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很奇怪,樰椽一直以來是京城第一女,出盡風頭,奪盡風采,佔盡風光。可是,她從一開始就這麼美,人人覺得難以企及,反倒並沒有多少羨慕嫉妒恨。
但是對顧汐語就不一樣了,你做醜女就做醜女吧?誰知道你不但不醜,而且美成這樣,這不是存心不讓人好活了嗎?
太挑戰別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也太不顧別人的感受了。
不羨慕嫉妒恨你,羨慕嫉妒恨誰?
一時,看戲的,幸災樂禍的佔了大半,有些觀望的因爲不瞭解情況,見皇上變臉,不免人人自危。
一時,整個慶華宮大殿內寂靜無聲,都在這皇威的籠罩之下知趣地聰明地選擇了保持安靜。
不過,在這安靜之中,倒有個人不甘寂寞,左思嫺輕笑一聲,道:“皇上,臣妾怎麼看着這是在玩大變活人啊?臣妾記得以前見過的威遠侯府嫡小姐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左思嫺很明顯是要挑起皇上的怒火,欺君之罪,挑戰皇帝的尊嚴,把皇帝當瞎子,這可夠得上殺頭了。
歐陽禹的臉色沉沉的,皇后悠聲道:“皇上,之前威遠侯嫡女來宮中謝恩之時,臣妾也是大吃一驚,不過臣妾想來,只要人是同一個,其他的倒沒有什麼要緊。”
左思嫺掩脣輕笑一聲,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人的長相可是天生的,連皇上都能矇蔽,這件事往小了說是瞞騙君上,往大了說可是欺君之罪!再說了,我想大家都不會忘記,這威遠侯的嫡女,可是從很小的時候就許配了二皇子歐陽銳奇的!若不是她成日介裡掩瞞本來面目,使二皇子受到矇蔽,怎麼會退婚呢?”
歐陽銳奇沒有說話,他早就已經和左思嫺達成了共識,威遠侯因爲上官昊的關係,半隻腳站在了他的船上,所以,現在藉着皇家之威,敲打一下顧柏楊,若是可能,再把這已經退去的婚約給接續上來,抱得美人歸,那他纔是最大的贏家呢。
不得不說,在經過幾次碰壁之後,歐陽銳奇對顧汐語仍然沒有死心,果然是其志堅定——一個意思堅定的以貌取人的好色之徒!
左思嫺開口了,而且定了基調,吏部尚書王國剛立刻也心領神會地道:“皇上,威遠侯嫡女這前後變化着實大了,臣不想懷疑是不是同一個人,可是,臣對於欺君之罪這件事,持保留意見!”
歐陽禹看了顧柏楊一眼,身爲皇上,他自然有他的考量,顧柏楊手握重兵,是個重臣。顧汐語是他的女兒,一個醜女兒變成美女兒,這件事可大可小。計較起來可以殺頭,不計較起來也是可以一笑置之的。
他淡淡地道:“顧卿是不是要給朕一個解釋?”
在氣氛如此沉肅,整個大殿裡空寂無聲的時候,一個清清淺淺的聲音鎮定從容地道:“回皇上,此事我想我爹根本無法做出解釋,因爲他長年在外征戰,在家裡的時日有限,對臣女的遭遇也並不太瞭解。皇上何不直接問我呢?”
歐陽宇文年紀雖然小,卻也感覺到了不同尋常,他大眼眨巴着,小小聲地道:“愛妃姐姐,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顧汐語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這個小屁孩並沒有什麼壞心,只是天真不識事而已。
顧汐語的話吸引了皇上的注意力,這時候,他似乎纔再次看向這個整個事件的源頭。他發現雖然在皇威之下,很多內眷都威懾震悚,不敢直視,可是這位威遠侯府嫡小姐好像並不害怕,也並無半點失態,她容色輕淺,絲毫不爲皇威所懾,絲毫不因龍顏變化而驚。
歐陽禹眯起眼睛,道:“既然如此,朕便聽聽你怎麼說!”
顧汐語微微一笑,道:“多謝皇上!在告知皇上原因之前,請容許臣女先表達一下謝意。”她說着站起身來,卻是衝着王國剛的方向襝祍一禮,又對着王夫人那一桌同樣襝祍一禮。
這兩禮把衆人都鬧了個一頭霧水,在座的無不是人精中的人精,王國剛與顧柏楊一文一武,兩人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麼對付,怎麼威遠侯府的嫡女卻要謝王國剛與王夫人?
顧汐語這才轉身看着皇上,目光清亮清澈清幽清泠:“皇上今日對於臣女異常有此疑問,想必是早就知道臣女之前在京城之中,惡名昭著,刁蠻粗俗,是有名的草包加紈絝?”
歐陽禹沒有出聲,但是,這些的確就是他之前對顧汐語的瞭解。
顧汐語道:“臣女之前也的確是這樣子,腦子裡混沌,不明事理,不懂事非,不識禮儀,不學無術,不知美醜。以前見過臣女的,都以爲臣女丑,醜怪不堪言,可是那時候的臣女,卻覺得女子原該那樣打扮纔是極美的,唯恐臉上粉不夠厚失儀,唯恐胭脂不夠濃而顯醜,所以對於這張臉,倒也從不輕慢。”
聽了這話,很多人都暗暗笑了起來,以前的顧汐語可不就是這個樣子嗎?你要說她是存心用醜惡心人似乎也說不上,因爲,她對於自己塗成鬼怪一般的臉還十分自信,非要說別人是醜八怪。要不然也不會成爲京城的笑柄了。
那就真真實實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是個草包加大傻!
顧汐語接着道:“原本臣女便會這樣過一輩子,在別人的笑話之中自以爲是,自我感覺良好。但這真得益於王大人一家。”
歐陽禹聽到這裡,倒是好奇了,他看顧汐語現在口齒清楚伶俐,說話思路清晰,前因後果有條不紊,那與京城傳說的傻瓜草包實在不相符。不禁笑問道:“哦,這麼說王大人一家還是大夫了?”
顧汐語悠然一笑,道:“王大人一家是不是大夫臣女倒不知道,但對於臣女來說,他們一家於臣女,倒有造化之恩。”
歐陽禹感興趣地道:“說說看!”
王國剛與王夫人,甚至王家公子雨霖,王家小姐夢玉的臉色都有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