機行動了。他們迅速飛到日本戰列艦的後面,在離戰列艦三公里遠地地方。各投下了一顆黑乎乎的東西。戰列艦上的副炮不斷地朝着飛機射擊,打下了三架已經投下了東
正在爬升的飛機,不過,這些鬼子還沒來得及高興,了,飛機投下的那黑乎乎的東西,正以四十節左右的速度。迅速朝着軍艦撲了過來。
“魚雷!”指揮塔上的鬼子們絕望地叫了起來。四十條魚雷。正高速朝着他們撲了過來,其中有十八條,對準了“伊勢”號。看到了魚雷地日本士兵們,一個個哭着叫着,下意識地找地方躲閃,呈扇面而來地大批魚雷,也讓艦長不知道該指揮軍艦朝那兒轉彎。有些個士兵竟然拿起了步槍,朝着海面不斷地射擊,以期多少打爆一兩枚魚雷,甚至於有一些軍官,掏出了手槍,絕望地朝着海面射擊,根本就沒有想到,那玩意兒連給魚雷撓癢癢都不夠格。
山本十四放下了望遠鏡。整理了一下軍裝。掏出了手槍,對準了自己地腦袋。他這下才明白,對面的中國艦隊。竟然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攻擊,仍然來自天上。他對自己的軍艦很是熟悉,伊勢級戰列艦皮堅肉厚,就算是從天上扔下來的五百公斤重的炸彈,它也有能力捱上十枚八枚,在沉沒之前,起碼可以朝着中國軍艦打上十排八排的炮彈,只是,山本沒有想到地是,中國飛機這一次投的不是炸彈,而是魚雷,天知道,他們是怎麼把魚雷弄上飛機的。炸彈對準的是有着厚厚裝甲的軍艦水上部分,而魚雷對準的是防禦力量相對要薄弱得多的水下部分,只要擊中了關鍵部位,兩三枚魚雷,就可以要了“伊勢”號的小命,更何況這一回來地,是十幾二十枚魚雷。
幾十秒後,幾聲沉悶地爆炸聲在山本的耳朵邊響起,腳下三萬多噸重的“伊勢”號,猛地往上一竄,然後重重地摔了下來,整個指揮艙裡面狼籍一片,作戰參謀們不是倒在地上,就是被拋得東倒西歪,幾乎人人臉上都有血跡。爆炸發生地時候,山本那沒有拿手槍的左手,下意識地拉住了一根鐵柱,總算沒有當場出醜,他明顯地感覺到,軍艦正迅速地傾向一邊,而且傾倒的速度挺快,看來“伊勢”號受傷不輕,用不了半個小時,這艘三萬多噸的大傢伙,就得帶着上面的一千多號日本人,一齊沉入那黑黝黝的海底去了。
一個參謀掙扎着爬到山本十四的旁邊,一把拉住了山本拿着手槍的右手,嘶啞着喊道:“司令官閣下,你不能這樣做,下令棄艦吧。”
山本扶着那根鐵柱,冷漠地看着滿臉都是血,大腿都沒了一條的那個參謀,輕輕地問道:“請問,棄艦的話,我們能跑到那裡去?能動的巡洋艦和驅逐艦都逃跑了,剩下的那三艘戰列艦,你說,中國人會放過他們嗎?當年甲午海戰,我們就沒有放過棄艦的清朝海軍,這件事情,中國人一定記得牢牢的,就算我們落水了,他們中國人,也絕不會伸出手來救我們一把的,我們日本人做下的那些事情,現在得一件一件回報到我們頭上來。茫茫大海,就算落入水中,暫時保住了性命,又有什麼用?更何況,我是大日本帝國的海軍司令官,一個上將,我不想成爲日本海軍有史以來被俘虜的第一個上將,你還是放手吧。”
看着山本十四的眼神,那個參謀漸漸地把手放鬆了。同爲日本人,他理解山本十四的眼神。那是怎麼樣的眼神啊?佈滿血絲的眼睛裡面,閃爍着獸性的光芒,那是野獸們身處絕境卻又無能爲力時的殘忍而絕望的光芒,是漠視一切生命的光芒,是那種對別人殘酷無情,對自己也殘酷無情的,人類所無法理解的光芒,日本人把這稱之爲,武士道。不過,現在這光芒裡面,竟然帶着深深的恐懼,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參謀知道這種恐懼的來源,這是野獸天生具有的對比自己強大的存在的恐懼,是大和民族內心極度自卑感所引起的對比自己強大存在的恐懼,這種恐懼,與大和民族特有的對比自己弱小存在的殘酷無情,構成了他們大和民族的奇怪的特性。而現在,對面的中國人,比自己要強大得多,難怪山本十四選擇了自殺,他寧願面對死亡,也不願意面對原來比自己弱小的中國現在崛起的事實。
慢慢地舉起了手槍,再次對準了自己的腦袋,山本十四的心裡,竟然莫明其妙地感到了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感,只要輕輕地扣下扳機,他就再也不用面對對面那懷着深仇大恨的中國人了,再也不用去看中國人是怎麼慢慢折騰大和民族的,再也不要承受心裡的那種由雲端處突然往下落了之後的巨大的失落感。
在扣動扳機之前,山本看到了,跟“伊勢”號同一級別的“日向”號,也猛地往上竄後,艦上冒出了滾滾濃煙,同時還伴隨着不斷的炮彈殉爆傳來的巨大而沉悶的聲音;他還看到,“扶桑”號正徒勞無功地朝着二十多海里外的中國艦隊一面拼命射擊,一面加速前進,幾枚炮彈落在“扶桑”號的艦身上,冒起的濃煙竟然把整個軍艦都掩蓋住了,倒是多少延長了這艘軍艦的壽命,不過,估計也延長不了多久;他還看到,“山城”號已經停在海中不動彈了,艦尾正慢慢地往下沉,艦首倒是慢慢地翹了起來,他甚至於可以想象得出,艦上的日本士兵們象下餃子一下朝海里掉的那種壯觀的場景。
山本十四苦笑了一下,扣動了扳機,在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山本突然間想到,要是日本一直不去惹旁邊的這個具有可怕韌性的民族,安安分分地呆在日本列島上,那該多好啊,至少現在,他可以喝着茶看歐洲各國的熱鬧,只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中國巨龍,已經被日本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