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伊是一位初階魔鑄師,卻已經在這個等級上熬了足足五年,所以即使過了三十歲,他卻還是不得不忍受那些年輕鑄師的使喚,在他們的喝令下充當跑腿。實際上,並不是魯伊不夠努力或者沒有天賦,只是他的運氣實在太過糟糕。
孤寒出身的魯伊,一直對鑄造有着難以解釋的熱情,所以當他遇到那位中階魔鑄師時,就想盡了種種辦法投其所好,並且如願以償的成爲一名鑄師學徒。然而不幸的是,這位魔鑄師卻在幾年後就撒手人寰,幾位師兄弟隨即瓜分了所有財產,只給人微言輕的魯伊留下了幾十個金幣。
在那之後,僅僅學了點鑄造術皮毛的魯伊,也曾經試過向其他魔鑄師求學。只不過以他的學徒等級和微薄家產,又有哪個魔鑄師能夠看得上他?多次碰壁之後,魯伊乾脆購買了初階材料,按照老師留下的半吊子鑄造理論自行摸索。經過數年的潛心琢磨,他終於從學徒進階爲初階鑄造師,但從這之後的五年中,卻再沒有任何的進步。
“魯伊,你在幹什麼?”突然響起的呼喝聲,打斷了他的回憶。一個穿着中階魔鑄師長袍的年輕男子快步行來,不耐煩的吩咐道:“聽着,那些高階鑄造師快要到了,你聽我的指揮好好招待他們,如果出了岔子的話……”
“是,戈多爾先生,我會盡力的。”看了眼身旁的戈多爾,魯伊無奈的嘆了口氣,暗自爲自己的坎坷而鬱悶。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戈多爾在六年前還是個鑄造學徒,甚至見到自己時還要尊稱一聲先生;可是僅僅五年之後,他卻可以滿臉不屑的指使自己,而自己還必須恭敬的反過來稱呼他爲先生了……
“魔鑄師,果然是很勢利的一種人啊!”再度長長的嘆息一聲,魯伊強打起精神,望着遠處漸漸升起的煙塵。戈多爾站在他的身邊,蒼白的面頰上已掛滿諂媚笑容,魯伊當然知道他擺出這副表情的原因——那些即將到來的魔鑄師,可都是高階以上的強者,哪怕他們只是隨便指點幾句或給點材料的話,也足夠他們這些普通鑄師受用無窮了。
“可是,又有誰能看得上我?”搖頭拋開了那種幻想,魯伊勉強露出幾分笑容,看着幾輛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只是下一刻,預料不到的變化卻陡然發生——在遙遠的地平線上,雷鳴般的馬蹄聲驟然迴盪,一輛恢宏大氣的戰車緩緩現形。帶着蠻橫霸道的氣勢,它從幾輛馬車中生生擠過,風馳電掣般的越過平原,將一切障礙物碾爲粉末。
“那、那是……骨馬?”隨着距離的逐漸縮短,魯伊與戈多爾在看見拉車生物的剎那,便已情不自禁的驚呼出聲。比起價值千金的駿馬,來自冥界的骨馬或許並不美觀,卻有着強悍的震懾力與威脅性。然而此時此刻,竟然有人能夠動用四匹桀驁不馴的骨馬來拉車,那麼其中的乘坐者又究竟擁有何等的威勢?
只是緊接着,隨着骨馬咆哮低嘶的奔近,衆人的目光卻反而從它們身上移開,齊齊聚焦在那輛古代戰車上——銀色的車體大氣恢宏,在清晨的陽光中燁燁生輝;黃金和白金澆築的花紋燁燁生輝,足以讓藝術大師大加讚賞;而那些裸露在車壁外的中階材料,就這麼任由寒風侵蝕,令人頗有敗家的感嘆……
“諸神在上,那些有錢沒地方用的貴族們,一定會爲之瘋狂的!”魯伊與戈多爾彼此對視一眼,情不自禁的按住了胸口。與此同時,那輛戰車也已經毫不減速的奔至會場入口,但就在衆人以爲它會直接衝擊而入的剎那,四匹骨馬卻齊齊長嘶一聲,以違揹物理規則的舉止驟然揚蹄,堪堪停在魯伊與戈多爾面前。
鴉雀無聲的寂靜中,戰車的銀壁緩緩下降,露出神秘訪客的廬山真面目。淡淡的光線中,精神矍鑠的老者緩緩站起身來,在一位美麗少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下——他披着華麗到難以言狀的奇特長袍,無名指上戴着高階魔鑄師才能鑄造的空間戒指……而在戰車、漢服和戒指的映襯下,那種傲慢蠻橫的神情顯得如此理所當然,以至於衆人根本無法在心頭咒罵上半句。
“這、這是誰?”此時此刻,衆人都不約而同的泛出疑問。魯伊與戈多爾面面相覷,終於忐忑不安的上前幾步,向負手立在原地的傲慢老者躬身行禮,同時恭恭敬敬的詢問道:“您好,歡迎光臨競技會!請問您是否可以告知……”
“混蛋,你居然敢撞開我的馬車!”由於之前的搶道,另一輛馬車被生生劃出裂縫,因此跳下車的肥胖魔鑄師頓時惱怒上前,試圖嚴厲懲罰這位毫無禮貌的同行。可是在望見對方容貌的剎那,原本怒氣衝衝的魔鑄師突然呆了一呆,難以置信的喃喃道:“維、維克多大師,您居然也……”
“維克托”這三個字一出口,就好像將餌料投入飢餓魚羣,頓時令得現場喧譁沸騰起來。魯伊怔怔的張着嘴巴,簡直以爲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維克托?那位被稱爲大陸幾十年來最傑出的魔鑄師?那位被譽爲“神之左手”又突然失蹤的“靈魂鑄師”?諸神在上,爲什麼他會毫無徵兆的出現在這裡,不是有傳言說他已經去世了嗎?
