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楊一誠一死,一切都能照舊。
顧卓陽這時候的心情,就好像大熱的天裡飲了一杯冰水一樣,妥貼無比,冰爽無比,舒服無比,暢快無比。
但是,楊一誠還活着,他眼珠轉了轉,道:“爹爹,你也看見了,汐語妹妹年幼無知,那個楊一誠一看就是奸滑狡詐之人。汐語妹妹被他騙啦,以爲他是好人。這人要怎麼處理纔好?”
顧柏楊對別人的命原本就不看重,凡是成爲他阻礙的,都是可以除去的,既然得罪了他的兒子,那自然也是在除去之列。
因此,他想了不想地吩咐道:“還用怎麼處理?一會兒我會派幾個人,直接把他處理了!”
這前一個處理和後一個處理意思相近卻不一樣,顧卓陽心花怒放,要是楊一誠被顧柏楊直接殺了,那就省了他的事了。
他兵不血刃,就能除掉心腹大患,這比自己動手還要簡單省事,以爹爹的脾氣,他日知道殺錯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也不會放在心上。那個秘密,就會隨着楊一誠的死,徹底的埋葬。
顧卓陽壓制着內心的喜悅,假惺惺地道:“爹爹,這件事情由爹爹派人處理自然更好,爹爹是威遠侯,處理府內一個奸滑下人那是舉手之勞。不過,汐語妹妹畢竟年紀輕,又是被欺瞞,她要是認爲是我在爹爹面前沒說好壞使那楊一誠受到懲罰,必定又會鬧起來。”
顧柏楊皺眉,不悅地看了他一眼:“卓陽,你是長子,又是哥哥,怎麼連這點氣魄也沒有?你心繫妹妹,心地善良是好事,但是也不能一味善良。我顧柏楊的兒子,當斷則斷,你還怕汐語那丫頭爲個不相干的人和你鬧翻不成?”
顧卓陽道:“是是是!”
顧柏楊話語一重,又道:“她再是不知事,也該明白,誰纔是她該重視的人。如果她連這也不明白,你又何必顧忌什麼?”
顧卓陽聽了這話更加放心了,心中也涌起一陣得意,只要他的身份還在,顧汐語動不了他,誰也動不了他。
顧桓雖然名爲嫡子,但是在爹爹心裡最重的是誰,已經不用多說了。
他心中的擔心落了心,不由大大地放鬆,眉開眼笑地道:“謝謝爹爹提點,卓陽以前覺得兄妹之間應該親愛互助,關係融洽,所以過份在意妹妹們的感受了。以後我會按爹爹所說,盡起爹爹長子,弟妹們長兄的責任!”
顧柏楊滿意地點點頭,道:“你還跪着幹什麼?地上不涼麼?”
雖然語氣像是在責備,但實在是疼愛比責備多得多。顧卓陽站了起來,把茶杯端起雙手送上,道:“爹爹,你喝茶!”
顧柏楊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此時茶不涼不熱,剛剛好,他不禁又對顧卓陽添了幾分滿意。其實顧卓陽把這茶端起來不過是爲了討好,至於這茶的溫度,在他們父子兩人說了這麼久的話之後,自然不再發燙了。
顧柏楊心裡滿意顧卓陽,所以對他無意中做出的一件其實沒有什麼特別意義的事情,也自動地賦上不同的意義,把這一切當成是他的孝心。
由此可見,他對顧卓陽的期望程度,的確是十分的高。
他讓顧卓陽坐下,和他聊着,在閒聊的過程中傳他一些做官之道和御下之道,顧卓陽本來人就不笨,加上在凌雲學院裡所見到的結識的,哪個不是重臣的嫡子,誰對陰謀詭計都是手到拈來,他又怎麼能差了?
因此,和顧柏楊說起話來,也能言之有物,這讓顧柏楊對他的滿意又增加不少,直覺那個楊一誠不管是爲了什麼原因得罪了顧卓陽,但他動手殺死了威遠侯府的暗衛,管他是春霖閣的下人也好,客人也好,都是不能再留的。
春霖閣裡,呂嬤嬤請的大夫已經來到了,還給楊一誠開了一些傷藥,又去給別的下人看病,顧汐語走進楊一誠的房間裡,看見大夫留下的藥方,隨手添了兩味。但是捏着方子,她卻並沒有馬上叫呂嬤嬤派人去抓藥。
楊一誠見她坐在桌前皺眉沉吟的樣子,不禁道:“大小姐不用擔心,我皮粗肉厚,這點傷原本不是個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顧汐語搖搖頭,道:“楊叔,你不能再在這裡了!”
楊一誠怔道:“什麼?”
顧汐語道:“楊叔,有些事你不肯說,但是,我卻能猜到一二。顧卓陽和孫芳玥一心要置你於死地,他們一定還有後着,你在春霖閣裡住着,又身受重傷,無人保護,太危險了。”
楊一誠看到顧汐語清澈的眼神和洞悉一切的表情,輕輕嘆了口氣,道:“大小姐果然是聰明人。這件事我不是想瞞着大小姐,只是,許是我年紀大了,心思竟然不知道怎麼的軟了下來,所以有了幾分猶豫。紫竹姑娘說,大小姐自己能想透,叫我不必說破。現在看來,大小姐是已經想透了。”
顧汐語道:“我倒是想透了,但是楊叔沒有想透,所以我絕不會勉強你的!”
她的意思是她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是楊一誠還對他的兒子放不下,所以她會尊重他的意思。
楊一誠面現慚色,轉而又是一片悲傷茫然,之後苦笑一聲,道:“大小姐不必以我爲念,今日之事之後,我也想透了。這世間有些事,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與其讓世上留一個狼心狗肺之人,讓大小姐這樣的好人處處麻煩,那還不如就當那些不屬於我的從來沒有過。我會聽從大小姐安排的。”
說這句話時,他眼神之中帶着一抹堅定之色。
顧汐語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這事不重要,威遠侯府的一切,於我都不重要。但是楊叔,我不能讓你因爲我而冒險。你不能留在春霖閣了!”
楊一誠苦笑,道:“我又能去哪裡?”
顧汐語沉吟了一下,讓楊叔去哪裡呢?觀月樓嗎?韓東宸會爲了觀月樓一個下屬的生命,與威遠侯府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