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清如何能容忍有人來破壞之秋的快樂和幸福?哪怕此人是高高在上的八皇子也不行。
他要將這個表面溫良的衣冠禽獸打死,沒錯,文質彬彬溫暖如陽的神仙先生上官雲清要打人,不止是打人,他還想殺人,殺了眼前的八皇子蕭良。
蕭良正吻得專注,哪裡料到會突然捱上一拳?這一拳又是上官雲清在怒火滔天的情況下揮出的,下手自然不輕,蕭良只覺鼻子一酸,登時鮮血橫飛。
想都沒想擡手便向上官雲清揮去,蕭良雖稱不上靜安王朝第一高手,卻也難有人與他匹敵,這一掌若是拍在上官雲清身上,這位神仙先生便能成爲真正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了。
可是,就在他的手掌即將拍在上官雲清心口之時,美人靠上的沐之秋突然舒展了一下身子,脣角微揚,吐出一聲低低的夢囈:“蕭逸!”
蕭良的這一掌便再也拍不下去了,只覺滿目都是猩紅。之秋,她在睡夢中呼喚的都是三哥的名字。
妒忌的怒火在體內熊熊燃燒,但蕭良就是蕭良,誰也改變不了他謹慎小心滴水不漏的性子。不過瞬間愣怔,眸中便閃過漫天的肅殺。一把揪住上官雲清的衣領,飛身向遠處掠去。
上官雲清沒有出聲,他知道只要他輕輕地咳嗽一聲之秋就會醒來,可是,看着那樣美好的之秋,他卻不忍心打斷她的美夢。她的夢中一定有蕭逸,她笑得那樣滿足,那樣幸福,他如何捨得破壞她心中的圓滿?
蕭良再禽獸不如也是蕭逸的兄弟,上官雲清不能讓之秋左右爲難。便是隻爲她睡夢中的這抹微笑,他也不會吵醒她。
上官雲清當然清楚錯失了這樣的良機他將面對怎樣的下場,他一點也不後悔。如果讓他重來一遍,他依然會在看見的那一刻衝上前痛打蕭良,依然會在之秋露出微笑的那一刻輕輕轉身。便是沒有蕭良的強擄,他亦不會打破她的美夢。
一口氣奔至無人的僻靜處,將上官雲清丟在地上,蕭良殺氣騰騰地看着他,“爲何不喊?你爲何不喊?”
劍眉倒豎,上官雲清不答反怒道:“蕭良?我一直覺得你是個不輸給蕭逸的謙謙君子,可是,你居然揹着人做這出等禽獸不如之事,你如何對得起蕭逸對你的信任,如何對得起之秋對你的深情厚誼?”
“住口!”蕭良睚眥欲裂:“你也知她對我有深情厚誼,可是我不稀罕這樣的深情厚誼。她本來就是我的,當初三哥拋棄她將她送去‘死亡村’,她求助的人是我,幫助她的人也是我,爲何三哥能娶她,我卻不能,我……”
“無恥!她是你的三嫂!”
“三嫂又如何?”憤怒燒紅了蕭良的眼睛,他英俊的臉龐因痛苦而極度扭曲,“我愛她,我要她,便是三嫂我也要從三哥手裡奪過來,誰也阻止不了我,誰也別想阻止我……”
“啪!”蕭良的臉上捱了重重一掌,“瘋子!你這個瘋子!你愛她又如何?她愛你嗎?她愛的人是蕭逸,是你三哥蕭逸!”
蕭良登時被打愣了,怔怔地看着上官雲清,半響,才陰霾地瞪着上官雲清問:“你說什麼?”
絲毫不懼怕蕭良眼眸中的滔天怒意和殺氣,上官雲清一字一頓道:“你和我一樣清楚,之秋愛蕭逸,誰也取代不了她心目中蕭逸的位置……”
脖子上一緊,咽喉登時被蕭良鎖住,上官雲清頓覺眼冒金星。蕭良面色鐵青,如同地獄修羅般,“你再敢說一個字?”
