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戰戰兢兢地說着,偷眼看着太子,心裡祈禱他的怒火不要來得太快。
歐陽宇擎眼中閃亮,笑道:“什麼東西,拿來我看看!”
顧遠額頭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他遞上手中的匣子,那封信他不敢放在最上面,於是墊在盒子底下。
這時歐陽宇擎身邊的是荀坤,他過來把匣子接了過去,這一接,便看到那張紙,紙上幾個字寫得很難看,張牙舞爪,但十分好認,看見這幾個字,荀坤臉色一變,但終於沒有說什麼,只是沒好氣地從顧遠手中一抽。
顧遠心裡也叫屈啊,誰知道他家大小姐突然發什麼瘋呢,那幾個字他不敢不送,這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直着走出太子府了。
荀坤把匣子打開來,看見裡面只是首飾,又確定了匣子沒有機關,這才遞給太子,不過那幾個字實在太過無禮,他沒有遞過去。
顧遠當然看到荀坤這個動作,心中不由祈禱,這位大哥,大爺,您就直接把這紙條給扔了吧,等小的回去給你燒高香,感謝你八輩祖宗。這樣我家那大小姐也怪不到我頭上了,畢竟我已經送出去了不是嗎?
太子看見自己送出的首飾又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果然臉色微微一沉,看着顧遠,道:“你說,是大小姐叫你送回的?”
顧遠只得道:“是的,大小姐吩咐小的來送回!”
太子拿過首飾盒,左看右看,這一套首飾一件不少。但,還真少了一樣東西,那張《松鶴圖》。太子眼中不自覺閃了閃,但臉上卻絲毫沒動聲色,只是看着那匣子,臉色仍是那麼陰沉。
顧遠大氣也不敢出。
這時,荀坤道:“殿下,這顧氏女,膽大之極,出言不遜,殿下請看!”
顧遠幾乎跳起來,剛纔還一臉感激地看着荀坤,現在是恨不得撲上去揍一拳,特麼的你給了老子希望,又把它在老子面前輾碎,特麼的你是玩我?
不過這些話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他還是很識時務的,太子府裡的人,他得罪不起。只不過,剛升起的希望這是全滅了,本來還有三分希冀可以全身而退,現在是一點也不抱希望了。
他臉色灰敗地想,他顧遠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君墨染那小子在地牢裡待了兩年沒事,結果幾個月前突然就逃跑了,還失了蹤。
好不容易有點線索去追查,結果惹到英王被揍成豬頭,被自家大小姐看見,結果又惹上這個大小姐。
現在,大小姐又把他當槍使,指向太子。這不是要找死的節奏嗎?太子那是一面牆,他這支槍看樣子是要粉身碎骨了。
歐陽宇擎本來臉色陰沉不辨喜怒,聽了荀坤的話,也沒有在意,隨手接了過去,遞到眼前一看,就見他眼睛猛地一睜,好像不相信自己眼睛似的,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翻來覆去看了三四遍,然後又把首飾匣子左右看了兩三遍,拈起那串大小一樣,成色一樣,珠圓玉潤的珍珠項鍊來看了又看。
這動作讓荀坤一頭霧水,讓顧遠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心裡想,殿下,您就直接給我個痛快得了。您陰着這張臉,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看完紙片看首飾,看完首飾看紙片,您是準備把我當紙片一樣撕掉,還是準備把我當首飾一樣萃掉?
突然,歐陽宇擎大聲道:“顧遠!”
顧遠嚇得一哆嗦,下意識就磕了一個頭。好在他還知道他代表的威遠侯府,雖然很緊張,很害怕,很想落荒而逃,連肩膀和膝蓋都在顫抖,但口中還是沒有說出一句求饒的話來。
可他已經嚇得說話都說不清楚了:“小……小人在……”
荀坤的手已經按上劍柄,只要太子一聲令下,他就會拔劍殺人,那張紙條上的話實在太囂張了,太狂妄了,太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裡了。這種隨時會拔劍殺人的氣勢,不免殺氣騰騰,顧遠心中暗叫,我命休矣。
歐陽宇擎走到顧遠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二管事辛苦跑這一趟,想必很是受累了,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
顧遠張口結舌,心中暗暗叫苦,太子果然是氣壞了,這都開始反話正說了,看他那喜怒不辨的眼神,看他陰沉的臉,顧遠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什麼纔好,只是道:“不……不敢!”
歐陽宇擎皺眉道:“二管事你在害怕什麼?抖成這樣,看你也是個習武之人,怎麼我太子府是龍潭虎穴嗎?讓你如此害怕?”說着,他好像明白過來,看了荀坤一眼,道:“幹嘛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看把二管事給嚇的!”
荀坤一怔,退後一步,按住劍柄的手也放了下去。
顧遠更加不懂了,這太子殿下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求給個痛快啊,這麼吊着他都快崩潰了。
太子緩聲道:“你起來吧。”又側頭道:“荀坤,去命賬房取黃金一百兩,白銀一百兩來,賞給二管事!”
什麼?
顧遠瞪大眼睛,這一下瞪得太猛,眼珠子幾乎擠出眼眶,連眼睛也睜痛了,可他卻全不覺得,只是呆怔在當地。這這這,太子的意思是,不殺他,還給他賞賜?
爲什麼給他賞賜?這是什麼意思?顧遠表示完全不懂。
太子玩味地看着那紙條,口中念道:“破爛,本小姐瞧不上,威遠侯府多的是!”
這句話一出口,顧遠又想抖了,而立在遠一些的在廳內侍候的下人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子送禮,哪怕從地上隨便撿起一根草送出,那受禮的人也會高興得感激不盡,可現在太子送的這套首飾本來就是極品,竟然被嫌棄成這樣?
這到底是太大膽呢,還是太大膽?
這世上花樣作死的人還真多。
太子殿下雖然看着好說話,可對於得罪他的人,可不會輕易放過,這人藐視太子,出言不遜,狂妄無比,看來,接下來太子殿下必然會有更多的手段來對付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