“我聽說,有人覺得我已經死了……吉格斯,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輕輕拍了拍薇薇安的手背,安若然搜索着維克多留下的記憶,向面前的肥胖魔鑄師冷笑道。在他的冷然目光下,當年只不過是中階鑄師的吉格斯,立刻下意識的搖頭,恭敬回答道:“您、您說笑了!我只是比較驚訝,這次的競技會竟然能夠勞動您的大駕,相信組織者們一定會樂瘋!”
“年紀大了,總想在離開世界前出來轉轉!”從鼻孔中噴出冷氣,安若然絲毫不理會試圖搭訕的吉格斯,緩緩轉身望向兩位接待者。戈多爾的反應比魯伊快了幾倍,見到對方望來,他忙不迭的上前兩步,滿臉諂笑道:“維克托大師,我是本次競技會的接待者,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請允許我爲您服務。”
憑着本能的態度,安若然幾乎就要脫口說聲“勞駕”了。可是被薇薇安輕輕捏了一捏,他立刻想起自己扮演的身份,不禁微微皺起眉頭。稍稍考慮過維克托的那種古怪性格,安若然伸手指了指落後幾步的魯伊,淡淡道,“不必了,我看你很不順眼……那個誰,過來替我領路!”
“我?”魯伊還在震驚中,直到同伴連連推了他幾下,他才難以置信的上前幾步,向安若然躬身行禮。哪怕已經站在這位超階魔鑄師面前,魯伊仍然不敢相信維克托竟然選擇了自己……諸神在上,看看周圍那些魔鑄師的妒忌目光吧,這可是足夠在今後吹噓很久的資本啊!
“難道還有別人嗎?”安若然微微皺起眉頭,冷冷掃了這名木訥的初階鑄造師一眼。稍微停頓片刻,他突然翻手招出一件漢服,隨意扔給對方,“把這件恆溫長袍穿上,即使只是暫時替我領路,我也不能容忍象你這麼寒酸的侍者!”
此言一出,人羣中頓時又響起低低的驚呼聲,其中夾雜着難以形容的羨慕。很多人都用那種妒忌的目光看着魯伊,恨不得當場就將他踢翻在地,然後頂替他的位置。恆溫長袍,那可是維克托獨創的作品——姑且不論其等級和妙用,僅僅憑着長袍上的維克托魔法印章,也足夠讓很多貴族拿來當作傳家之寶了。
“真、真的送給我?”魯伊喜出望外,匆匆忙忙的將長袍披上,唯恐慢了半步對方就要收回。而看着他那種驚喜的表情,安若然卻不禁輕嘆一聲——這件長袍是他在路途中隨手製造的,最初目的只是爲了提升鑄造經驗罷了,想不到附加了維克托的魔法印章後,卻能起到這般轟動效果。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多造幾條出來賣,也省的囊中羞澀的去購買初階材料……
“不對,那個時候我一貧如洗,又哪來的錢來購買材料鑄造長袍?”這念頭轉瞬即逝,安若然卻不禁爲自己的邏輯而苦笑。與此同時,魯伊也已經藉着換上長袍的時間,努力平復了思路。他深深吸了口氣,向安若然躬身行禮,然後用最爲鎮定的聲音開口道:“維克托大師,請您跟我來,或許我們需要先登記一下。”
“登記?”安若然微微皺起眉頭,顯得對這種多餘的做法非常不滿。不過在魯伊那種近乎哀求的目光中,他還是不可察覺的輕輕點頭,揮手道:“好吧,也讓我順便看看,究竟有什麼人打算和我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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