拼盡所有的力氣,上官雲清冷笑:“你敢殺我嗎?”
“你以爲我不敢?”
“那你便殺了我試試看,試試看東窗事發的那一天之秋會不會親手殺了你!”
胸口鈍痛,鎖在上官雲清喉間的手指卻不由自主地鬆開了。是的,他不敢,上官雲清並非危言聳聽,也不是在恐嚇他,他確實不敢。若說這世上除了三哥,還有誰在之秋心目中最重要,那麼這個人無疑就是上官雲清。對於這一點蕭良從來沒有懷疑過,但凡是個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這一點。所以蕭良在妒忌三哥的同時,也無比仇恨上官雲清。
便是之秋不愛上官雲清,卻也給了上官雲清獨一無二的尊重和親近,他蕭良算什麼?在之秋眼裡他究竟算什麼?他原是最早關心幫助之秋的那一個人,爲什麼他們一個個都能得到的他卻得不到?
老天何其殘忍,他連殺死上官雲清的勇氣都沒有。
看着上官雲清扶着嗓子從地上爬起來,蕭良面如死灰,“方纔你爲何不呼救?不光是之秋,便是冬果和侍衛們也會很快趕來,你爲何不呼救?”
“呼救?”上官雲清眉頭微蹙,再舒展開時臉上竟帶着木蘭花般純淨的笑容,“我爲何要呼救?之秋睡着了。昨晚她和我做實驗累了,你沒看見她睡得很香甜嗎?”
“你不呼救就是怕吵醒之秋的清夢?”像看白癡般看着上官雲清,蕭良覺得此人才是真正的精神病。
“難道你想吵醒她?”望向凌霞殿的方向,上官雲清臉上帶着夢幻般的祥和,如同靈霄九天上的神佛,讓人不敢直視,“你是蕭逸的兄弟,亦是之秋的知己好友,若她醒來知道你對她存有如此骯髒的心思,你猜她會有多傷心?”
話鋒一轉,再看向蕭良的目光已如鷹隼般犀利無比,“我不管你是皇上的兒子還是蕭逸的兄弟,只要你再敢對之秋不敬,便是捨去這條性命,我也決不饒你!”
原來竟是這樣,這便是他比不過三哥,連上官雲清都比不過的原因。只是這般看着她快樂,哪怕自己心頭在流血,只要她快樂,只要她和三哥幸福,上官雲清也會覺得滿足。
蕭良心頭巨震,上官先生果然是天上的神仙。只可惜神仙是沒有七情六慾的,所以神仙註定一生一世都要孤苦一人。他蕭良不願孤苦伶仃地終老一生,所以他不當神仙,也不願當神仙。他要做一個會愛會恨,會哭會笑的人,一個正常的男人。哪怕之秋不愛他,哪怕只是佔有她的身體,他也要讓她僅在他一人身下承歡。之秋,是他的!
雙目赤紅,蕭良露出一個惡魔般美好的笑容:“如此,本宮奉陪到底!但本宮要告訴你,之秋是我的,誰也得不到,三哥不行,你更不行!”
目送蕭良踉踉蹌蹌地離開,上官雲清的眼眸中終於浮現出隱忍和擔憂。
少頃,眸中精光大盛,上官雲清堅定地舉步往前院行去……
蕭逸手中正捏着一封密信,纔看到一半,書房的門砰地一聲被人推開,上官雲清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夜襲眸光微閃,手指已按住腰間的佩劍。
蕭逸斜睨他一眼,淡淡地看向上官雲清,“大熱的天,雲清不在自己府上休息,跑到本王的書房來做甚?”
上官雲清並不理他,徑自走到桌前坐下,扭頭對夜襲說:“夜襲!你去門口守着,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攪,便是之秋,也不能讓她進來!”
夜襲登時傻眼,這大夏天的,上官先生莫不是熱得腦子發暈,怎麼說起胡話來了?王妃若是想進來,何人敢擋?再說,擋得住嗎?
蕭逸目光閃爍掃了一眼上官雲清,衝夜襲點點頭,“去吧!不要讓秋兒進來!”
待夜襲出去之後,蕭逸才端起茶微撮一口,問道:“雲清此來何意啊?”
“無事不登三寶殿!”上官雲清開門見山:“蕭逸,我要入仕爲官!”
面上不見一絲奇怪,蕭逸輕嘆一口氣,“入仕爲官?雲清現在是我靜安王朝的國醫聖手,享朝廷二品俸祿,難道還不滿足?”
“你少跟我裝腔作勢,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上官雲清眉頭微皺,不耐煩道:“所謂國醫聖手不過和之秋的定邦使君一樣,除了享受朝廷俸祿之外,再無他處。蕭逸!我要做朝廷一品大員!”
握住茶杯的手指倐地一緊,蕭逸微詫地看向上官雲清。
上官雲清不是其他人,這個男人有着令人難以想象的忍耐力和堅韌性,就算你用刀子去割他身上的肉,他也未必會皺一下眉頭。今日上官雲清是怎麼了?不但心浮氣躁,蕭逸還能感覺出他身上帶着股狂妄霸道之外的殺氣。
能讓神仙般的上官雲清變成這樣,這世上除了之秋恐怕再也沒有其他人。
胸口有點悶,蕭逸的面色已經陰沉下去,“可是今日天氣太熱雲清上了火?秋兒身子不適,所以本王今日沒有讓她去國醫……”
“你以爲我是跑來和你爭風吃醋的嗎?”打斷蕭逸的話,上官雲清面上浮起一層孤傲,“上官雲清此生雖然只愛慕之秋一人,但卻無橫刀奪愛之心。之秋的幸福快樂便是上官雲清的幸福快樂。蕭逸!你當真太擡舉我了!”
但凡上官先生稱呼自己爲上官雲清,便是全副武裝的備戰狀態。究竟是誰,是什麼事把遇事不驚溫潤如玉的上官雲清激成了這般模樣?
“雲清可是在跟本王開玩笑?”蕭逸不動聲色,聲音一如往常的冷淡:“秋兒說過,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雲清醉心醫術,乃是這普天之下的第一醫癡,本王如何能保舉你這樣的人做朝廷一品大員?你可知一品大員肩上的責任?”
沒錯,他問的是雲清可知一品大員的責任,而不是雲清是否具備這樣的實力。
蕭逸和沐之秋一樣瞭解上官雲清,這個靜安王朝的醫癡,根本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麼簡單孱弱。他才華蓋世滿腹經綸,若是論起帶兵打仗,上官雲清未必是他蕭逸的對手,可是,若論治國安邦,只怕他蕭逸也要甘拜下風。早在兩年前蕭逸便知,這一個上官雲清,若是不能收爲己用,那便是自己最大的隱患。
好在人各有志,就像他的小妻子,縱然擁有蓋世才華,卻對權力沒有絲毫興趣,上官雲清也是這類人,雲淡風輕,不留戀任何俗世繁華。
蕭逸不得不承認,在這方面,上官雲清和秋兒是同一類人,他們都是那種具備大智慧的隱者,只喜歡平淡,甘於寂寞,並不想像他這樣叱吒風雲一統天下。若不是他強大到不可理喻的霸道,連蕭逸自己都覺得秋兒與上官雲清更加般配。
因爲他的雄心壯志,他的小女人拋卻了平淡從容,甘願隨他一同遊戲浮華人生。他的小女人愛他,所以她無怨無悔。可是上官雲清又是爲什麼?難道上官雲清此舉只是爲了距離秋兒更近一點?
這說不過去,既無奪妻之心,上官雲清爲何要這般畫蛇添足多此一舉?